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5 故事:一場迷霧,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第一章

五月的天。

最後的幾場春雨在夜晚忽至,深夜聽到空氣中輕輕靈靈淅淅瀝瀝的雨聲,清晨醒來後,臨窗而立,沿窗的小巷有玉蘭沾雨的味道,深吸一口,微微的草木清香,嵌合進玉蘭濃郁的芬芳,透過雨絲兒,沁入心脾。

陳楠生的心情分外好,大概是因為天氣,大概是因為他的診所近來生意還不錯。

春天是抑鬱症的多發期,在這草木生長,萬物復甦的季節裡,會有人覺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會覺得心裡沉寂的聲音在多變的天氣裡一次又一次的迴盪。

讓他們感受到活著的美好是陳楠生每天要做的功課。

“請進。”一大早就有人來諮詢,陳楠生翻閱了下病人的資料:江佑安,女,19歲,秀江大學大二學生。陳楠生心裡嘆了口氣,“作孽啊,學業摧殘人啊,小小年紀就憂鬱症了。”

“請問……”

陳楠生的感慨被人打斷,一個烏髮披肩,長著一雙玲瓏大眼的女孩兒敲開了門。

“你好,我是江佑安。”

“哦哦,快請進請進。”陳楠生站起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江佑安走到靠椅前坐下,手裡拿著的單肩包小心地搭在椅子邊放好,“陳醫生,你好,我是江佑安。”她神色沉靜,尖尖的下巴略一上揚,一個淺笑綻在臉上。

越平靜越完蛋,陳楠生在病例上刷刷寫上幾句,臉上的笑容倒是一如既往的真摯熱誠:“小姑娘,你才19歲啊,哎,看到你我就想起我自己高中的時候了,那叫一個青春飛揚啊,不像現在,都一把老骨頭了。”

陳楠生笑嘻嘻地說著,江佑安似乎被他眉飛色舞的樣子逗笑了,小小的一個梨渦在唇邊若隱若現,眉眼彎彎,陳楠生又在心裡嘆了口氣,挺好的一姑娘,怎麼就不正常了呢。

“醫生,你也才28歲,不是那麼老。”江佑安微笑,深深地看著陳楠生,“另外,我挺正常的,沒有病。”

故事:一場迷霧,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陳楠生在心裡‘呵呵’笑了一聲,這年頭啊,喝醉的都說自己沒醉,有病的都說自己沒病。

“你不用在心裡笑我,我說自己沒病,是因為真的沒病。”江佑安淡聲道。

陳楠生有些意外,反問:“那你來這兒做什麼呢,小姑娘,我的諮詢費可是很貴的。”

“我來這裡當然有我的用意,在你給我看病之前,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陳楠生愣了下,當了多年心理醫生,當著他面要脫了裸奔的病人都有,更何況區區幾個問題。陳楠生大手一揮:“你問!”

“陳醫生,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江佑安的眼眸深不見底,似乎是一片汪洋,唯有一抹亮色,閃閃如星河。

陳楠生突然覺得有些恍惚,這樣單刀直入的問他,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你問這個做什麼?”

“陳醫生,你愛哭嗎?”

不知道為什麼,陳楠生突然覺得空氣流動慢了下來,呼吸有些沉重,這麼幼稚的問題,誰會愛哭呢?他一個大男人!

“陳醫生,你看著我的眼睛,你說,如果你愛一個人,某一天,他卻突然消失了?你會不會哭?”

江佑安面容沉靜,劉海的髮絲遮擋住了眼眸,可她的眼睛實在太奇妙了,似乎有一股吸力,吸引著人沉陷其中。

陳楠生呆滯了三四秒。

窗外有汽車鳴笛的聲音,門外有護士在走動的聲音,隔著牆壁,他甚至還能聽見隔壁坐診醫生在笑著說話……他的世界這麼安靜,安靜到能聽見一絲一毫細微的聲音。

“陳醫生,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陳楠生愣了三四秒,突然手握成拳,指甲掐進了手心。

痛覺一下打斷了他的思考。

陳楠生閉上眼睛,30秒後再睜開,笑得有些壞。

“小妹妹,誰教你這一套的,要不是我自己也學這個,真的會掉進你的坑裡,可別告訴我,是你天賦異稟哦。”

江佑安突然笑了,狡黠,天真。

“陳醫生,這就是我來找你的目的。”

陳楠生立起了身子,手裡轉著筆:“說吧,看來我通過你的小測驗了。”

“陳醫生……”江佑安頓了一下,緩緩說道:“如果你會讀心術,你會怎麼樣?”

“啊哈哈?”陳楠生這次沒忍住,嘴角一咧,笑了出來,手裡的筆在病例上刷刷寫道,患者出妄想性障礙,抱有一個或多個非怪誕性的妄想,同時也可能存在任何其他精神病症狀。

“我們才聊了不過十句,你就下了定論覺得我有妄想症,是不是太快了一點?”江佑安仍是一臉淺笑盈盈的樣子。

陳楠生皺了皺眉頭,把病例本往自己這邊拉了拉,這小丫頭片子,偷看我寫病例!

“我沒有偷看你寫病例,只是我會讀心術。”

陳楠生背上漸漸沁出了冷汗,心中默哀,“小丫頭FBI破案劇看多了吧,這年頭,電視劇也摧殘人啊。”

江佑安若有所思,柔聲道:“確實,現在很多美劇裡喜歡渲染通過肢體語言和人物速寫去洞察人心,就好像人第一次走進教室時,真心喜歡她的老師或同學會揚起他們的眉毛,相反,那些不太友好的人會輕輕地斜視她,然後她就可以通過自己的觀察和認知,去感受誰是喜歡自己,誰是討厭自己。”

“喲,小姑娘還懂挺多的啊。”陳楠生一揚眉,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說你的‘讀心術’是特別善於通過細節觀察人心?”

江佑安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的讀心術,我是真的能看懂你在想些什麼,不用通過觀察,更不用刻意琢磨。”

“你是說你能無時不刻都能感受到對方想法,完全不用過腦?”

“其實也不是無時不刻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想法,但是想要感受到的話,也不用太費勁。”

“額,什麼意思。”陳楠生來了興趣。

江佑安無奈地嘆了口氣,收起笑容,認真地盯著陳楠生的眼睛,她看的很專注,烏黑的瞳仁在暮春的暖陽下顯得格外靈動。

“你剛剛在想你家的狗狗找不到對象是不是應該拉去做絕育,又想你媽整天逼著你相親會不會最後找不到老婆也要你絕育。”江佑安斜了他一眼,淡聲道:“你現在想的是臥槽我對面的女神經病怎麼什麼都敢說,她真的會讀心術?啊……那臥槽我昨天晚上在房間裡看女性畫報、逛超市的時候故意蹭了下前排小妞屁股的事她是不是也能知道……”

空氣靜止了兩秒,短暫的靜默。

“啊啊啊……”陳楠生雙手捂胸尖叫著後退,“臥槽你哪裡來的神經病啊臥槽,你偷窺我很久了是不是!”

江佑安湊近陳楠生,修長的指尖勾住陳楠生的小拇指,笑得有些壞:“陳醫生,我說了我有讀心術的,你現在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你是不是也要說一個你的秘密來交換?”

她的眼眸深深,似乎沒有放棄的意思。

“比如說,你上一次痛哭流涕是在什麼時候?”

陳楠生吞了口口水,現在他是真的有點怕。

下班了,陳楠生沒有直接回家,他約了王飛去了酒吧,王飛,他的發小,穿一個開襠褲長大富二代。

“哎你說,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人有超能力啊?”

噗嗤……王飛嘴裡一口酒,差點沒噴到陳楠生臉上。

“你說啥?這裡是酒吧,不是你的住院部,你再這樣我要送你去觀察了!”王飛翻了個大白眼,“我看你是讀書讀多,讀出毛病了!”

陳楠生似乎也在為他這個問題感到羞恥,可是一想起白天的事情,他就覺得有些怕怕的。

“今天啊,我遇見一個病人,一個挺好看的小姑娘,這姑娘吧,會一些催眠的基本手法,我一開始沒防備,差點著了道。”陳楠生喝了一口酒,說開了心裡舒坦多了。

“要是別的也就算了,她一下就說出了我想了些什麼,說她自己有讀心術,你知道我的,生活也挺不規律的,就算是你小子,也未必能知道我在想什麼吧,可她就知道,我覺得,如果她沒超能力,就是跟蹤調查我很久了。”

王飛被陳楠生一說,也來了興趣,“照你這麼說,你覺得她有讀心術?”

“我也吃不準啊,就算沒有,也說明她跟蹤我很久了。你說我一個身家清白的大男人,她跟蹤我幹嘛?”

“哈哈,可能是你什麼時候喝多了一夜情對象,現在找上門來了。”

“呸呸呸!你龜兒子,自從她去世了,我他媽這麼多年就沒找過!”

王飛愣了下,有些驚訝。

“都五六年了,我知道你沒戀愛,可你也不至於做和尚吧!”

陳楠生憂傷的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哎,我媽天天都逼著我相親,煩!神煩!”

兩人聊著聊著又扯遠了,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最後都醉醺醺的走出酒吧。

夜色深沉,霓虹閃亮。

陳楠生被冷風一吹,打了個酒嗝,突然想起江佑安白天的問題——自己上一次痛哭流涕,就是在她的葬禮上。

第二章

陳楠生受的驚嚇不輕,想起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他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大白天光著身子在街上裸奔一樣,什麼秘密都曝光在青天白日下。

索性就請了兩天假在家休息。

他在家昏睡了兩天,上一個讓他覺得這麼棘手的病人已經跳樓自殺了,陳楠生有些疑惑,又有些惋惜,無論如何,他還是無法相信江佑安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砰砰砰——’

好吵,陳楠生把頭埋進被窩裡。

‘砰砰砰砰——’

樓下的鐵門被人拍得快裂了,陳楠生無奈從被窩裡探出頭,暴躁地對著窗口大喊一聲:“沒人在家……”

樓下鄰居阿姨的聲音比喇叭還響:“楠生啊,人家小姑娘都等你大半天了囉,你是不是不喜歡人家啊,不喜歡人家要說嘛,女孩子嬌滴滴臉皮薄嘛……”

陳楠生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了起來,“誰啊誰啊,羅阿姨你不要亂說哦……我臉皮也很薄的……”

說話間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窗前往下看——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烏黑的瞳仁,細一看她的長髮被綰起,光潔的額前留下稀稀疏疏的幾縷劉海,尖尖的下巴微微揚起,淺淺的梨渦在唇邊分外靈動。皮膚真白啊……陳楠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轉念又一想,可惜人家有病。

“哎怎麼是你啊,你怎麼找到我家了。”陳楠生有些不滿的嘟囔了一句,這次完蛋了,身邊的鄰居一個比一個嗓門大,他打光棍這麼久,也要開始鬧緋聞了。

陳楠生沒辦法,開門讓江佑安進來了。

“陳醫生,我的療程還沒結束。”江佑安衝著他粲然一笑。

“咳咳,這幾天診所有事,先緩緩,緩緩。”陳楠生有點毛毛的感覺,特意在‘緩緩’兩個字上加重了音。

“另外啊你知道吧小妹妹,我的專長是治神經病,神經病你懂嗎?就是那種興奮起來像脫韁的野狗似得,口水邋遢褲子不穿,滿大院喊著我沒病沒病我中了五百萬我要討一百個老婆的那種人。”

陳楠生深吸一口氣,捋了下自己稻草窩似的頭髮,語重心長道:“小妹妹,我看你長得儀表端莊,不像神經病,你可以出門左轉,地鐵2號站下再轉乘8路車直達我市科研所,說不定,你能在那裡找到答案。”

江佑安沒有反駁他,笑容一直掛在臉上:“陳醫生,我預付了兩萬塊,買了你十個小時,你不覺得應該抽出一整個工作日,好好陪陪我嗎?”

陳楠生覺得自己頭皮都麻了,“其實吧,我們診所裡我就是個打醬油的,你別看我簡歷寫的花裡胡哨的,我念書的時候都是吊車尾的!你花錢找我真不划算,不然我給你介紹個好醫生?下午就帶你去?”

陳楠生都不敢看江佑安的眼睛,深怕她又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

江佑安卻不在意陳楠生說了些什麼,在他的房間裡東張西望,時不時摸摸他的書,一會兒又抱著他放在沙發上的娃娃認真捋了捋毛。

“陳醫生,你前女友很中意這個呀。”

陳楠生上前一把奪過娃娃,翻了個白眼:“小姑娘懂點禮貌好不好,第一次上別人家就亂動東西。”

江佑安拍了拍手,似笑非笑道:“沒關係呀,反正以後我會經常來的。”

“你要看病去診所就好了,來我家幹嘛?”

“我付你五倍的診費,你抽出十個小時陪我。”

“啥?”陳楠生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很有錢嘛,幹嘛,用錢砸我?老子……”

“你心動了。”江佑安默默看他一眼,搶白道。

故事:一場迷霧,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陳楠生啊陳楠生,說好的貧賤不能移呢!!陳楠生在心裡默默鄙視了自己一下。不過很快,這個情緒就被收買了。

江佑安拿出一張卡,放在桌上,“我直接付你診費,你不要把我的資料記在診所裡,我不通過診所找你,你也可以可以不被診所抽成。”

陳楠生震驚了,“你,你哪裡來這麼多錢?”

“才十萬塊,如果你可以幫到我,我可以給你更多。”江佑安說道。

“你用錢收買人這招是誰教你的,用的這麼熟練。”

江佑安笑了笑:“曾經有個人對我說,如果你不愛一個人,可以立馬離開他,但是你不愛一份工作,卻會因為有工資,不得不忍受。可見世間所有的苦難都是可以忍受的,關鍵看能給你多少錢。”

“陳醫生,雖然你害怕我,但是你現在缺錢,你也喜歡錢,所以你一定會接我這個單子。”

“未知很可怕,但是沒錢更可怕。陳醫生,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江佑安揚起臉,嘴角的梨渦圓圓,她笑得滄桑。

滄桑,本不應該出現在20歲女孩身上的一個詞,但是她的眼神她的話,似乎已經是走過重重疊疊的秋,獨行於嘈嘈雜雜的人流,沒有期盼,也不再有別的任何追求。

陳楠生拿起卡,順手放進自己口袋裡,算是默認了這樁交易。

“好吧,反正只有十小時,你先說說吧,你有什麼疑惑,需要我幫你解決什麼。”陳楠生笑眯眯道:“先說好哦,這十萬塊只是十小時,超出十小時要另外收費,另外如果需要催眠啊這類深度治療的,也要另外收費哦。”

江佑安點了點頭,小巧的下巴微微一揚,“那我們先來第一個問題吧,陳醫生,你相信我真的有讀心術嗎?”

繞了半天,又回到了最初的這個問題,陳楠生摸了摸頭,有些懷疑,也有些為難。

“你這個叫我怎麼說呢,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變態偷窺狂,其實已經觀察了我很久很久呢。”

江佑安若有所思,“也對,畢竟我們才見第二次,那麼陳醫生,你平時有什麼愛好呢?喜不喜歡打牌?”

“哈?”陳楠生有點懵逼,這個病人實在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你要和我打牌?”

“不,我是想帶你去贏錢。”

“小妹妹你不要太自信哦,哥哥我打麻將號稱雀神小王子的!”

江佑安瞥了一眼陳楠生,“我不和你打,你有沒有朋友打,約他們出來。”

“幹什麼?就你這兩下,還想贏我朋友的錢?”

江佑安歪著腦袋,“陳醫生,你喜歡錢,我也喜歡錢,你喜歡賺小錢,我帶你賺點小錢開開眼。”

萬錦麻將館。

吳昊,胡楊,史飛三人笑眯眯的看著陳楠生。

“楠生啊,老牛吃嫩草啊,約我們打麻將原來是帶小女朋友給我們認識啊。”

“早沒聽你說啊,都好幾年了,我還以為你要守活寡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三人笑得賊兮兮。

陳楠生翻了個大白眼:“你們好囉嗦,難得約你們打個麻將,嗶嗶什麼?”

江佑安倒是一點都不介意,大大方方的坐在位置上,笑得一派天真:“大哥哥們,我可不是陳楠生的女朋友,我是他妹妹,我叫江佑安,第一次見面,多輸點給我喲。”

陳楠生約的這三個牌友是他的固定搭檔,逢年過節的總要輸點給他們。

史飛說:“小姑娘,你會打牌?看你也就二十歲不到,有錢輸給我們?”

江佑安瞥了一眼陳楠生,陳楠生立馬狗腿的掏出一沓現金,“我有我有!”

陳楠生說:“來來,先給你介紹下,這是史飛,那是胡楊,這個吳昊,都是我的高中同學,這個江佑安,我大表姑家的孫女。哈哈,還是大學生,你們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江佑安捧上一個大大的笑臉,問道:“大哥哥們想打什麼牌啊?四川麻將?廣東麻將?北京麻將?”

聽口氣似乎是個老手,史飛問:“小妹妹你都會打?”

“四川麻將血戰到底,北京麻將捉五魁,廣東麻將吃吃槓,這麼簡單的事情,簡單的很。”江佑安笑眯眯。

胡楊是三人中最厚道的,都快比這小姑娘大了十歲,總不好意思一開始就讓人家送錢。

“那就廣東麻將吧,先講下規矩,能碰不能吃,平胡不犯衝,槓開、搶槓翻倍,海底撈翻倍,清一色門清翻倍,十三么十三口翻倍,小妹妹你說好不好?”胡楊說了一串。

江佑安點點頭,“可以的,就按照你們的規矩。”

打了三把試水,江佑安笑眯眯的輸了六個子,三把小平胡,史飛、胡楊、吳昊一人胡一把,吳昊點了根菸:“小妹妹,今天看來要送學費了,沒事沒事,你楠生哥哥最有錢了。”

陳楠生翻了個大白眼,坐在江佑安身後擺弄手機。

江佑安的手機震了兩下。

她拿起來一看,陳楠生髮來的。

“你行不行啊?”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第一圈江佑安只胡了兩把,輸了四五十個子,幸好她會捏牌,沒放過槓,最多是默默看著那三人胡牌。

陳楠生看不下去了,站起來說:“哎,你們要不要吃東西,我去給你們買點吃的。”

“哈哈。”史飛不懷好意,“看不下去了吧,去吧去吧,給我點杯鴛鴦奶茶,哈哈哈。”

“哈哈,隨意隨意,給我拿包煙。”

“我要炒麵,急著來贏錢,還沒吃午飯。”胡楊笑。

只有江佑安靜靜的坐著,“我不用,你出去讓老闆泡三杯菊花茶來。”

“三杯?你喝?”陳楠生問。

江佑安抬起頭,笑得有點邪;“給三個哥哥點的呀,怕他們等下上火。”

……

不知道為什麼,陳楠生突然覺得後背有點涼涼的……

第三章

陳楠生在外吃了兩串燒烤,又慢悠悠的喝了杯飲料,數了數錢包裡的錢,估計兩三千也夠輸了吧……

哎,不過剛收了人家十萬塊,才出個兩三千而已,可她會不會賭上癮了?以後每次都要賭?

陳楠生有點汗,不過轉念又一想,這次陪她來就夠意思了,以後她想玩,自己找搭子去唄。

陳楠生晃盪夠了,拎了一袋子零食往回走。

剛走進包廂,陳楠生就覺得氣氛有點凝重。原來笑嘻嘻的三個大男人,現在嚴肅的很。

陳楠生給江佑安遞了一罐飲料,問:“輸多少了呀,先說好,哥哥今天我就帶了三千塊。”

江佑安抬起頭,眸子晶晶亮,“誰跟你說我輸了。”

史飛、吳昊、胡楊恨恨的看著陳楠生。

陳楠生這下愣了。

江佑安打開小抽屜,裡面滿滿的一沓,她低頭數了下,“還好還好,三十塊一個字,剛好贏了3500塊。”

“啊——”陳楠生下巴都要掉下來了,贏了一百多個子啊。他就算開掛了,也沒贏這麼多過。

史飛白了陳楠生一眼:“陳大狗,你這個妹妹是真厲害,我十三么打了兩小圈就開口,她槓了北風,北風最後一張誰抓都打,她抓了更好,我搶槓翻倍直接一把就是144個子,結果呢。結果呢!!!!!”史飛都要拍桌子了,“誰能看出打十三么啊,結果你妹妹第五圈抓了北風,就捏死了,不打也不槓,麻痺,氣死老子了!”

吳昊喝了口菊花茶:“果然這茶是給我們叫的。我雙豪七開口,胡四條,上下條子全斷的,四條誰會要,又被你妹捏死了。”

胡楊淡淡道,“別看我,我是沒有大牌被捏死,不過是你妹風頭起來了,我連著放了她兩把清一色……”

陳楠生震驚了,抬頭看江佑安,江佑安努了努嘴,陳楠生一看,這把她的牌面起手並不好看,一半十三么的牌,一半搭子的牌。

陳楠生拉著凳子坐在江佑安身邊。

她打牌太奇怪了,拆搭子拆對子,不過也奇怪了,她打出去的牌從不放衝。

史飛已經碰了三碰,都是清條子,手裡只剩四張牌。江佑安抓了一張七條,看都不看,直接打了出去。

完了完了,要出錢了……陳楠生哀嘆一聲。

誰知倒奇怪了,史飛翻了白眼,沒動作。

“妹啊,你膽子真大啊,還打條子啊。”

江佑安笑眯眯:“我賭哥哥你不是清一色啊。”

史飛哼了一聲。

誰知道打了兩圈,吳昊放了七萬。

原來史飛手裡是七萬、八萬對,還真不是清一色。

一局還可能是湊巧,接下來吳昊獨釣。江佑安自己萬清開口,抓了一張九條,外面已經打了兩張,陳楠生見她摸了九條,說,“打去啊,九條誰要啊,除非吳昊吊這張。”

江佑安看了一眼吳昊,狡黠道:“說不定吳昊哥哥就是吊九條呢,我才不打。”

氣絕。

不是陳楠生氣她這清一色打沒口氣絕。

而是吳昊手裡那張真真就是九條!

吳昊氣的把九條打了出來:“你他媽看得到我的牌啊!”

江佑安隔一小圈又抓了萬子開口,打了九條:“這都被吳昊哥哥看穿了,我就是有能耐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呀。”

似假非真的一句話,卻讓陳楠生心裡咯噔一聲。

江佑安是萬一色門清,她手氣好,胡三六九萬,之前抓了幾張萬子不是,打了,別人也不防她是清一色。隔了兩圈,吳昊打了九萬。

江佑安笑眯眯的把牌攤了下來:“謝謝吳昊哥哥,吳昊哥哥怎麼知道我胡九萬呀,難道你也能看到我的牌?”

吐血,吳昊差點被氣吐血。

故事:一場迷霧,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牌局終了,史飛、吳昊、胡楊三個人加起來喝了兩大壺的菊花茶。

史飛愛做大牌,可今天他幾乎一把大牌都沒胡。

吳昊隨性,能胡就好,可今天他風頭癟了,只一開始胡了幾把屁胡。

胡楊呢,打牌保守,捏牌最牢,今天這局他為了捏牌,幾乎把把都衝著打臭了去了。

今天他們三個也是倒了黴了,輸的光光。

江佑安捏著一大把現金點了點,最後一人分了一張:“吶,哥哥們,給你們分一點紅頭,下次多贏點哦。”說罷,又給陳楠生五百,“謝謝啦,今天給我介紹的牌搭子都這麼給力,棒棒噠!”

四個大男人差點再次氣吐血。

江佑安贏了錢,又請大家吃宵夜,大家都喝了點酒,陳楠生開車,沒喝,最後負責送一群醉鬼回家。

江佑安喝了點米燒,臉紅紅的。

陳楠生送完了三個大男人,“喂,妹子,是不是送你回秀江大學啊?”

“這麼遲了,學校也已經宵禁了。”江佑安臉紅紅,眸子亮亮,眯著眼睛看著陳楠生。

“額……”陳楠生覺得這對話怎麼怪怪的,像是……像是某種暗號……

“呵呵,呵呵……”陳楠生有些木訥得樣子,“那妹妹你說,要送你去哪裡啊。”

“陳哥哥介意不介意我在你家睡一晚上啊?”

啊哈?這麼直白?這簡直就不是暗號了啊!

“這……這總不好吧……哈哈……哈哈”

江佑安見他一副死樣子,狠狠地捏了他一把:“少胡思亂想,姑奶奶我給了你十萬塊,你收留我住一晚還敢胡思亂想?”

陳楠生吃痛,連連搖手:“放手放手,知道了!”

這一晚,江佑安睡在陳楠生的大床上,陳楠生睡在客廳的小沙發裡。

第二天,陳楠生睜開眼睛,江佑安已經做好了早飯。

“來吃吧,荷包蛋。”

陳楠生牙也不刷,直接上桌吃飯。

“哎,你怎麼知道我不愛吃流心蛋啊……”陳楠生吃的香噴噴的,他看江佑安自己吃的是流心的,難道讀心術這麼神奇?她真有讀心術?

“你用讀心術知道我不愛吃流心蛋?”

江佑安小口的咬著自己的蛋,說:“讀心術只能讀出你心裡當下的想法,你想什麼,我就知道什麼,你愛不愛吃什麼,家裡多少存款,喜歡誰不喜歡誰,除非你自己正在想,否則我不會知道。”

陳楠生摸了摸頭,“那你怎麼知道我不愛吃流心蛋?”

江佑安扯了扯嘴角,“還沒睡醒,煎老了。”

“那你自己怎麼是流心蛋。”

“你好囉嗦,我後來睡醒了,就沒煎老了,行不行!”

“行行行!趕緊吃,吃了我送你回學校。”

“我不回學校,你送我去高門山。”

“高門山?”陳楠生狐疑道:“你去那裡幹嘛?”

L市有幾大有名的地方,東邊的仙宮湖,旅遊的人最愛去,西邊有萬達廣場,敗家娘們最愛去,另外還有花園食府下去一條街,都是吃飯的地方,最後最值得一提的,就是高門山,高門山都是附近都是農家樂,山莊,旅遊的人不愛來,打賭的人最愛去。反正都是一窩人吃喝賭賭賭賭賭賭賭都在山莊裡。

“你去那裡幹嘛?難道你還要去賭?”

“嗯,不賭怎麼有錢找你看病?”

“你神經病啊,那裡的人你以為是我那幾個朋友?那裡都是職業賭棍,還有放高利貸的,還有,聽說那裡人輸不起錢,直接剁手剁腳的,都沒人管,你是有幾隻手幾隻腳,能去那裡打賭啊?”

江佑安聽完了,沒有任何表情,收拾著東西:“你送不送我去?不送我直接打的去。”

“你是真有病吧?我不送,要去你自己去,免得你死在那裡了,警察還要找我來問話!”陳楠生是真的生氣,小賭怡情是可以,但是她一個二十歲還沒到的大學生,天天不上課,還要去賭錢,他管不了難道還不能義憤填膺一下嘛!

“你也說了我是還沒畢業的大學生,我既然沒畢業,就沒能耐去找份好工作,可是我缺錢,你看吧,現在什麼不要錢,吃飯要錢,睡覺要錢,就連看個心理醫生,一般人一年的工資就沒了,你說我能不缺錢嗎?”

“你!你!”陳楠生被氣的手抖,你麻痺,拐著彎罵老子,他口袋裡的銀行卡似乎一張貼片,火辣辣的粘著他的皮膚,灼的厲害。

“我,我什麼呀,我也缺錢啊,我還要看病呢,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你打工?”

江佑安拎起包,哼了一聲,直接走了。

樓下的鐵門被她甩的“砰”的一聲。

陳楠生拿人家手短,被氣的在家上躥下跳。

過了半天,陳楠生終於氣歇了,坐下來喝了口水。說也真奇怪,他才認識這個江佑安三天,居然能被她氣的這麼跳腳。

大概是他醫者仁心,所有的病患他都是要關心關心的吧。

哎,算了,不管了,反正也就十個小時,最多再見她個兩三次,自己的責任就盡到了。陳楠生把桌上的碗碟放到水池裡,他一個大男人,向來不喜歡洗碗的,本來廚房裡已經堆了一疊碗了,現在卻已經洗的乾乾淨淨,一個個都擦乾了,整整齊齊的擺在櫥櫃裡了。

陳楠生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回了房間,發現房間也打掃的乾乾淨淨。

他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煩的時候就愛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咦?”奇怪了,陳楠生湊近照片牆,房間的照片牆是陳楠生這幾年一張張貼上去的,有親人也有朋友,奇怪了,怎麼少了兩張?

陳楠生湊近點了點照片。

是少了兩張照片。

陳楠生的火氣立馬又起來了!

別的也就算了!偏偏是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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