02.07 人浮於城|所謂故鄉,只有離開,才能擁有

人浮於城|所謂故鄉,只有離開,才能擁有

觀瀾君說——

前幾天觀瀾君推送了【春運第一天 | 年味兒淡了,“春運味兒”也淡了嗎?】一文,有位讀者在文末留言道,越長大,越不願意回故鄉。帶著“月是故鄉明”的情感回鄉,卻感覺自己就像是故鄉的“外地人”;老一輩的親人年紀越來越大,若故人不在,故鄉還是故鄉麼?

多年漂泊,我們該以怎樣的身份,來面對自己的“故鄉”?

人浮於城|所謂故鄉,只有離開,才能擁有

席慕蓉說,故鄉的面貌是一種模糊的悵望。

余光中說,鄉愁是郵票,是船票,是墳墓,是海峽。

與早年間隔海望鄉作品中渴望迴歸溯源的鄉愁不同,如今我們與故鄉之間的阻隔早已不是地域的界限。

△ 面對故鄉,尷尬而惶惑

大學是我們這代人的分水嶺。

兒時故友四散各地,或移居海外,或掙扎於北上廣。依然駐守故鄉的那一群,成了我們對故土相關記憶的一部分,被存放在心底一隅。點開他們的朋友圈,看到他們與我們的父輩一樣,過著似曾相識的小日子,總不免想象一下:如果自己當初選擇留在故鄉,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也總會有突如其來的衝動想與許久未見的故友聊幾句,卻有屏幕擋不住的“尬”——離鄉多年,我們與故土之間橫亙的並不只是簡單的距離和時間,而是再難相融的生活圈子、話題和關注點

,以往能夠嬉皮笑臉打鬧的小夥伴,如今聊個天都需要勇氣;

往日手拉手上學的好友要結婚,多半也不好意思開口叫你回來——人在異地的你,會不會糾結於時間和路費?久而久之,老鐵也打趣地把你劃為他鄉的“大忙人”,你只能默默接受這個新身份,從往昔朋友的各項生活中淡出,無可奈何。

人浮於城|所謂故鄉,只有離開,才能擁有

還有來自故鄉的“惡意”。

家在內蒙的我,在各地輾轉久了,每當回到乾燥的高原就噴嚏不斷,甚至皮膚皸裂——活脫脫一個遊客。

我竟然連家鄉的氣候都不能適應了,委屈著,懊惱著:以往十幾年土生土長的日子是白過了麼?

還好,街道、火爆的路邊攤和小店,一切都似曾相識。於是輕車熟路去往記憶中的地界,迎接我的卻是陌生和無措,熟悉的店鋪早已改頭換面,撲了個空。

如今,如果帶著他鄉的朋友來訪,讓我逐一對著城市的各個角落介紹“這是我的故鄉”時,自己恐怕已不是那麼有底氣——故鄉好像是變好了,面對“更好的故鄉“,我竟產生了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當這些實實在在發生的時候,你就知道,真正意義上的“還鄉”,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 異鄉春節

留學時,我也曾被迫在海外過春節。

每逢春節,當國內胖友們喜氣洋洋闔家團聚奮戰美食的時候,國外往往正是學期末最黑暗的考試季:鋪天蓋地的論文,大年初一還要頂著寒風出門考試,這怕是無數海外學子司空見慣的“新春”日常。

幾年前的一個春節,正值論文截止前夕,我又趕上生病,於是被接到一個英國家庭中。除夕前一天,我不管不顧地要回學校宿舍過節。英國夫婦詫異地問我回去能幹嘛?有什麼區別?我理所當然地說除夕到了我要準備年夜飯啊,留在村裡沒有中國食材啊!

哭笑不得的他們讓我在家裡繼續趕論文,外出採購了一些最像“中國菜”的東西,像佈置派對一樣在餐廳拉起了“Happy New Year”的橫幅,每個人穿了帶紅色裝飾的衣服,興高采烈地拉著我去吃“年夜飯”。當我感謝地嚼著那些根本算不得是傳統“年菜”的食物時,才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了“春節”對於遠離故土的遊子們的那份重量和意義。

人浮於城|所謂故鄉,只有離開,才能擁有

永遠都是這個理兒,不易得到的才珍貴,才重要,才想要。

對於無法歸鄉的外鄉人,春節是情結,是根深蒂固的執著,是遊子通過一種最熟悉的儀式感所能尋求到的與故土、與親人最直接的情感聯繫——儘管這種強烈的需求可能是暫時性的。

這一刻,無論你以往多麼厭倦年復一年被吐槽的春晚、大魚大肉八盆五碗的菜式、七大姑八大姨的嘮叨,只有當往日的習慣被突然切斷,才能感到心間的那根彷彿被麻痺了多年的神經在抽動,那是種劇烈地疼痛,會在恰當的時候銘心刻骨。

△ 恰當好處的距離

“回鄉”總在春節時被大討論,除了放假,因為過年時的“回鄉”被賦予了太多意義。

對於漂泊在外多年的孩子,在歷經眾多的輾轉遷移後,對“家”這個字會生出一份困惑:故鄉的家是家?有親人在的是家?還是在外打拼落腳的地方是家?

這種狀態,我稱之為人浮於“城”

人浮於城|所謂故鄉,只有離開,才能擁有

這份困惑左右著認知,以至於工作了這麼久,每次和同事說“下班回家”的時候,仍會對這個“家”字感到彆扭,潛意識裡好像從沒有把在他鄉落腳的地方當做真正的“家”——沒有等待,沒有入門時的飯菜香,能算家麼。

春節的短暫幾天內,能夠吃到平日難得下廚的老爸做的拿手菜,老媽經典的點心和燉肉,一進門看到新換的床單和被罩,以及常年束之高閣的我最愛的那隻舊水杯。

從未到家之前的忐忑不安和小激動,到被唸叨了一整週後如釋重負的解脫感以及再次離家時依然無法正視和淡然應對的離別,我們年復一年重複著這樣的循環。

說起來很迷茫。我們終將告別故土,遠離家人,各自踏上征程。有時候,想聞聞記憶中那股純正的青草味兒和沙塵味兒,竟也是種奢侈。

故鄉不就是這樣麼,只有離開,才能擁有。

疏離和想念都真切,這是我們與故鄉,恰到好處的距離。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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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 | 劉 昆

副主編 | 龔孟關

撰文 | 呼延霽

※本號內容專屬於光明日報 · 觀瀾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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