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7 制造,101

《创造101》的发起人黄子韬说:“你们出去之后可能什么都接

代言活动综艺……这对一个艺人来说都是消耗怎么样是不消耗作品作品用什么积累时间!”

制造,101

他的话里带着担忧,女孩们似懂非懂。

这是《创造101》决赛前的录影。箭在弦上,每个女孩都不堪重负:李紫婷整天落泪、紫宁几近崩溃、陈芳语嚷着要回台北……

凡事皆有极困难之时,打得通的,便是勇者。

2018年6月23日晚,11个女孩最终成团。场灯全亮,彩屑飞扬,女孩们相互拥抱,眼泪混着粉底,其中有解脱和不甘,也有依恋和不舍。

制造,101

13年前,都艳所在的湖南卫视团队制造了盛况空前的《超级女声》,见证了李宇春等“三甲”的出炉。那时,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导播。

13年后,她把有同样理想的伙伴再度集结在同一个舞台,助力“火箭少女101”的成团。如今,她是七维动力的创始人、《创造101》的制片人。

制造,101

都艳

总决赛结束直播,她走下了导播车,和她的团队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有经纪公司的老板,有娱乐界的大佬,还有她的恩师洪涛。

庆功宴上,都艳与每个同事握手寒暄,看到洪涛推门进来,她像个孩子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制造,101

洪涛(右)

想必很多人都不会忘记那些焦灼的日子,只是曾经让他们崩溃的意外和不测,如今更像笑谈一样在每个人的口中“唇齿留香”。

124天如白驹过隙,重回首,揽尽风雨苦亦甜。

粉墨登场

2017年,七维动力成立初期,都艳团队手里有数个项目可供选择,但综合考虑下来,他们最终选择了《创造101》。

制造,101

总编剧芦林回忆说,节目总导演孙莉跟踪了“101”很长时间,花了很多心思做这方面的研究,比如国内女团市场现状、国内粉丝经济模式、AKB48成长史等等。相对其他项目来说,“101”更具有把握和可能性成为团队的作品。

“机遇和风险永远是并存的,不可能说什么好都会眷顾着你”,芦林说,“当下青年潮流文化固然是机会,但如何找到好的表达方式让它变得更有意义,是团队更想探寻的答案。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效益而放弃口碑去制作,是对各方的不负责任。”

制造,101

芦林

2017年10月,节目进入筹备阶段。

太多的难点需要攻克,首当其冲是场地的选择:既要有能供五百多人住宿的酒店,还要能提供符合录制标准的演播厅;既要有健身房、排练厅和食堂,还要考虑到出行、交通等各种因素。

为此,执行制片人邹志明和他的团队踏遍国内二三十座城市,最远跑去了海南海口的冯小刚公社。遗憾的是这个场地够大,但没有适合改造的宿舍。最后,团队选择了位于杭州萧山的浙江国际影视中心——这里到飞机场和火车站都不算远,重要的是距离这栋大楼200米处,有一家与之配套的酒店。

邹志明身材微胖,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传说在这个团队,没有他搞不定的事。记得在节目正式开录前两天,女团成员们的101件衣服因故未能如期抵达杭州,是邹志明坐最近一班高铁去了上海,把那批衣服“护送”了回来……

“他就像我们的靠山一样”,他的下属说。

制造,101

邹志明

磕下场地,是一条死命令。

七维动力是一家新公司,虽然核心成员都是从湖南广电出来的,但离开即意味着卸掉了湖南卫视的光环。邹志明不想回忆那些“死磕”的细节,但他为了节目醉过、跪过……他觉得“为了团队的这帮小伙伴最终能成事”,自己什么都豁得出。

春节过后,整个项目组陆续进驻。

服化组的组长冯芸曾服供职于《歌手》节目,她的小组有五个人,负责101个女孩的服装和妆发,以及二十几位化妆师的接待工作,“因为给我们准备的时间非常短,我们生怕自己拖了团队的后腿,每个人的压力都非常大。最初这里住着101个女孩的时候,我们害怕耽误录制进度,焦虑得整夜睡不着,睁着眼到4点半叫这些女孩起床化妆。”

制造,101

冯芸

“整夜不睡”是这支团队的常态。在总决赛录制的前三天,邹志明在清晨5点11分于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醒得让人可怕……配图,是他站在顶楼的天台。

后期统筹导演周翠花是个性格很豪爽的湘妹子,讲话语速很快,带着湖南特色的尾音,“出片的那几天我们很紧张,从周三到周六,基本彻夜不眠,大家轮流去休息室休息几个小时,然后接着来干活”,她指了指房间里的三张行军床,“最里面那张是都姐(都艳)的,她从周三开始一直到播出就住在这儿不回去了”。

经过五个多月的“折磨”,那张行军床上已经彻底塌陷下去,被压出一个无法复原的人形……

制造,101

邹志明6个月只回过两次家。他觉得自己对得起这群女孩,但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他毫不掩饰的说自己的婚姻能维持至今是个奇迹,因为亏得有个体谅自己的妻子为家默默操持——这个团队有家的员工大都如此,而默默无闻的幕后英雄比比皆是。

王菊

“做女团的标准是什么?在我这里标准和包袱都已经被我吃掉了,而你们手里握着的,是重新定义中国第一女团的权利……”

制造,101

这是王菊在《创造101》第二场公演上说的话,也是从这一场开始,“全网黑”的她实现了“逆风翻盘”。

冯芸回忆第一次见王菊,是在她的经纪公司,“菊姐当时是跟公司的人一起来的,然后她先面试,面完之后又很快转换到经纪人的身份,帮热依娜挑衣服,角色切换得非常快。”

芦林第一次见到王菊,是在团队带回来的资料里,“我第一反应是不自觉的WOW了一下,当时她露了个肚皮,加上很OPEN的妆容,完全不符合女团标准,倒像个跳肚皮舞的演员。但你在她身上能看到与众不同的地方——她给出来的自我介绍里,不是简单的自报家门,而是认真的拍了一镜到底、极具创意的短片。你能看到这个人对这件事的渴求和努力,以及她的追求和用心。”

制造,101

是不是可以在《创造101》中间给一个机会呢?节目组决定冒险一试。芦林说:“你当时用王菊的时候,绝对不是消费她的黑和胖,绝对不是把她当做一个槽点,为你的节目增加话题,因为这个人物有打动你的自信和勇敢,如果你用成就别人的心去做,老天自然也会成就你。”

节目录制完成后,素材被送到了后期剪接手里。后期每个礼拜拿到的素材起码有近千个小时,剪辑必须要去芜存菁,通过不断的讲故事,让观众深入了解她们。

周翠花说,“那期节目剪完之后,总剪辑师戴鑫很不满意,因为她觉得这个故事里面,没有什么能立起来的人,所以不断的调整,一直剪到周五仍旧不满意。最后没办法了,还有一天就要播了,她决定推倒重来。”

制造,101

戴鑫

那一场播出后,王菊靠着“独立、能干、关爱、优雅”翻红;《创造101》的讨论度,也创下开播以来又一个新高。

开总结会的时候,戴鑫跟在座的同事分享了一个故事:在剪辑王菊之前,她恰好读了一篇访谈,说的是一位原本在华尔街做风投的女性,放弃了这份很有前景的工作,反而做起在外人看来并没有太大成就感的小额农村信贷,只贷给农村妇女。她说,自己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中国有很多地方,妇女没有属于自己的钱,她们必须依靠丈夫,或是儿子。这样,她们就不得不忍受丈夫的背叛和不平等的对待……这个故事让戴鑫印象深刻,她剪王菊,就是想把关于女性正能量的地方给讲出来。

“无论你是胖的、瘦的、美的、丑的,你都有机会去追求你的梦想”,戴鑫说。

戴鑫是《歌手》节目过去每一季的总剪辑师,她的特色是剪到让自己动情的地方,会特别热血澎湃,这是她多年累积形成的工作风格。

看完那期节目后,不仅仅是观众,整个后期组都特别感动,但戴鑫表达感动的方式不是流泪,而是在离开机房后买卡为女孩们点赞。至今,她已经在点赞这件事上花了很多钱。她之前也是剪着剪着就喜欢上王菊、李子璇等选手,然后掏出手机助力她们冲上榜单。

制造,101

李子璇

“当时李子璇的那个粉丝群都留言说‘哇!这位大佬是谁,我们感谢你’之类的”,周翠花打趣她,“你看你看,现在说感谢的是他们,平常口口声声要给后期寄刀片的还是他们。”(笑)

八卦

真人秀让人无所遁形,摄像机以视觉化的方式调动了所有的情绪——喜悦、紧张、失落、悲哀、仇恨、愤怒,以及之前之后无穷无尽的八卦,它正是资源紧缺年代竞争方式的精髓。

但有一个地方是没有摄像头的,这个地方就是服化组的更衣间。那里的角落有一张沙发,是女孩最常去宣泄情绪的地方,而服装组的冯芸,在这里冷眼旁观了她们所有的情绪变化。

制造,101

我与冯芸所在的角落

“彩排结束的时候,经常会听见女孩们的争执,一个说另一个没有表现好,拖了整个小组的后腿,另一个又很不服气,觉得自己很努力了,根本没有被正视……然后就一边换衣服,一边你来我往的拌嘴。有时候她们回来,会抱着服装老师哭,发泄一下情绪;有时明明可以很快换完衣服就回去,但她们宁愿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因为出去之后就有录制,只有这里令她们状态放松”,冯芸说。

王菊或许是101个女孩中情绪管理做得最好的一个,她也会坐在这里,但不是为了发泄情绪,而是为了和服装老师谈理想、聊人生。每到这个时候,冯芸会不自禁发笑,因为王菊脸上的一本正经,和外面拿着新演出服叽叽喳喳的女孩形成鲜明的反差。

制造,101

当黄子韬因为女孩们的散漫和聒噪发脾气时,冯芸其实也有类似的困扰,“姐姐我打底裤没了”“姐姐我鞋垫没了”“姐姐我衣服哪儿去啦”“姐姐我袜子没有了”……101个女孩啊!你一言我一语,制造了堪比飞机起落一般的噪音。

制造,101

节目初期,因为人多,化妆要从清晨4点半开始,没有女孩愿意这么早起,所以选择了轮班制。记得有一次,原定7点钟化妆的C班女孩全部迟到,冯芸决定做一次黑脸,绝对不能再惯着她们。

“当时那个队长就觉得委屈,说自己头一天生病,发着高烧,然后就想迟到一下。我说,为你服务的人比你起的更早,你不可以有任何理由迟到,但凡你迟到半小时,其他组都会被耽搁。重要的是你不要觉得所有人都理应服务于你,你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艺人,你所做的任何事都应该对得起大家的付出。”

制造,101

这些女孩年纪尚小,完全不能理解这番苦心,于是一个个开始嚎啕大哭。咿咿呀呀的,比她们唱歌还要难听。

冯芸第一次感到崩溃,“僵持之下,迟到的C班队长突然说,那我不彩排了。门口赶紧有人拦她,然后我们就很生气。我想让她明白:你今天的彩排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了你自己。我可以理解你的难受不舒服,但是你选择了走这条路,就要吃别人吃不了的苦……”

制造,101

芦林戴了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书生气,他攥着资料背手走路的姿势,从后面看过去,特别像他的老领导洪涛。芦林从业十多年,以脾气好著称。这样一个老好人,却把所有的“狰狞”面都留在了《创造101》。

“第一次发火是在排练厅中庭宣布二次评级录像规则时,有妹妹因为考研晚到了,有妹妹因为档期原因到得更晚。而她们在如何对待晚到选手的问题上各有立场,议论七嘴八舌,现场吵吵闹闹。当时,我实在忍不了,冲上去:‘在这之前,不管你们带着什么光环、名气,在这个节目里大家都是平等的;不管你们在外面遭受多少不公平,我们希望在这里创造一个公平的起跑线。’”

“第二次还是在这个演播厅,妹妹们特别兴奋,快开始录像了还在进进出出自由流动,非常影响录制,现场工作人员根本管不住。我当时火就上来了:‘都给我坐好!全部回去!保证录制!我告诉你们,今天在这里我能发火,是因为你们能力还不够!倘若有一天你们比我更有能力了,你们可以用这样的姿态来对我,虽然我心里不爽,但是我希望能看到这一天……’(笑)我是希望激励大家,哪怕她们怀着股‘老娘红了一定不屌你’的委屈,没问题啊!最重要的是你出来了,这是我们最愿意看到的。”

遗憾

清晨六点,刚刚熬了一个通宵的都艳匆匆离开机房,回到酒店休息。再有两个小时,她又要回到机房。这是她高烧的第6天,但她还是不愿意去医院检查,因为第二天有攸关女孩命运的公演。

制造,101

这延续了她在体制内的工作习惯。作为《歌手》曾经的主创核心,都艳和她的伙伴们是湖南卫视被赋予最多光环的制作团队之一。在过去两年时间里,大批传统电视人选择独立创业,都艳也和其他几位电视人离开体制,一起迎接新的挑战。

他们在湖南卫视的时候,都是洪涛团队的成员,最短也有近十年的光景。洪涛秉承“一颗素心做节目”的原则和理念,也被七维动力发扬光大。

跟随洪涛多年的芦林很有感触:

“我辞职之前在洪老师身边做过很多工种。记得有年深圳世界之窗做跨年,要给李宇春的表演做道具门。我当时经验不足,就扎扎实实的让道具师傅做了一扇实木门,直播前一天门还没做好,洪老师到现场检查道具,一看就气晕了!‘让你做个道具门,你做这么扎实干什么!现场搬都搬不上去!’”

制造,101

2009年李宇春在世界之窗跨年

“还有一次《挑战麦克风》,有一首歌叫《龙船调》,歌词字幕里‘艄公’错写成了‘哨公’。屏幕上瞬间闪过,但还是没逃过洪老师的法眼。他问我,是不是有错字。当时要改真的来不及了,我就打马虎眼说没有啊。回头赶紧给我同事发消息,我说惨了惨了,错别字被发现了。发出去没过多久,洪老师的电话突然打到导播间,‘小子,错了你还不承认?’我纳闷洪老师怎么知道的?一翻短信,天哪,那条消息竟然发给洪老师了……还有几个同事更惨,洪老师批评他们,不服,背后编短消息跟人吐槽,发送的时候不小心也发到洪老师手机上了……但洪老师从来没责怪过我们,全当做玩笑。他打趣说,‘怎么得了哦,我招的这帮人怎么是这个样子。’”

自己带了团队之后,芦林方知何谓艰难,“通过这一次,我更理解洪老师带一个团队的不易。当你做他手下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无忧无虑,因为出了事都是他在为你背锅。上次我还和都姐说,我现在从台里辞职了,洪老师也不是领导了,我终于理解了他。大家看到的他是因为《歌手》节目而出名的公众人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节目的付出,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为了一个项目,他要承受多少责难和非议。这些洪老师都不会跟我们说,他永远为下面的人营造轻松的创作氛围,权利下放之后从来也不做过多过问,全让我们放手去做。”

《创造101》已经结束,都艳和伙伴们把住了做好内容的大方向,也输送了当代女生应该具备独立精神的价值观,但是其中的遗憾也有不少。

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是一种遗憾;

“刘人语很想听到胡彦斌的表扬,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你能给她写好本子念吗?你能去责怪她吗?她年纪还那么小。这些我都理解,但是遗憾啊,最终没有呈现效果出来”,芦林说,“前期,我构思的时候层次感更好一些,人物表达上面有更多形式。现在观众讨论比较多的是煽情的场景,可眼泪不是我们想看到的东西,女孩们感受不到的,所以我们特别懊恼,但真人秀就是遗憾的艺术。”

制造,101

时间不够用是最大的遗憾。

“我真的希望时间可以再多一点。比如导演、编剧等等都需要时间去深入了解这些女孩,我们其实也一样。第一集之前还有时间一起去商量,但后来后期时间非常紧张,只能彻夜不眠尽量看完所有素材再做剪辑”,戴鑫说,“王菊和杨超越就是这样,本身就和展现在观众面前的状态是一样的,我们不可能给她编一个剧本。虽然现在她们承受着舆论的质疑和非议,不过,我们不妨用几年的时间,再去检视这两个女孩,看看她们到时候是什么样子。”

制造,101

这支团队从筹备到总决赛落幕,共花了9个月的时间,成就了11个,甚至更多的女孩,完成了她们可能凭借自己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峰顶。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毕业歌会》,火箭少女101第一次亮相在省级卫视,吴宣仪甜甜的微笑提醒着电视机前的女孩们:无论80后、90后,还是00后,“出名”是一代人共同的精神符码,而梦想的C位,从此刻距离实现,好像只相差365天……

制造,101

吴宣仪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