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清代中興之臣曾國藩有一套看相的學問——《冰鑑》,上面記載著一則相人口訣：
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
功名看氣概,富貴看精神;
主意看指爪,風波看腳筋;
若要看條理,全在語言中。
相面,俗稱看相,是一種古代傳襲的“文化”(當然其中也有某些合理的唯物成分),由來已久,它源於遠古的巫祝ト筮。
中國俗界神一般可分為天神、地衹、人鬼三個系統。人鬼系統多是歷史上做出過卓越貢獻或某方面有一定影響的帝王將相、英雄人物、賢達智者,乃至能工巧匠,涉及面廣,包羅萬象。當然,其中也不乏傳說人物,這也反映了中國民間信仰的龐雜性和隨意性這一特點。這不,舊時江湖中打卦問ト、相面算命這一重要行當,也有自己的特殊行規和祖師爺。其祖師爺有多位,主要是麻衣、伏羲、周文王、鬼谷子、無量祖師、周公、桃花娘娘等。
在民間有一本流傳了幾百年的著名相書《麻衣相法》,這是一本民間最為流行的相書,為江湖術士所引用。書名冠以“麻衣”,所謂“麻衣”者,即五代相術專家麻衣道者,《麻衣相法》即託其名所彙編,可見麻衣名氣影響之大。
麻衣道者,又名麻衣仙、麻衣道士、麻衣道人、麻衣仙翁,稱號像道土,其實是個老和尚。麻衣是一位隱於山林草野間的智者,他的真實姓名未能流傳下來,大概因其埋名隱姓,不願與人交往,又經年累月穿一身粗糙麻衣而得了“麻衣”的雅號。據說五代宋初時“睡仙”陳摶曾師從麻衣仙學相術。陳摶是一位想當皇帝不成而潛心研究學問的大學者,他能拜麻衣為師,麻衣的本事自然非凡。
《麻衣相法》中說,宋太祖召見陳摶,摶不仕,太祖敬之,賜號“希夷”。希夷師麻衣仙翁學相,諭以冬深擁爐而教之,希夷如期以至,往華山石室之中。麻衣不以言語,面度與希夷,乃默而授之也。
陳摶學得了相術,名聲日大,許多人前來求教,陳摶比起師父來,畢竟相差一截,有時收徒還要請師父最後定奪。
《汀山野錄》載:錢文僖公若水少時謁陳摶求相骨法。陳戒之曰：“過半月請子卻來。”錢如期而往，至則邀入山齋地爐中。一老僧擁壞衲瞑目附火爐旁,錢揖之,其僧開目徽應,無遇待之禮,錢頗慊之。三人者嘿坐持久,陳發語問曰:“如何?”僧擺頭曰:“無此等骨。”即而錢公先起,陳戒之曰:“子三兩日卻來。”錢曰:“諾。”後如期謁之,摶曰:“吾始見子神觀清粹,謂子可學神仙,有升舉之分,然見之未精,不敢奉許,特召此僧決之。渠言子無仙骨,但可作貴公卿爾。”錢問曰:“其僧者何人?”曰:“麻衣道者。”
這則引文說明麻衣老僧的相術在陳摶之上,但二人並非師徒關係,而是同道好友。後代相士皆尊麻衣為祖師，《玉匣記》雲:“麻衣:風鑑祖師。”
從事相面算命職業的,除固定設攤擺桌的以外,有相當數量的人是浪跡天涯,四處為生的。有的還是家傳、世襲,經常集體結隊外出謀生。他們外出時要舉行隆重的出行儀式。
這方面,以甘肅永登縣薛家灣的職業算命者最具代表性。他們首先要選擇一個好日子,算出“喜神”在何方,然後備好驢,拉出大門,點燃鞭炮,來到空曠的沙溝裡,朝著喜神所在的方向禱告。口中唸唸有詞:“願神保佑我空懷出門,滿懷進家,衣糧萬擔。保佑我吉利無災,賊來迷路,刀來捲刃,狼來縮口。”然後燒一道黃裱紙,點三支香,拉驢回家。回家後,供上三位祖師神位,無量祖師居中,周公居左,桃花娘娘居右,供品是饅頭、米飯、肉菜等。點燃香燭,燒紙錢、黃裱紙,磕頭禱告。最後,灑酒祭奠祖師。這才放心地去外謀生。
在算命先生中,很早以前就有一種說法:天下有“四霸天”,各霸東、西、南、北四方。北霸天的教主,就是無量祖師;東霸天的教主,是太上老君;西霸天的教主,是釋迦佛祖;南霸天的教主,是南海觀音大士。這東、南、西、北的中間的教主,就是玉皇大帝。
據考證,無量祖師的名號不見於佛經道典,他的寺廟也很少見,但卜卦者供奉參拜的神像,卻很有特點:披髮、赤足、黑衣、仗劍、足踏龜蛇。再看有關祖師的傳說,就更明顯了。
無量祖師被說成是明朝永樂皇帝的太子,傳說他在武當山修行多年,得了道,在捨身崖往下跳,覺得身子特輕,腳一下落到了地上,可覺得腳踩著個東西。仔細一看,腳下躺著個身子,也是披著發,光著腳,原來正是自己的肉身。於是無量祖師用劍把肉身一撥,肚子裂開,一道紅光從中竄出,向北方飛去。
一天,無量祖師的徒弟周公和桃花娘娘,同天上的青蛇、烏龜打了起來,可怎麼也打不過,便回來向祖師求教。無量祖師前去一看,原來青蛇就是自己的腸子所化,而烏龜則是自己肚子(胃)所化。龜、蛇一見本主來了,便乖乖地馴服了,無量祖師便將它們收為部將。
顯而易見,這位不見經傳的所謂“無量祖師”,原來就是北方真武帝君。至於“無量”的稱號,大概是參照佛教“無量壽佛”的稱號而借用的。
無量壽佛就是佛教所說西方“極樂樂世界”的教主阿彌陀佛,“無量壽”是說他的壽命無法計算,無窮大。“無量祖師”則指祖師的法力無邊。《道藏·玄天上帝啟聖錄》中稱:“自斯玄帝(即真武帝)千變萬化,為主教宗師，分身降世,濟物度人,無邊無量,洞天福地,無不顯靈,感靈事蹟,簡冊難窮。”正是這一稱號的最好註解。
真武原來沒有什麼佔ト算命的特殊本領,但因他的兩員得力干將周公與桃花女,一是算命的高手,一是以詛咒制人或物的巫術專家,他們的主子自然借弟子的光,當上了相土行的祖師爺。
真武的來歷,是經過了一個十分曲折而又漫長的演變過程。
過去,真武廟是最常見的廟宇之一,真武的足跡差不多遍佈全國城鄉各地,廣泛地享受著人間的香火。
考其來源,當是古人的星宿崇拜與動物崇拜。
真武本名“玄武”,是“四像”之一。“四像”即青龍、朱雀、白虎、玄武。我國古人早在殷代前後,就把春天黃昏時出現在南方的若干星星想象為一隻鳥形,同時把東方的若干星星想象為龜蛇形象。二十八宿體系形成以後就把他們一分為四,每七宿組成一種動物形象。
至春秋戰國時期,五方配五色的說法流行後,四象也就分別配上了顏色,成為東方青龍,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
從史料記載來看,我國四象最先產生,在創立四獸的同時,也創立了二十八宿。二十八宿以北斗斗柄所指角宿為起點,由西向東排列,它們的名稱與四象的關係為：
東方蒼龍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
西方白虎七宿:奎、婁、胃、昴、畢、觜、參；
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張、翼、軫；
北方玄武七宿:鬥、牛、女、虛、危、室、壁；
玄武之首宿“鬥宿”,即南鬥,俗說“南鬥注生、北斗注死”;而其侍神周公善ト,桃花女善解禳,這就使真武又具有司命的神性。於是被算命先生們請去,改頭換面編派出“無量祖師”尊號,奉為行業保護神了。
據資料表明,相面最早出自於中醫學。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強調對病人的神、色、形、態進行系統觀察。這一手法被相面先生挪用。相書中的很多名稱直接取之於中醫術語,如天倉、人中顴骨、顱骨、枕骨、眉骨、壽斑等。但這些術語一到相面先生嘴裡,便搖身一變,成為預卜人生富貴貧賤,命運吉凶禍福的徵兆。人的面相,即五官形狀、相互位置、臉部肌肉的特徵、痣的位置,在相面先生看來必定有其所以然的原因,必定有其特殊殊的含義。
相面先生給人相面,不僅看臉部形,還要看皮膚的紋路及顏色,甚至連頭髮、汗毛也要看。人身上的皺紋如何長,皮膚的顏色是黑是白,是粗是細,都跟人的前途命運有關。“皮膚細嫩,肌肉柔軟,手指如綿”的是富貴相,“皮膚粗糙,肌肉發達,粗手大腳”的是貧賤相。“男子手如綿,生來一世閒;男子手如爪,一輩子不能好。”
“人不可貌相”,其實是尋常道理,但古往今來相信相面之術的卻不乏其人,受騙者無以計數。
有一個成語叫“喜形於色”。從人的面部表情可以分析出人的心態,多少能夠看出一個人最近是否順心遂意。但如果將其推至過去未來,難免羍強。而用天然生成的面相去佔ト吉凶,更是無稽之談。正如荀子在《非相》中所說“觀看一個人的骨狀形體,容貌顏色,不如研究他的思想，研究他的思想又不如分析他選擇的處理事物的方法,形體比不上思想重要,思想又不如實際應用的方法重要。方法正確,而思想不能順應它,那麼儘管形相兇惡而思想方法好,也不妨礙他成為品德高尚的君子;形相儘管美好而思想方面壞,不妨礙他成為品德卑劣的小人。作君子就吉祥,作小人就有禍害,所以,人的身材的高矮,胖瘦,或者美好,或者兇惡的外表形相,並不能預示人的吉福與災禍”。
再者說,隨著醫術發達,整容術倍受人青睞。它可以按照人的要求,改變容顏。變單眼皮為雙眼皮,變低鼻樑為高鼻樑,使醜者變得俊秀一些,使畸形者變得端整。如果說相面先生所言句句屬實,那麼請醫生整整容,弄一個富貴相,豈不是人人都可以大吉大利嗎?可惜世間尚無這等好事。
說明：本文來源於易夫《俗界諸神》，略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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