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7 “從負債八十萬到父親去世,這是我接下來要過的人生”

“記錄普通人的行動和日常生活”,沃爾特·哈林頓說,“在我們的行當裡,這種記錄太少了。這種故事記錄人在生活職場中尋覓意義和目的時的行為、動機、感情、信仰、態度、不滿、希望、恐懼、成就和渴望。它們幫助人理解自己在世界裡的位置。”

哈林頓說,最簡單的形式就是:人怎麼生活,他們看重什麼價值?

我們每個人的生活組成了這個世界。

這是記錄普通人職場和生活的第七篇

作為一個出生在80末90初的李浩來說,今年是他的32歲也是他苦難日子的開始。我在星巴克與他見面時,李浩要比我印象中的身影瘦弱些,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錢是萬千社會當中讓我又愛又恨的東西。”

李浩給人的外表是那種很容易就讓人建立起“老闆”或者“有錢人”的樣子,有著大大的啤酒肚,穿著幹練抖擻的衣服,但這也很容易讓人對他產生誤解和猜疑。

李浩的親戚們暗地裡都叫他“糊腦殼”,大意是腦袋不好使做事不考慮後果的意思。而李浩本人對這個稱呼隨著年齡的增長倒也變得麻木了,不過李浩眼下的問題和這個比起來,反倒顯得無關緊要了。

李浩的父親剛去世不久,還有一個女兒今年12歲,這全家的重坦和當初家庭所揹負的債務,都壓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從負債八十萬到父親去世,這是我接下來要過的人生”

以下是李浩的口述:

我是那種特別害怕孤獨感的人,也極容易陷入到一種“無聊”的狀態裡面。所以我讀書的時候就特皮,犯過不少事,最嚴重的一次還出了一些事故,所以我“糊腦殼”的稱呼就在那時已經很多人叫了。

在三十歲之前我可以說是吃喝不愁的,哪怕再窮我也要及時滿足當下,再沒錢我也會如此。我記得有一次實在憋的沒辦法了,迫不得已把當初和老婆結婚的“三金”賣了。結果你猜怎麼著?我當時就拿著這錢請我媳婦去吃夜宵去了。

很多親戚朋友說我是過慣了安逸的日子,愛花錢、又懶惰,我是承認我愛吃,這沒錯;但是我也知道很多時候你要想掙錢,就真的好難好難。

我從年輕到現在的不年輕了,我幾乎沒有什麼變化。性格還是那個性格,只是更多時候選擇看破不說破,給彼此都留一點面子。

我結婚結的早,跟我現在的愛人是在廠裡認識的,肚子大了就準備結婚了。我老婆當初過來的時候,是真正真正的文盲,大字不識一個,那才是真沒讀過書啊,我自己都不信的,你想想我老婆可是90後!現在的90後哪裡會有文盲?不過後來她自己學習,現在至少會認字了,而且她是外省的,願意跟我我也明白一些的。

在父親去世前,我自己還想著能不能這個工地弄完了就跟她離婚去,現在父親突然離去,這方面的想法我是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們家以前的日子還算湊合,是用現在話來說就是“中產家庭”吧,我們家是隊裡第一個修別墅的人,那時候才0幾年啊,可是最後大城市的房價漲的出乎我們的意料(笑),所以人要是有遠見又何必跑去做那些在現在看來愚昧無知的事情呢?例如在鄉下修別墅。

說到在村裡為什麼修別墅,理由和藉口在我看來也是荒唐可笑的。就因為當初我爸事業上有了點起色,在外面亂搞,而我媽為了錢就要求我父親把家裡的房子修出來,還要用全部錢來修,修的漂亮才行,而自從我們家的房子一修我爸就高血壓住院,一出院我爸在工地上的很多事情就顯得無能無力多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樹倒猢猻散,當初巴結我們的,現在都不理我們了,人很多時候都是利益驅動的動物。

“從負債八十萬到父親去世,這是我接下來要過的人生”

而這幾年可以說是我們這個家庭最為悲慘的幾年。

因為我父親住院的關係,在雲南的人脈和資源圈子全都付之東流。而那時家裡的房子剛剛修起沒多久,修房子本身就借了一些錢,然後又買了一輛26萬的車全款,家庭幾乎就沒有儲蓄,又斷了工作來源,而最危險的就是養成了一種高消費的奇怪口味。

第一個錯誤:任何時候的儲蓄都是必要且應該的

這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我們全家人在村裡,在那個靚麗的“別墅”裡呆了兩年沒有工作。期間還一直在找各種資源和人脈,在親戚哪裡也借了不少的錢來支撐和消費一些必要的開銷。

我媽媽體弱,我父親忙於老家的工地項目對接,我則是借了近二十萬的網貸。

由於我有車的關係,我在市裡找了個汽車銷售,多年來的工地經驗並沒有幫助我識破“空殼公司”。相反,在一種類似於“賺大錢、賺快錢”的傳銷理念下,我先後網貸了不少錢,給自己置辦了一套八千元的西裝,在各種“表面功夫”的裝飾下,我最終成識破騙局,讓自己也成功破產。

就在前不久,這個西安的工地剛有點動靜我爸就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這一家的日子明明要到好時候了,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這次的葬禮,我父親那邊的兄弟姐妹們當面狠狠地批評了我。在他們看來我是完全沒有做到盡兒子的責任和義務。30多歲還碌碌無為,花錢大手大腳,從來不懂得開源節流,我想這也是我應該的吧。

第二個錯誤:成熟的前提之一就是學會主動去承擔錯誤

我有時候其實是不太明白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的,如果人可以簡簡單單開開心心的品嚐美食多好?何苦要如此拼搏和那麼累?

我覺得父親去世的那一刻,天都是灰暗的、蹋斜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著去了。但是現在,對這個家庭而言我自己就是天。

我不知道自己撐不撐的住,八十萬的負債,瘦弱的母親還有妻子和女兒。

我記得父親葬禮的那天晚上,我清楚的聽見我二舅在房間裡說道“八十萬的錢,就憑他那個能力,這輩子都還不起這筆錢!”這話即是嘲笑,也是事實。

沒有什麼是不變的,這段時間想過很多方法。想過出國去打工、去做生意,但是很顯然,留給我自己的時間也不多了。

最後再說一點吧,我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我父親的兄弟姐妹們,其中一個把當年買房子的錢借給我們做工地,結果現在房子翻了一倍不止,但是我們的工地還沒結束,但是可以預見的是,再多也不會比房價漲的多。

這是最諷刺的事實,也是我覺得最對不起他們的地方,比較他們的孩子也已經正值結婚的年紀了。因為我記得非常清楚,其中一家他們陸續借給我們了有四十萬有餘,說到底,都是造物弄人。

第三個錯誤:切忌把數額較大的錢借給親戚,哪怕他答應付你利息,但是這利息也跑不過通貨膨脹和貶值。

過去我過慣了月光族似的生活,吃穿無度,現在回想過去,也許是因為有人在替我負重前行。現在,是時候我替他們負重前行了。

不論你原先是怎樣的,生活總有法子把你打回原形。

應要求文中人物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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