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5 今朝陌上花又開

今朝陌上花又開

綠樹連春暗,黃花出陌稀。

遠陂春草綠,猶有水禽飛。

——司空圖《獨望》

午後,閒窗下是無聲的日子。半盞清淨的茶,隨意一襲淡墨的裙裳,閒吟一卷《唐詩箋註》。讀到司空圖的《獨望》,寂寞的心扉竟漫過一聲流響,驚豔瞭如水的流年,有了遇見的歡喜。這樣的一段傾城時光,猶如一場最美的邂逅,詩中的畫正是心中的景,恰是剛剛好。剛好此時,黃花又開;剛好此時,有了想看的風景,願意想念的人。

獨,清絕的字,整個人便淪陷進去。就這樣固守著,只是一個人的舊時光。望,望空了日月,望斷了天涯。讓無底的心思隨風輕揚了去,轉山轉水,去到那個想念著的人面前,低低探問一句:今朝陌上花又開,君可願歸?

今朝陌上花又開

喜歡《陌上花》,一首在民間廣為傳唱的歌。每到春深,看到花開,便總會想到那句清代學者王世禎說是“豔稱千古”的詩,"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這是吳越王給他夫人的一封信:田間阡陌上的花開了,你可以緩緩歸,我可以慢慢等。寥寥數語,美絕,豔絕!

面對美好的東西,我們都願放慢腳步,邊走邊賞。賞的是風景,也是心情。油菜花一片金黃,搖曳在麥田深處。如李群玉的《南莊春晚》寫的“連雲草映一條陂”那樣,由近處一直延伸到遠方,陌上又有了太迷人的景緻,令人神往。一株株高大茂密的樹給整個村莊帶來一片陰涼。

我恍若看到麥田的一角,站著一個素衣的女子,紅顏未凋,卻一再錯過良辰。只孤身一人,有了歲月沉澱之後的一段風流之態,籠著輕煙般的愁怨,望向遙遠的地方。無望的等待,如戴望舒的雨巷一般悠長又惆悵。時空並未阻隔斷這段情,遠方,周身風塵的男子,在清風明月下也在獨自眺望,眼神寂然而清曠。

今朝陌上花又開

詩裡有藍天,有黃花,有碧草,白色水鳥在空中盤旋不去,一幅世外桃源般生機盎然的村景圖。詩人的情如溪流般涓涓流淌在字句中,我寧願相信他的心裡只是有幾許雲淡風輕的悵然,他自己的人生總應與眾不同,在追求的理想面前,生與死都輕如鴻毛。

司空圖,這位晚唐的詩人,詩論家,因他的《二十四詩品》的不朽,一直是我內心仰望的人。他的一生足夠傳奇,祖籍在臨淮,自幼隨家遷居山西永濟,唐懿宗年間進士及第。朱全忠召為禮部尚書,司空圖佯裝老朽無能,被放還。唐哀帝被殺後,他雖已到暮年,卻寧願選擇絕食而死。從這些他人生的經歷,可看出他的人品也如他的詩品一樣高潔可鑑。

人間事,皆是緣。可遇,卻不可求。人的一生,似乎總是無法擺脫命運的糾纏,總會一次次在離別的渡口,有迎來的人,也有相送的人。夢裡夢外,重逢的時日卻總是無法預料。不經意間,便過去了經年,有時得用去一生的時間慢慢向彼此靠近。有時,那重逢的好時光,竟用完了生命裡最寶貴的光陰。等待,是一種人生最真實的無奈。若是在歲月裡浮沉太久,終是湮滅於煙火人間,再無跡可尋。

今朝陌上花又開

此生若是有一個人真的懂你,願意一直等下去,有了如那句“你是誰的水,在等哪杯茶?”的交錯悲歡,竟是一種美麗的錯誤。倘若與那個一直在等的人,等到陌上花開,真的有那麼一天可以重逢,看到他喜極而泣,緩緩歸來,你的守望,已是等到雲開見月明,成為追憶的盡頭,永如初見。

人生,誰又能經得起等待?紅塵滾滾,每個人都是過客。匆匆行走的途中,有一個驛站可以停靠,有一個人可以陪你走上一程,都會讓一往奔赴的心滿是溫情。每一個相約的日子,都是你生命裡不一樣的煙火。即便宿命裡,並沒有能夠再相逢,依舊願有一處煙雲掩映的山水,可以安放你溫暖的心意。

今朝陌上花又開

也許緣分都是天意,於千萬人中與那個人相遇在尋常巷陌,這本身就是一種美好。風霜的流年,讓那個你等待的人改換了容顏,再沒有昔日的芳華。庸常的日子,一切都歸於平淡,他已消耗掉全部的熱情,一聲嘆息,不願再去想渴念的歸期。只是在月光下行走時,憶起熟悉的馬蹄聲聲。

人生的驛站又在催促行人,無論是萍水相逢,還是再次重逢,緣深緣淺,緣聚緣散,都已漸行漸遠。若你,剛好是一個流落天涯的斷腸人,可在陌上花開時,緩緩歸吧,莫讓等待真的成了永遠。

作者:郭文姝,文學碩士,教育碩士,自由寫作者。新書《時光裡的最美紅顏》全國發行,各大書店網站均有銷售,現正限量籤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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