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2 他是錢鍾書從未謀面的摯友,寫的一手好字,默默無聞

他是錢鍾書從未謀面的摯友,寫的一手好字,默默無聞

蕭耘春

同事黃壽耀編了一本《蕭耘春談章草》,出版後贈我一本。蕭耘春是他的老師,幾年前寫了一通長達9頁信箋的談章草手札給他,可謂文翰俱佳。這封珍貴的章草手札,也就成了這部書問世的因緣。金鑑才為這件手札題跋,鮑賢倫為本書作序,他們對蕭先生的人品、藝品均予以高度的評價。金鑑才雲:“蕭先生蟄居鄉里,身無奔競之勞,心無利名之累,坐擁圖書,日親筆硯,澄懷清心,靜觀自得,真奇特士也。”鮑賢倫寫道:“與蕭先生第一次見面,握手晤談不過三五分鐘,那股沖淡、謙和、溫潤的氣息便已讓我傾倒……蕭先生周身透出的不就是我最為珍視並尋覓的古風嗎?”金、鮑二位,均以學問和書法兼長,馳名書壇,而推崇若此,蕭耘春之不同尋常,自可知也。

他是錢鍾書從未謀面的摯友,寫的一手好字,默默無聞

看了書,聽了介紹,對蕭先生的章草自然佩服有加,對其甘守寂寞之道的品格,尤為折服。他今年已經80歲了,數十年如一日,蟄居於溫州一隅,不求聞達,不求名利,埋頭做學問,研習書法,耽於詩文,自得其樂。他與錢鍾書書信往還數十年,連在“文革”期間,也有詩歌酬唱,錢鍾書每有新書出版,必寄贈給這位遠方的文友。去世前夕住在醫院,還特意叮囑楊絳,寄一本新出的《石語》給蕭耘春。但是,兩人卻從未謀面,真正稱得上君子之交,其淡如水。1998年錢鍾書去世,有記者得知他們兩人的奇特交往,前往採訪,卻被蕭耘春婉拒了,他說:“錢先生是珠峰,而我只是微塵,把兩者扯在一起不好,還是不說吧。”這一點,確實是非常可貴的。藝壇大師、文化大家去世,撰文悼念是人之常情,但也總會有一些生前並無多少交往的人,喜歡“謬託知己”,喜歡將“我的朋友胡適之”掛在嘴上,喜歡以懷念的名義出書、撰文、辦展,藉以抬高自己。有的甚至借死者之口給自己以“高度評價”,反正“死無對證”,怎麼標榜自己都無所謂。其實這些伎倆明眼人一望便知,硬要去做反而弄巧成拙,讓人看低。這方面,蕭耘春的做法是值得稱道的。至今,楊絳先生和蕭耘春仍有聯繫,當《錢鍾書文集》出版時,一下子寄贈給他兩部,以便一部供他收藏,一部用於閱讀和傳閱。但是,蕭耘春從來不拿和名人交往的經歷來說事,更不以此來往臉上“貼金”。能夠做到這樣,一是性情使然,二是操守使然。

他是錢鍾書從未謀面的摯友,寫的一手好字,默默無聞

甘守寂寞之道,是中國文人的優良傳統,但是,要真正做到卻不容易。特別是在當今社會,普遍比較浮躁,喜歡炒作、作秀,熱衷於急功近利,暴得大名,藉以獲利,在這一問題上,書壇可謂“重災區”,甘守寂寞之道者更加稀缺,也就更加難能可貴。

當然,我並非一味反對出名,也並非反對以書法獲取適當的酬勞,而是覺得,名和利,都不可強求,只能淡然處之,順其自然。修煉功夫達到了一定程度,水到渠成,名利地位隨之而至,自然並非壞事,儘可坦然面對,大可不必為了以示“清高”而視“名利”如洪水猛獸。“名利”本身並無過錯,過錯的是不擇手段地去追求、獵取。特別是在個人的學識、能力、水平都尚未達到一定份上,卻硬要千方百計、挖空心思,甚至採取不合適的手段去追求不該屬於自己的“名利”、或暫時還不屬於自己的“名利”時,這種行為帶來的,或許反而是累贅和傷害。比如,容易誤導自己,以為對書法的追求就是“名利”的追求,殊不知所謂“名利”只是附屬物而已,大可不必太當一回事。而在獲取了一定的“名利”之後,以為自己果真成了“成功人士”,到了晚年才發覺自己的路走彎了,走錯了,卻已經來不及改正,一輩子就耽誤了。再比如“名利”之火太盛,容易傷身,有悖於書法修身養性的宗旨。書法家不能吃“青春飯”,而要追求“人書俱老”的境界,最有發言權的,是時間,是年齡。在“人書俱老”面前,一切“名利”都將土崩瓦解。

當然,非常可能努力了一輩子,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依然默默無聞,用世俗的眼光來看依然尚未成功,依然無法達到“人書俱老”的境界。但是,如果一開始就抱著平常心,就甘守寂寞之道,也就沒有什麼可以遺憾的,在整個過程中,享受到書法帶給自己的充實和享受,本身就是一種人生的成功——如果非要說成功的話。

他是錢鍾書從未謀面的摯友,寫的一手好字,默默無聞

蕭耘春先生與我只有一面之雅,經黃壽耀介紹,握手寒暄了幾句。讓我驚訝的是,一點也看不出他已經80歲了。都說書法家多高壽之人,信不虛也。但或許要加上一句:甘守寂寞之道的書法家多高壽之人。因為,寂寞恬淡,不但是書藝之道,更是養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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