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7 曾經的光棍後來怎樣了?


曾經的光棍後來怎樣了?


「刁民」陳三爺

任光一


陳三爺其實是個光棍,一生無兒無女。叫他陳三爺,純粹是小輩們對街坊鄰居的尊重,其間並沒有半分錢的親情。

陳三爺排行老三,兩個哥哥英年早逝,陳三爺也就成了老母親的獨子。家庭殷實的陳三爺英俊瀟灑,做活幹淨利索,種地受苦又是個好把式,找個俊俏媳婦是板上釘釘的事。

可是芥菜胡蘿蔔,各有各的不好活。自從俏媳婦娶進門,陳三爺就沒有過一天的消停日子。為啥?不放心唄。俗話說,醜妻近地家中寶。可陳三爺擱在家裡的是個美人呀。自己早出晚歸,老母親又耳聾眼花。萬一讓村裡的哪個壞小子,一不留神偷了香,竊了玉,那還不把陳三爺心疼死呀。

心事重重的陳三爺幹活沒以前勤快了,去地裡的次數也慢慢少了。即使去了也要殺好幾個回馬槍,一來二去的,人也懶了,地也荒了。

受不了一驚一乍的新媳婦,幾番哭鬧,多次反抗陳三爺的舉動。怎奈江山好改,秉性難移,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解放後,在政府的支持下,媒約之言再也束縛不了父母包辦的婚姻。收拾好包裹的俏女人,終於走出了那扇緊閉的大門。極不情願的陳三爺從此過上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生涯。

孤身寡影的陳三爺無牽無掛,唯有那一米長的銀煙槍不離左右。煙管上精雕細刻著「八仙過海」、「老鼠娶親」、「嫦娥奔月」……很是讓鄰居的小孩娃們眼饞。羊皮縫製的菸絲袋子像極了壓扁了的葫蘆,一根細皮條和煙管連成了最好的搭檔。長煙槍順入後脖子的衣服裡,留個菸袋子在外,隨著陳三爺的八字步左揺右擺,倒也吸引了不少小屁孩的眼球。

田間地頭,茶餘飯後。苦悶了的陳三爺就會抽出後脖子裡的長煙槍,把孤獨摻和進菸絲裡,塞滿煙鍋,狠狠地抽上幾口。再把滿腹的怨氣從鼻孔裡噴出,方解了「心頭的不爽」。

炎炎夏日,百蟲爭鳴,寬街深巷擺起了長龍陣。此時的陳三爺是最受小孩子尊敬的時候。

坐個小馬架,手捉一杯濃茶,把從喬瞎子那聽來的「大八義」、「小八義」、「三國」、「水滸」。鸚鵡學舌般講的口溢白沫。忽然間某個半大小子大膽指出他的口誤,陳三爺就會裂牙呲嘴的和他爭個臉紅脖子粗。或者那個嘴甜的說他和喬老瞎子好有一比,陳三爺就會停下話來喝口茶,嘖嘖嘴,還真把自己當那麼回事。其實那孩子,只不過是想玩玩他的長煙槍而己。

農業合作化以後,陳三爺心裡極不平衡,不平衡的連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倒不是牴觸國家的政策,是看不慣那幫合作社的領導幹部。靠著進廟搬倒幾尊神,上房搗了幾個簷角獸的毛頭小子,揺身成了新時代的基層幹部。陳三爺不服,不服的懶得多看他們一眼。不懂五穀六粟,數不來二十四個節氣。讓他們帶領全村社員搞農業生產,豈不是惹哄土地爺哩。

不滿歸不滿,出勤還得出勤。工分是和口糧掛鉤的,年底結算還會影響到油鹽醬醋茶等諸多問題,這個道理陳三爺比誰都清楚。

日月交替,四季輪轉。五穀雜糧從下種到收穫,施肥培土,中耕鋤草。在泥土裡滾大的陳三爺瞭如掌紋。操作過程中,和經驗不足的生產隊長產生了分歧。陳三爺暴起脖子上的青筋,唾沫四濺,揪著隊長讓大家評理,走過風口浪尖的生產隊長,最終屈服於他的那杆長煙槍下。因此,陳三爺勇奪了「刁民」的桂冠。


曾經的光棍後來怎樣了?


▲圖為陳三爺


男女勞力披星戴月,早出晚歸。雖然風調雨順,夏秋兩季收穫可望。可是由於生產隊長浮誇產量,一年下來的收成大多數上交了公糧。分到社員手裡的也就點癟麻爛谷了,保管分糧又看人下菜,假公濟私。犟脾氣的陳三爺路見不平,一把奪過稱坨轉身就走。還是邁著八字步,只是多出了幾分的響聲。

天下萬象,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改革的春風吹落了陳三爺滿身的疲憊。懷揣著三十年不變的土地合同,陳三爺聞雞起「舞」。掄起的钁頭恨不得把地殼刨透。打理好承包的土地,哼著秧歌不忘開荒填溝。看著綠油油的莊稼,豐收的喜悅舒展了陳三爺眉頭。

大年初一,彼起彼伏的鞭炮聲響徹山村。吃過早飯的陳三爺,穿著斬新的疊折棉褲,紅褲帶打個活結,斜襟襖一摟,蹬上他那雙三鼻的黑布底鞋,酒氣熏天的上了門樓。幹啥?罵人。罵誰?村委幹部。「日你們家祖宗,吃餃子噎不噎人?政府發放的慰問糧,你狗日的們為啥獨吞?」問清底細的村民,不得不佩服陳三爺的消息如此的靈通。直到他那八毛錢的二兩散酒,隨著他的大嗓門灑落在大街小巷、村委會的角角落落。才偃旗息鼓,鳴金收兵。

歲月的風霜雪雨,把不服輸的陳三爺刻滿了皺紋,銀髮白首種滿了滄桑,古銅色的皮膚就像乾裂了的土地,佝僂了的身軀顯得是那麼的渺小。

夕陽西下,手拄竹杖的陳三爺舉步維艱。有好心鄰居奉勸,「三爺,我幫你寫份申請,入五保吧。」陳三爺身疲嘴硬,一句「我沒參加解放戰爭,又沒抗美援朝,憑啥讓公家給我養老送終?」

一夜秋風,吹落枯葉滿地。陳三爺油盡燈滅,清風引路,撒手人寰……

冬休年假,偶得回村。牆根下曬太陽的老人越來越少,幾聲問候,喚醒曾經的微笑。敬菸送火,映亮滿目滄桑。往事弱不經風,曾經的芳華只是留在腦海裡的一片記憶。無論何時,裊裊炊煙才是我們心中永久的家。銀絲白首,還在為我們守望著那份麥田……

任光一,男,一九六九年生於山西省介休市樊王鄉,喜歡文學,偏愛詩歌,閒暇之餘,七拼八湊幾篇小作,只因本人學歷有限,才疏學淺,希望憑藉貴平臺的各位老師,批閱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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