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 赤腳醫生:堅守山區一輩子,隨喚隨到,去世時全村人都去給他送葬

記得我小時候,父母動不動因為一點小事而吵架。父親是個脾氣有點暴躁的人,不僅會用嘴罵母親,有時還會動手打母親。

母親是個膽小力薄的女人,她不敢跟父親對吵對罵,但是很容易生氣。有時,母親一受氣就會渾身發抖甚至倒地昏迷,這就讓我們非常害怕。有一次,又因不知什麼事,父親就跟母親吵了起來。母親不承認自己有什麼錯,就在父親罵她的時候頂了一句嘴。這一頂嘴更激怒了父親,他伸手就打了母親一個巴掌。

母親沒說一句話,忽然倒地不省人事,而且臉色發青。看到母親這個樣子,我們一下子慌了,手忙腳亂地把母親抬上床,又是倒茶又是喂水,母親卻不動不喝。這當兒,父親也好像害怕了,他跟以往一樣大聲對我們說:“快去把王大伯喊來!”我趕緊去找王大伯。王大伯住在離我們家不到一百米遠的地方。


赤腳醫生:堅守山區一輩子,隨喚隨到,去世時全村人都去給他送葬

赤腳醫生大多為具有深厚傳統文化的中醫,用草藥醫治村民的病痛

很快,王大伯就來到了我們家。王大伯坐到床邊,拉過母親的手臂就給母親把脈。把脈不到一分鐘,王大伯就拿出他那個像鋼筆一樣的針筒,搖了搖,拿出了一根雪亮的銀針,用火柴燒了一下,就開始給母親針針。這根針是針在手上大拇指和食指之間的位置,就是人們俗稱的虎口。針針下去後,王大伯輕輕地用兩個手指頭捻了幾下,母親的眉頭竟然跟著皺了幾下。我們趕忙說:“好了,好了,母親醒過來了。”

王大伯望了一下母親的臉色,不緊不慢地又拿出一根針,用一個手指在母親手臂的前面靠近手腕的地方比劃了一下,就把這根針快速地刺了下去,然後再用兩根手指輕輕又快速地捻了幾下,母親的身體好像也跟著微微地動了動。

最後,王大伯又用一根針針在了母親鼻子下面嘴唇上邊中間的地方,輕輕地捻動了幾下,母親突然地打了一個哈欠,眼睛居然也睜開了,我們一下子高興起來,馬上端來水讓母親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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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腳醫生的簡陋裝備

這時,王大伯問母親:“朱嬸,你好些了麼?”母親嘆了一口氣,用微弱的聲音說:“王大伯,這次又麻煩您了,真難為難為你啊!”王大伯說:“這有啥難為的呢,都是鄰居家邊的,應該的。你休息一會就好了。”

就在王大伯給母親針針的當兒,父親就做好了雞蛋茶。就是燒水時在鍋裡打上幾個雞蛋煮熟,這是過去我們這裡的農村招待客人最常用的方式。父親看王大伯已經給母親針完了針,就讓我們照看著母親,他把王大伯帶到堂屋裡喝一碗雞蛋茶。

過了一個時辰,王大伯看母親漸漸地恢復了正常,就給母親起了針。臨走,王大伯還會關照父親一聲,讓母親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讓母親生氣就行了。父親連連說“記著,記著”,再說上一些感謝的話,送走了王大伯。


赤腳醫生:堅守山區一輩子,隨喚隨到,去世時全村人都去給他送葬

村裡人過去窮,看病,很多都是賒賬,赤腳醫生都是先看病後收錢,充滿人性的溫暖


因為王大伯會看病會針針,周圍的人家有個頭疼腦熱小病小災的都會請他去看病針針。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漸漸地知道王大伯其實就是一個赤腳醫生、一個土郎中、一個鄉村醫生,他給人針針就是中醫上講的針灸技術。我曾經問過父親,王大伯怎麼會給人把脈針針的?

父親告訴我,王大伯的父親就是一個會把脈會針針的,王大伯就是跟自己的父親學的。每當看到王大伯給人針針我也很羨慕,有時還跟著他在旁邊學點針灸知識。最讓人敬佩的是 ,王大伯給村裡人看病針針從來都不收錢,至多在人家吃頓飯喝完茶。

記得有一回,我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過了一夜,我的腳踝又腫又疼不能走路。母親請來了王大伯給我看看。

王大伯說是扭傷不要擔心,他告訴我一個止疼的方法,用一把金針菜搗爛再與雞蛋清攪拌成糊狀,敷在紅腫的地方並用布包裹起來。再吃一些土鱉子(一種治傷的蟲子)傷痛就會很快的好了。我自言自語地說,到哪裡找這些東西呢?王大伯說,這你放心吧,我回去馬上給你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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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王大伯真的把金針菜、土鱉子送來了。他還幫我把搗爛的金針菜拌上雞蛋清敷到我的腳踝處,並用一塊布把腳踝包裹起來。果然,不長時間腳踝處的疼痛大大地減輕。王大伯還教我土鱉子的吃法,先把土鱉子放在水裡泡一段時間洗乾淨,再用鍋把它烘乾,然後剝去肚子裡的髒東西,最後把剩下的土鱉子殼搗成粉狀拌糖吃,這樣既方便吃又沒有難聞的味道。

我按照王大伯的方法做,每天吃兩頓土鱉子粉。由於外敷加內服,只短短的幾天我的腳踝扭傷就好了。母親要我感謝王大伯,讓我給王大伯送去一塊錢。可王大伯笑笑說,金針菜、土鱉子都是家裡種的養的不花什麼本錢,怎麼能要錢呢?何況又是相處多年的老鄰居,幫點忙是應該的。誰沒有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呢?

村裡有個婦女,平時動不動就嬉笑怒罵哭哭啼啼,村裡人都以為是這婦女是鬼神上身狐仙作怪,家人特相信迷信,請過好多回自稱能驅鬼捉妖的神仙奶奶神仙爹爹給她治病,但總是治不好,不知被人家騙了多少錢物。實在沒有辦法,婦女的家人就請王大伯給她看病。王大伯知道這婦女患的是情志病,醫學上又叫癔病,屬於精神疾病的一種。


赤腳醫生:堅守山區一輩子,隨喚隨到,去世時全村人都去給他送葬

赤腳醫生大多是中醫,也是鄉村人俗稱的草醫


根據中醫學上“緩則治其本,急則治其標”的治療原則,當婦女的癔病發作時,王大伯就用銀針針灸合谷、後溪、曲池、人中、內關、陽陵泉、太沖等人體穴位;在婦女癔病發著的間歇期,王大伯就針灸內關、神門、神庭、百會、風池、翳明、足三里、三陰交等穴位。經過一些時日的治療,這位婦女的病竟漸漸地好轉起來。

王大伯說,不管什麼樣的病,其實就是陰陽失調、經脈不通、氣血運行受阻等導致的。針灸能通經脈,調氣血,使人體的陰陽歸於相對平衡,從而又調和臟腑的功能。像這位婦女的病只要堅持治療,再加上精神的調養,就一定能把病治好的。哪裡是什麼鬼神狐仙作怪呢?後來,這位村婦的癔病真的漸漸地好了。一家人想起往事就對王大伯感激不盡。

王大伯不只是在我們村受到家家戶戶的歡迎,有時外地遠地方的人還會找上門來請他去治病。有一年的夏秋之交,有個百十里外鄰縣的一個人來找王大伯,說他的一個兄弟發痧子,天天拉肚子(腹瀉),拉了十幾天還沒有好,以至於兄弟變得面黃肌瘦虛弱不堪。他們家也請了當地的幾個郎中給兄弟看病,吃了不少的土方土藥,但都無濟於事。


赤腳醫生:堅守山區一輩子,隨喚隨到,去世時全村人都去給他送葬

赤腳醫生在包藥


聽說王大伯是個會看病的好郎中,特來請王大伯去給他的兄弟看看病。這麼老遠的跑來請,王大伯不忍心推辭不去。他對來人說,我去可以,但我也不能打包票保證把你的兄弟治好啊。來人說,只要您去就行了,好不好都不怪你。

王大伯打了一個包袱,跟著來人走了一天多的路程到了那人的兄弟家。王大伯馬上看了看睡在床上的男子,一看真的讓他一驚,男子因為老拉肚子瘦得皮包骨頭。王大伯馬上準備給男子治病。他把了把男子的脈象又看了看舌頭,診斷出孩子的腹瀉是由溼熱引起,因為沒有及時治癒以致遷延成慢性腹瀉,病久則身體虛弱。

赤腳醫生:堅守山區一輩子,隨喚隨到,去世時全村人都去給他送葬

王大伯依照“虛則補之實則洩之”的治療原則,採取中脘、足三里、天樞、脾腧、胃俞、陰陵泉等一些穴位進行單獨或聯合針灸治療。

兩天後,奇蹟發生了,男子的拉肚子漸漸地停止了,而且人也明顯有了精神飲食增加。王大伯住在這男子家10多天的時間,直到把男子拉肚子的毛病徹底治好。王大伯回來時只帶回了幾斤麥子,這就是人家給他的報酬。

因為王大伯是我們家的鄰居,平時他常常給我們講給人看病治病的故事。我們都喜歡聽他的故事。我還曾經問過王大伯,會給人針灸看病,怎麼沒有去醫院工作呢?


赤腳醫生:堅守山區一輩子,隨喚隨到,去世時全村人都去給他送葬

赤腳醫生多年堅守鄉村,村民隨喚隨到,是一個平凡寂寞又偉大職業


王大伯說,自己年輕時受到他父親的影響,喜歡走村串戶給鄉鄰們看看病,從沒想過要得到什麼回報,只知道給人治病是做好事。治好了病人的病,別人快樂自己也快樂。也許正因王大伯心地善良樂於助人,一輩子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他一直活到90歲的高齡才離開人世。

王大伯去世的時候,村裡的人都去給他送葬,懷念他曾經給大家帶來的種種好。(鄉土文苑,朱乃洲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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