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出軌後，跟我提出離婚，還起訴到法院。沒想到，公婆都站在我這邊，在法庭上指責兒子道德敗壞。公公還對我說，如果他再提離婚，就不要他了，只要兒媳婦和孫子。
■講述者：梅林
■年齡：36歲
■職業：個體
■採訪人：皮雪雁
■採訪地點：戰國策茶館
他說，在外面別人都是捧著我，你從來都是打擊我
記得當時我聽到老公出軌的消息時就像數九天被人兜頭潑下一盆冰水，從頭涼到了腳底。結婚10年了，曾經相親相愛的男人平靜地告訴你，他外面有人了，我想，那個打擊沒有幾個人受得了。
變化其實早就有了，只是我一直沒有朝這方面想過。自從他升職之後，很多觀念就改變了。有一次，他羨慕地對我說，你看人家大午，開著豪車，穿著名牌，多風光啊。我說，你別羨慕他，你只看到他表面的風光，他受罪的時候你看不到。他臉上立刻顯出不高興的神情，說我真沒勁，就不懂得享受生活。
那時候他剛30歲，年紀輕輕當領導，周圍人都捧著，他就有點飄飄然了。我很怕他犯錯誤，總跟他說做人要低調，升上去的時候要防備有摔下來的那一天。
可我的話總讓他不高興，他說，在外面別人都是捧著我，你從來都是打擊我。我說，我不是打擊你，而是周圍這樣的例子太多了。他不屑地歪過身去，我知道，他根本聽不進我的話了。
我自殘的舉動並沒有挽回他的心，也沒有讓他反省
在他升職後的第二年他就不怎麼回家了。給他打電話，他不是說忙就是說有應酬，因為我那陣子工作也比較忙，並沒有太在意。接連幾個月他都不回家，我不放心，就去單位找他。沒想到他一見到我，立刻顯出很煩躁的樣子。我想，可能他出事了。
回家後，我和公婆說了我的擔心。晚上，公婆出面把他叫了回來。一問，他竟然哭了。一個大男人當著家人的面落淚，讓我們看得直心疼，可不回家的理由他還是執意不說，我們也就不問了。
可接下來的日子他還是不肯回家，而且對孩子也不聞不問，家對他似乎成了一個擺設。為了逼他回來，我吞了安眠藥。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我多傻，拿自己命賭一個毫無意義的結果。
公婆發現了我的異常，立刻通知了他。這次他終於回來了。他應該是嚇到了，呼喊著我的名字，還打自己耳光。儘管我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但依然能感覺到他的眼淚大顆大顆落在我的臉上。但我自殘的舉動並沒有挽回他的心，也沒有讓他反省。還沒等我出院，他就又失蹤了。
我一趟趟找他談，可他根本就聽不進去
這以後，我想找他更難了，只能靠打電話，可每次他都顯得很不耐煩。後來我實在忍無可忍，跑到他的單位逼問他。如果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為啥不回家，我就去找領導反映情況。這回他終於妥協了，問我，我要是說了，那你可得挺住啊。我說，你說吧，我能挺住，那一刻我還想他可能是欠了很多外債。可他說，我外面有人了。
至今，我仍能想起聽到這句話時自己的感覺。半天我才聲音顫抖地問他，那你想咋辦？他說，挺矛盾，爸媽肯定不同意我離婚。那邊我也捨不得。看他那副不知廉恥的樣子，我真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我的丈夫。他說，你先別告訴老人。我說，行，不說可以，但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沒有人知道那幾天我是怎麼撐下來的，老人不能說，孩子不能說，同事朋友也不能說，所有的苦都只能裝在心裡。整整一個星期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人虛得不行，終於有一天暈倒在單位。
公婆這下知道了，可把一輩子本分的老人給氣壞了，他們責令他馬上回家。進了門，他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我就知道我說了你們得讓我滾。那天我哭著給他跪下說，我們生下孩子，就得給孩子負責任。他說，人都是自私的，沒準兒他長大了比我還花心。你放心，她說會對孩子比親孃還親。
這句話徹底把公婆氣壞了。公公憤怒地說，咱家從沒出過像你這樣的畜生。那個女人一輩子別想進這個家的門。
那次的家庭會議並沒有達到什麼效果。公婆勸我說，他其實是不想離婚的，你想辦法把他拉回來。你受點委屈，就算為了孩子，你還得求他回來。開始時，我也這樣想，也許他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儘管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可我選擇了忍，打碎了牙嚥到自己的肚子裡，只要他肯回來。我一趟趟找他談，軟的硬的都說了，可他彷彿讓人洗了腦，換了一副心肝。
感情受傷的女人，可不能自甘墮落
現在想想當時挺傻，感情靠忍和求就能維繫嗎?可我就是不甘心。接下來我找了私家偵探，想弄清楚他不回家到底住在哪兒。
很快就有了消息。原來那個女人在歌廳上班，比他大，老家還有個孩子。我把消息透露給公婆，公婆立刻帶人去了那裡。那女人確實見過世面，幾句話就把公婆打發回來了。她答應得很好，會勸他回頭。可等公婆第二次再去的時候，他們已經搬家了。
一天，我突然接到法院傳票，是他起訴離婚了。開庭那天，公婆陪我一起上了法庭。當時他很吃驚，問你們怎麼也來了，公婆沒給他好話。
在法庭上，他說我不給他洗衣服，不做家務等等，公婆反駁他說我們的兒媳婦孝順，賢淑。是我兒子鬼迷心竅，道德敗壞……休庭後，法官對我說，我當法官十幾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公婆上法庭指證自己兒子過失的。當時我也特別感動，為公婆對我的那份好。
婚沒有離成，但給我的打擊很大，那半年我學會了喝酒，覺得只有醉了的時候，心裡才好過點，那種無助又痛不欲生的感覺，現在想想心口都堵得難受。那陣子我簡直成了祥林嫂，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晚上我不能好好睡，都是哭著睡下，哭著醒來，想過自殺，可孩子和老人讓我不捨。我常常自責，沒有看好老公，沒有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有朋友提醒我說，婚姻是兩個人的事，責任也是兩個人的事。她對我說，醒醒吧，沒有幾個人會真的可憐你，他們只會笑話你，你要挺住，要自信樂觀。靠自己，不能靠別人。
朋友的話驚醒了我， 可振作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就像火鳳凰，重生需要飛越痛苦的煉獄，燃燒自己。漸漸地，我度過了那段最痛苦的時間。也有人勸我，不用守著這個家了，人家兒子都不要了，你守著幹嘛？是他對不起你，你何必苦著自己。我是個傳統的女人，不可能做有違道德的事情。
公公對我說，如果他再提離婚，就不要他了，只要兒媳婦和孫子
這麼多年來，我和公婆一直相處得很融洽，尤其是最近這幾年。公公說，只要你不離婚，家就還是一個家，孩子就有親爹親媽。要是這個家散了，我和你媽也活不成了。看著無辜的孩子和老人，我選擇了留下來。
想想以前，我又是自殺，又是瘋狂地找他，不但沒挽回感情，卻將自己搞得狼狽不堪。現在，最初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經沒有了。我的工作很舒心，生活也很充實。曾經柔柔弱弱的我變得比以前更堅強、更勇敢、更獨立。
老公的一個朋友找到我，說想勸勸我。我說，你不用勸我，我沒有變心，是他不想過了。我一直在容忍他，等他回頭，是他不肯。你應該好好勸勸他，而不是我。他的朋友最後說，想不到你這麼堅強……
已經6年了，我與公婆的關係都挺好。我每年都給公婆添置幾件衣服。一到炎熱的夏天，晚上臨睡前我都會用涼水將公婆的涼蓆擦拭一遍。公婆待我也很好，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做飯，我下班的時候，公婆搶著往地下室給我推自行車。
有一次我生病，公公推著我去做各項檢查，婆婆扶著我去輸液。想想，親生父母也不過如此。我非常感動，明白他們是在為自己的兒子贖罪。也有朋友對我說，難道你為了這份親情苦自己一輩子嗎？我說，至少現在我是快樂的。我父母和公婆的關係也很好，他們尊重我的選擇，只要我覺得是對的，他們就支持我。
那天公公對我說，如果他再提離婚，就不要他了，只要媳婦和孫子，財產也一點不給他。朋友說我不要相信，畢竟人家是親骨肉。可這麼多年的親情讓我怎麼能不相信呢？他們對我的那份好是裝不出來的。在這個家我已經住了15年了，我們早就成為了一體。愛情不在了，親情依然在，我很知足。
■文/摘編自《我們無法結婚的理由》（皮雪雁 著 花山文藝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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