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歲的喬莊大叔居住在河南省嵩縣喬家村，癱瘓在床已經13年之久，這十幾年來全靠獨子喬縣委給他穿衣餵飯，然而在今年春節期間，年僅47歲的兒子喬縣委因肝癌晚期治療無效去世……喬縣委離世前一直憋著一口氣，在外打工的四叔喬長旺答應替他照顧哥哥喬莊，喬縣委才嚥下最後一口氣。一年來，喬莊大叔過得怎麼樣呢？是否還在人世？河洛鄉村的老粉絲們希望作者冬至前能去看一看他。攝影：王懷卓 視頻：郭寒 編輯 ：韓延昭
新建的院牆沒有大門，上房屋門只是虛掩著，喊了兩聲，無人答應。推開房門，喬莊大叔依然躺在床上，同行的嵩縣農商銀行德亭支行任經理問他：“叔，俺長旺叔去哪了？”“他會是出去了，剛才還在家。”喬莊大叔意識還算清醒，直直盯著作者看：“你以前來過，是不是？”很難得，將近一年沒見，大叔依稀還記得作者。
沒有喬長旺大叔的電話號碼，作者到村子裡找人，詢問有沒有見到他。在村中打掃衛生的大叔翻開隨身攜帶的電話本，找到喬大叔手機號碼，卻提示已關機。大叔說：“不會遠，他平時在街上衛生院打工，我再給你找個人問問。”關於喬莊大叔，這位大叔也是一臉憂傷：“我記著那是07年，還是08年，他得了偏癱。說起來，他還是俺一家的哥。縣委5、6歲那會兒，他跟媳婦離婚了，就他爺倆，你不知道，俺哥那人脾氣倔，不會說軟話，要不……”
作者到村子裡找人時，攝影師老王和任經理在院子裡等著，跟環衛大叔回到喬家院子的時候，任經理正在屋子裡打掃衛生。“趕緊擱那兒，叫我掃。哖來都是客人，咋能叫你們掃地呢？長旺回來了，我得說說他，家裡衛生也得理料起來，要不，來個人往哪兒坐呢……”“沒事叔，就光掃個地。”任經理堅持把地掃完，環衛大叔找來垃圾鏟，把垃圾倒在外面。
“他家原來是三間土瓦房，漏，他爹是個癱子，十來年都沒下過床。俺都知道縣委肝子上有病，沒想著會那麼嚴重。過年前，上級有這危房改造項目，房子是公家給蓋得，他掏的也有錢。這娃子不想麻煩別人，一個人在家壘院牆地基，從腳手架上掉下來，當時就迷糊了，大年二十八送到醫院，咱不能說醫生不盡心，他是肝癌晚期，神仙也沒招了，沒出正月，就那樣，沒了……”環衛大叔認識任經理，跟她詳細介紹著喬莊大叔家的情況。
作者認識喬家父子是在2017年冬天，當時喬縣委肝硬化比較嚴重，鄉里的醫生建議他儘快到縣醫院住院治療，可是喬縣委說：“我去醫院，我爹也得去，要不然沒人管。我還年輕，能抗了扛扛，我爹沒人管可不行。”隨後作者聯繫河南省慈善總會，為喬縣委籌集到一萬多元救助款，用於他的肝病治療，然而半年多了，不見他申請救助資金。
大多數人通過網絡為自己募集治病錢，恨不得早一天體現到自己的賬戶，喬縣委卻是一個特例，需要慈善總會反覆催促，很多時候跟他聯繫，他的手機還總是欠費停機。喬縣委問作者：“那錢有沒有期限？我暫時不用，會不會就沒有了？我家裡危房改造，鄉里給了三萬塊錢，我想著先把房子蓋起來了，再說去醫院的事。”得到確認後，喬縣委一直沒有再聯繫。
2019年2月，一個陌生的女人用喬縣委的電話聯繫作者，說：“我是喬縣委妹妹，我哥在縣醫院快不行了，他說你給他弄的有錢，現在得治病了，看那錢能花不能？”喬縣委還沒有用到那一萬來塊錢，就已經不在了。喬縣委生前享受低保，醫保報銷之後，還有幾千元欠款，剩餘的錢用在了他的後事。下葬時，作者到他家裡，喬長旺大叔非要給作者下跪行禮，以示感謝，嚇得作者誠惶誠恐趕緊逃走。
當時村裡的老人們告訴作者：“這娃子，可惜了。他這一走，他爹的天也塌了，長旺比縣委大不了幾歲，也是沒成家呢。以前吧，無牽無掛，還能到外面打個工，這一回，他哥就全靠他了。我給你說，縣委這娃子不聽話，這堵牆，你看看，多半截都是他一個人弄得，自己搬搬磚，在底下和水泥，再轉到腳手架上，自己慢慢弄。那不是想省錢麼，尋人幹，就算不掏工錢，也得管飯吧？你猜他們吃啥？一天三頓蜀黍糝煮紅薯，幾天都不見饃……”
長旺大叔接到捎信，騎著電動車回來了，一臉的憂愁。“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也不知道縣委咋伺候他爹這十幾年，說實話，有時候我也想撂挑子不管，生氣。可是再一想，他是一個活人呀，不管不中。我都是清早叫他先吃飯，我趕緊去上班，領導都知道俺家這情況，晌午別人不下班，我得回來給他做飯。你說我一個大男人，能幹動，咱也不能光靠國家。別的沒啥幹，我識字，就在衛生院藥房幫幫忙，掙點生活費。他那低保金，光吃藥也還不老夠。”
廚房裡非常簡陋，嚴格來說只是用一塊木板放在水缸上，充作案板，小桌子上面放了電磁爐，窗戶一直沒有安裝，靠窗的鍋蓋上留著幾枚貓爪印。“沒空弄，再說，我也是不想弄，我那邊蓋得也有房子，先湊合著。有錢了，叫我哥吃點好的，將來走了也不受罪。”據瞭解，喬家兄弟四個，老二早就去世，媳婦精神不正常，孩子們過得也很拮据，老三常年外出，很少回來，照顧大哥只能“賴”給老四長旺大叔。
告訴長旺大叔給他們帶了一些餃子和湯圓，大叔看了一眼冰箱，有些不好意思。“冰箱好長時間沒用了，沒插電，叫我趕緊開開。說實話哩，俺倆吃著老簡單，他喜歡喝糝湯，熬糝湯我沒時間，就喝米湯，街上買點鹹饃，也沒空弄菜。咱農村上班沒啥星期天，也很少有空給他改善生活，今個晌午了，給他下餃子……”走的時候，大叔拉出來半袋麵粉，一定要讓任經理帶走，說是自己家剛磨的，讓帶走過年蒸饅頭，他們倆除了喝麵湯，很少蒸饅頭。
長旺大叔對任經理說：“別的銀行辦個掛失什麼的，就算人不會動，也得給抬到銀行，哪像你們，縣委都死了快一年了，你們還能上門服務……”作者有些不明所以，任經理解釋說：喬縣委生前有一張存摺，當時沒有拿出來，後來找到了，上面有兩千塊錢，行裡考慮喬莊大叔癱瘓多年，到行裡辦理手續不現實，就來上門服務了。結果走的時候，把她們嚇了一跳，半個村的人都來送他們，都說沒見過這樣的。
走的時候，任經理很感慨：“今天跟你出來，我本來不知道要去哪裡，沒想到我們前幾天剛來過，今天又來了。上一次是我們失誤，當時沒想到給大叔帶點什麼，回去一忙又忘了，我也要謝謝你，讓我完成了一個心願。”由於河洛鄉村冬至回訪活動得到嵩縣農商銀行的支持，所在鄉鎮支行會派人隨行，作者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巧合。希望喬家兄弟倆能夠獲得更多善良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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