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9 胡歌再次登上大銀幕,他立住了


胡歌再次登上大銀幕,他立住了

1

一個越獄逃犯,跑回成長的村莊,在小賣部看到自己懸賞10萬的通緝令,於是決定讓小姑——曾經對他最好的人來舉報自己,拿到10萬獎金。

這條社會新聞成為《南方車站的聚會》的落腳點。

導演刁亦男似乎很擅長從社會新聞裡扒拉到符合他胃口的故事。套用一個相似框架,再把所有元素打碎,融入自己的風格,重新捏合。電影講的是江湖市井,社會雜談,但人物狀態,寫出的臺詞,營造的氛圍,都透著濃郁的作者氣息,全是精雕細琢的講究。

胡歌再次登上大銀幕,他立住了

在刁亦男的電影中,亡命天涯的逃犯也好,出賣肉體的陪泳女也好,嚴肅直擰的警察也好,最後總歸都是文藝的。身份好像只是這些文藝男女的偽裝,為他們提供一個做戲的機會。

文藝不全是風花雪月,對市井生活的細微描畫,是電影另一重迷人之處。路人的精彩,在鄉土與方言中醞釀出醇厚的味道,甚至更甚於一群明星主演。

暴力、情慾、人性,大段獨白,久久駐足,凝神不語,這是帶有濃厚作者色彩的文學電影,但又依託於一個通俗好看的江湖奇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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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特有的泥濘潮溼,光影中色彩的交織與滲透,黑暗陰沉的氛圍,是人性天然的舞臺,忠誠和背叛,江湖的追殺與逃離,那些夾雜著慾望與情感,卻又無法定義為愛的元素,悄悄滋生,又倉促褪去。

到最後,習以為常的兜底字幕依然天衣無縫。天網恢恢,終究不得疏漏,所以早早讓觀眾斷了關於主角命運的猜測,對於一部沉浸入文藝的電影,省得為情節的設計而分心,也不算壞事。

2

論完成度和整體感,我以為“南方車站的聚會”並不如導演前作“白日焰火”。

從哈爾濱到武漢,從冰雪漫天到悶熱潮溼,“南方”有了更加廣闊的視野和創作企圖。但在整體掌控上,電影有些失控和失神。

刁亦男嘗試呈現給觀眾的,是以一個底層逃犯視角所寫就的市井圖,這裡有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他們偶爾站在舞臺中央,不發一言。更多時候,還是成為背景,一同共振出轟隆的時代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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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亦男不是賈樟柯,沒有跨時代敘事的野心,只沉溺於某個時代的切面,橫向延展。電影在光影的雕刻中營造出無數迷人的時刻,雨天車站男女的邂逅,廣場舞帶出的混亂抓捕,野鵝塘裡男女的情慾交織,以及最後讓人眩暈卻沉醉的追逐。

特別是最後的追逐戲,野鵝塘,一個被創造的場所,如同香港九龍城寨,破敗、危險、墮落,卻充滿煙火氣。作為整部電影最後的收尾,也是電影的題眼所在,刁亦男以天才的手法完成了這場戲,人物的走位、關係,劇情的轉折,光影的變化,聲音的傳遞,路人角色匆忙而精彩的出入,臺詞裡的機鋒與幽默感,以及最終所有角色的抉擇,一切都包裹在昏暗的夜色中。獵與被獵,追逐和逃亡,角色間的關係層層嵌套,反覆轉折,不斷疊加,情緒在堆高之後又舒緩下滑,最後一場槍戰,如一記喧囂的哨音,一切戛然而止。

3

選擇胡歌,是這部電影最大的賭注。

或許是導演刻意為之,周澤農這個人物在電影中的形象並不清晰。他是串起整個劇情的關鍵,事件也是圍繞他而展開。但這個人物似乎在電影中失去了行動力與思想,他的動機如此形而上且模糊,不過是成為“把通緝賞金留給妻子”這一概念的具體詮釋。

包括周與愛愛之間迷離而又難以盡釋的關係,愛情夾雜著情慾似有似無地瀰漫在兩人之間。胡歌的表演談不上精彩,深邃的輪廓與好身材更是連邋遢的扮相都遮蓋不住,也多少讓觀眾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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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想,這個人物由廖凡來演,效果怕是會好上許多。

刁亦男難得的從桂綸鎂身上發掘出了別樣的風情。與《白日焰火》一樣,大部分時間,美美都是一個外表清純卻包藏禍心的“蛇蠍美人”形象。

導演把桂綸鎂那種清純素雅外表下所隱藏的性感徹底激發出來。我所謂的那種被緊緊包裹的情慾,越是輕描淡寫,欲拒還迎,越是在不動聲色中發起了無比深入的撩撥。

這種誘惑本身並不新鮮,難得的是它再次在桂綸鎂的演繹中成立了。它一再打破觀眾對演員的刻板印象,激發出對其的全新認知,且這種改編並不以犧牲演員固有的表演方法為前提。這種細微處見變化的調教與塑造,我以為很高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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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這個人物甚至比胡歌的男一號更加重要,她其實是整部電影真正的核心,也生出了豐富而曲折的轉變,是融合了最多複雜性最多變化與最多神秘的角色。

她如夢似幻,亦正亦邪,集合著清純與風騷。恰似整部電影的氛圍,是黑色電影中最被喜愛的那種女人。

但相較而言,這個角色又是出離於整部電影寫實氣質的。她更像個文學化的人物,而不是從現實中走出的廉價妓女。儘管電影刻意把桂綸鎂抹得黝黑,讓她穿得俗氣,但那種掩蓋不住的文藝氣質,那種略顯疏離的冷漠感與清高,是外型無法左右的。她更像古典話本里的青樓花魁,是野鵝塘裡絕世獨立的存在。

與之相比,客串的曾美慧孜則有另一層渾然天成的生動。簡單幾個鏡頭,寥寥數語,一個陪泳女形象便真實而豐滿。當然,或許也有《三夫》的加持。

萬茜則是完全被錯用。這個妻子的角色,跟周澤農一樣功能性多過人物本身。何況“太漂亮”的問題在萬茜身上也依然突出。形象無法落地,一切演繹便也成為無本之木,即便大膽地出演了“發羊癲瘋”,也難以為繼。所以,大部分時候,這個人物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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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凡戲份不多,始終遊離於主線之外。但方寸之間,是覺得真好。別的不說,僅就學習湖北方言,最字正腔圓的,也就是他。與萬茜對戲時,意味深長地一眼,比胡歌與桂綸鎂大段的激情戲,都更有慾望。

4

導演堅持在電影中貫徹著兩種主張。

一方面,寫實感是整部電影的主調,一切營造,一切調度,一切表演,都遵循著寫實的思路。另一方面,電影又注入很多意向化的表達,呈現出了濃郁的魔幻現實主義。比如動物園裡各種動物的特寫,報紙中自帶同期聲的新聞圖片,花瓶女孩的演唱,又比如風格與整部電影完全不搭的動作戲,誇張聲效搭配粗放的套招,以舊式武俠片式風格,演繹誇張的暴力美學。

而斬首一幕的突然出現,讓人冷汗直流,依然是刁亦男式的“jump scare”時刻。一如他曾在《白日焰火》中所呈現的理髮廳槍擊。觀眾還未來得及反應,血腥與死亡就突如其來地發生並迅速結束。

胡歌再次登上大銀幕,他立住了

所以必然會有觀眾對這種分裂式的風格表現出不適,因為電影並未循著一種表達邏輯演繹。

電影既有對往昔時光的復刻,也有對市井傳奇的描繪,更有對經典電影的致敬,一切在南方潮溼的天氣裡自在蔓延,開枝散葉,呈現出萬花筒般令人迷醉的繁複華麗。

《南方車站的聚會》,這個名字,是因為逃不掉,只能留下來。去完成一些心願,去與那些糾纏不清的瓜葛做一次了斷,去見那些必須要見的人,去走到那個必須要走到的結局。

刁亦男再次找到一條可以連接起普通商業觀眾和文藝觀眾的有效方式,大家能夠共同在一部電影裡各得其所。電影的通俗敘事並不影響其在風格化上的表達,以及對作者意識地呈現,也教會那些青年導演,如果真有一部華語電影想既有陽春白雪又要下里巴人,或許就應該是刁亦男作品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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