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5 最幸福的軍戀,也許就是一直有人願意等你

最幸福的軍戀,也許就是一直有人願意等你

最幸福的軍戀,也許就是一直有人願意等你

作者丨韋傑瑞

【1】

周謹言是去年七月份的時候被分配到峨城的,一毛二的排長。

峨城是東南部的邊陲小鎮,三面環山,只有一條公路進出峨城。雖然交通不是很便利,整個小鎮有些破敗,但是勝在氣候很好,一條大河從城中穿過,給這個小鎮平添了幾許溫潤的氣息。

周謹言此刻正蹲在訓練場旁邊的樹蔭下跟幾個老兵扯淡,在部隊裡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兵油子的處世智慧不容小覷,從他們的聊天內容中往往能最快得到想要的信息。周謹言給一旁的王班長遞了根菸,與他們聊天時周謹言的話不多,多半是應和著說上那麼一些,長此以往給老兵們留下了寡言穩重的印象,加之周謹言為人處事不驕不躁,大家對這個新下來的排長印象倒是不錯。

九月份的天氣還很炎熱,下午三點的太陽很毒辣。此刻,剛下連隊的新兵正在操場上跑步,一個個汗流浹背,新兵班長則是站在跑道起點處掐著秒錶催促他們快點跑。這午後的烈日把空氣都曬得扭曲,新兵們臉紅脖子粗地大口喘氣,“十分半,還有最後一圈,都給我衝起來!”班長們大喊。

周謹言猛地吸了口煙,他的心裡突然很煩躁,在這盛夏的峨城。

【2】

初當國防生時,周謹言很不適應。第一件事是理髮,周謹言頂著一頭碎髮前來報到的時候,負責接待的學長帶著意味不明的笑看著周謹言。國防生參照部隊編制,十個人一個班,一個年級一個連,新生班長由高兩屆的學長擔任。報到當天的下午,周謹言的班長就給他們開了見面會,見面會開完後他拿出相機給每個人照了相,然後從包裡拿出推剪給每個人理髮,髮長三毫米。是的,三毫米,手指都差點夾不起來的長度,大家看到鏡子裡面的自己都是欲哭無淚的表情,但是看到彼此的滑稽模樣卻又笑成了一團,班長陳默趁機又給他們來了一張照片。十個滿臉青澀的大一新生,頭頂扎手的三毫米,笑得沒心沒肺。這張照片至今還在周謹言的錢包裡放著。

第二件事是跑步,國防新生每天都有訓練,晚上放學後匆忙回到宿舍換上衣服就要趕到田徑場集合。體能訓練的一般內容是跑步加基礎體能,每一項都有及格標準。最讓周謹言頭痛的是三千米,要求十四分之內跑完,他總是差那麼幾十秒。“秒錶在手,全身發抖。”這是那段時間周謹言看到班長們拿著秒錶出現時最深刻的感覺,質提不上去那就把量提上去,於是班長每天晚上都帶著一幫子體能後進人員加練,三公里五公里七公里,背上一床被子和裝滿水的水壺外加兩本高數課本。每次跑完步卸下裝備時,周謹言只想馬上趴在地上大口喘氣,但是班長不會顧及他的小心願,卸下裝備稍做休息還要繞著跑道衝上兩個四百才算完。每次訓練完大家都怪吼怪叫地回到宿舍,喝下一大杯冰水之後便癱坐在走廊上聊天,這是周謹言現今時常回憶起的畫面。

【3】

晚飯後的散步是新兵們每天最期待的活動,原由無他,每天被悶在軍營裡,能有這短暫的自由實屬不易。五點四十到六點四十,這短短的一個小時,繞著河堤走一圈,不用按照動作要領齊步走,也不必擔心班長們掐著秒錶,可以好好地放鬆一下,新兵們都展露了90後活潑好動的天性。

周謹言跟在隊伍後面,跟著值日的宋班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宋班長26歲,18歲入伍,在部隊裡打磨了最青春的八年,剛轉的三級士官,年前的時候休了20天的年假回家跟女朋友領了結婚證,再過兩個月就要當父親了。興許是看出了周謹言的心不在焉,宋班長趁著隊伍在街邊公園停留的時候把周謹言拉到角落裡,遞了根菸過去。周謹言心領神會地接過,掏出打火機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萬惡的尼古丁確實有著安撫人心神地作用。

“小周啊,來了兩個月了,習慣了沒?”

“還行吧。”

“習慣了就好啊,我高中沒讀完就進部隊了,雖然文化不高但是在部隊裡摸爬滾打了八年,一些淺顯的道理還是明白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宋班長看向周謹言。

“你可是過來人,當然要聽聽你的經驗。”

“小周啊,我知道你是個明白人,重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也許你的同學要不去了好的單位,要不在地方上自由自在,以你的能力被分配到峨城確實有些屈才。但是你要知道,現在的彎腰是為了將來跳得更高更遠。”說罷把菸頭掐滅。

周謹言若有所思地看向峨城傍晚滿天的火燒雲。

【4】

周謹言當然不開心,從國防生那座城到峨城這座小城,他似乎一直被束縛著。因為是國防生,每天晚上十一點半之前必須回宿舍,不準留長髮,會經常收到緊急集合的通知,無理取鬧的公差,這些都讓周謹言覺得自己的大學不是那麼圓滿。得知自己分配到峨城之後,周謹言失落了很久,誠如宋班長說的,他羨慕那些分配到條件好的地方的同學,他不想在峨城這個落後的小鎮虛度他人生最青春的幾年。更要緊的是,他害怕他和林離之間的感情經不起這幾年的蹉跎。

林離是周謹言的女朋友,大二的時候在一次聚餐中認識的,互相看對眼之後就這麼水到渠成地在了一起。林離符合周謹言心中對女朋友的所有期望,長頭髮大眼睛、性格開朗溫和、不愛使小性子。周謹言至今還記得他們之間唯一的一次爭吵是林離生日那天約好了要一起去看電影,可是快到約定時間的時候,周謹言卻收到要緊急集合的通知,連一通解釋的電話都沒能打就匆匆下樓集合了,結果一忙就到了晚上十一點。回到宿舍後發現手機有二十幾通來自林離的未接來電,打過去之後任憑周謹言甜言蜜語,林離就是一聲不吭,過了好多天這事才算完。

“奈何七尺之軀已許國再難許卿。”這是周謹言在學院組織觀看的《建黨偉業》裡看到的臺詞,當時還不甚理解,現在卻是感慨萬千。此刻,周謹言駐守在祖國南方的邊陲小鎮,而林離則身處於一千公里外的北城,他不清楚她的辦公室在第幾樓的第幾間,桌上擺的吊蘭今天澆水了沒,就像是它也不知道他帶的排有幾個周吳鄭王,每天跑了幾個五公里。時間太少,距離太遠,一百通電話也比不上一個擁抱,周謹言分明感到他們之間的感情正被這刻薄的距離一刀刀剮薄,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束手無策。

他狠狠地踩熄了菸頭,追向宋班長。

“我跟你嫂子啊,我們是高中同學,那時候就互有好感,前年回家的時候正好我未娶她未嫁我們就在一起了。”

“你問我怎麼保持感情?”宋班長黝黑的臉浮現出一抹紅暈。“其實吧,我覺得,當我們這種人的另一半最不容易,你說哪個女人不想自己的丈夫每天陪在自己身邊?可是我們現實條件不允許嘛,一年難得回一次家,所以只要她願意等我,我就覺得我很幸運了。”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一直有人願意等你。周謹言腦海中浮現出這句話。

【5】

周謹言每天都會抽空自己跑十公里,剛開始的時候很多人都不明白這是為什麼,連隊裡對幹部的訓練要求並沒有那麼嚴格,只要每年的年終考核達標就行。兩個月之後大家都習以為常了才從宋班長口中得知,周謹言是為了跑夠從峨城到北城的路程,一千公里,每天十公里堅持不懈,用自己的方式來達成另一種看望。小城不小,周謹言在裡面一圈圈地奔跑,用自己的汗水澆灌出爬出城牆的花。

這座小城的風一年到頭南風北風地吹,再也吹不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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