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劇大師趙義庭之女--趙娟

印象·趙娟

趙娟

結識趙娟，已經很多年了。

趙娟給我的最初印象，是一個恭謹有禮、行事低調的戲曲名門後裔。不外露但心裡非常有分寸，不張揚卻聰慧內秀。說話慢條斯理，態度親切，平靜的語氣，只有在細心的捕捉下，才能看到微瀾起伏。令人驚奇的是，這個印象至今未隨我們兩人年齡的增長而變化。

相交的日子裡，每當我表述對崔派藝術的枝末見解，趙娟總會聚精會神地側耳傾聽。彼此的觀點不相同也絲毫沒有影響到我們的交往。一旦旁人對我稍有誤解，她總會及時從中消解不應有的隔閡。私下裡，如慈母般叮嚀我多體諒長輩，略顯責備語氣裡始終帶著淺笑嫣然。就連我素日的嗜好也是格外留心，以便我出差到安陽時能有種幸福的歸屬感……凡此種種，都令我深受感動，歷久難忘。

這麼多年，我們一直留存著忘乎輩分的彼此欣賞，卻又不干擾的恰當距離，維繫的友誼一點點累積發酵，對她的瞭解自然也就豐富飽滿起來。

趙娟的故事，濃縮起來很簡單。1963年生於鄭州，1979年考入安陽市戲曲學校，深得崔蘭田先生的重點栽培。崔先生為其親授《陳三兩爬堂》《賣苗郎》《桃花庵》《對花槍》等崔派名劇的同時，無形中也給趙娟疊加了一種精神層面的感化。她戲路寬綽，文武兼備的藝術資質，除了受益於崔先生全面、嚴格、規範、系統的言傳身教，還得力於轉益多師，問藝於《三關點帥》《火焰山》《白蛇傳》《宇宙鋒》《秋江》等劇目的成效。1984年，趙娟以優異的成績畢業，被安陽市豫劇一團（前身為崔蘭田創辦的蘭光劇社）擇優錄用，相繼在《醜梧桐娶媳婦》《七品芝麻官後傳》《麻風女》《打金枝》《趙匡胤下河東》《穆桂英大破天門陣》《三上轎》《抬花轎》《二進洞房》《包青天》《三孃教子》等劇目中擔綱主要角色，以各不雷同的鮮明性格和豐富的色調，贏得廣泛嘉許。

崔蘭田先生1979年培植的那屆安陽戲校學生是最幸運的一批。時年，崔先生自覺淡出舞臺專職教學，還經常陪學生同臺演出。尤其是像趙娟這樣的高材生，對於崔派藝術學得更為紮實。遺憾的是，那批學生現今堅守在舞臺的寥寥無幾，趙娟當屬其中的佼佼者。作為一個祖籍曹縣，生於鄭州的姑娘，自甘背棄父親最初的意願，把最好的青春、最有為的壯年，都獻給了安陽的文藝事業。

河南省文化藝術研究院研究員、著名戲劇評論家譚靜波曾這樣評價趙娟，“她在舞臺上給我的總體感覺是清純、亮麗、素雅、娟秀。她的扮相、對聲腔的把控、對人物的理解，具備了一位優秀藝術家的一切質素。她唯一缺少的就是機遇，如果她當初留在省團，會有更好的發展空間。我覺得，這是趙義庭先生虧欠女兒的。我希望大家人盡其所能對她給予更多的呼籲與提攜。”安陽市藝術研究所所長、《崔蘭田傳》作者楊奇說：“她自身的秉性和崔派藝術的氣質是相吻合的，其發聲、運氣、吐字、行腔、歸韻，乃至化裝都是那麼中規中矩，張弛得體，無愧為崔大師實授真傳的優秀門生，可說是當今崔派藝術陣營中一位唱做俱佳的驍將。”我深以為然，但還想再說一點：她將崔派藝術看成價值追求和生命寄託的載體。沒有為所謂的“名分”所累，很低調，低調到經常被人忽略。所以，我跟很多人一樣，由衷為她感到遺憾與惋惜！

有一條血緣的根脈留下來，總比無聲的遺物更惹人懷舊。作為趙義庭先生唯一的女兒，這是趙娟的福氣。然而，她沒有恃寵而驕，沒有沽名釣譽，更沒有附麗父親的聲譽而云蒸霞蔚。她享得福也受得苦，受了委屈也不願抖落、聲張，甚至連自己的女兒也不告訴。不得不說，她的性情確有接近父親的一面，至少身上都有一脈貫通的雅量。

趙娟的藝齡已逾30個春秋了。30年對於藝術史來說短如一瞬，對於一個人的生命卻是一個不小的數字。如今，她已人到中年，我也從少年成為青年，彼此都多了相通心靈的成敗感悟。她時常對我笑言：“捨得”。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她卻說得那麼頓挫分明。直覺告訴我，她已經在捨得中找到了慧心的平衡。名利場的人事傾軋，她聽了通常會淡然一笑，不再言語。那種心態是我一直很明白，卻不想去道破的。

就像草木生長需要陽光、雨露一樣，一個演員的成長也需要藉助不同的機緣。我只能說，上天賜予趙娟的這種機緣還遠遠不夠。2015年5月底的一天，她誠摯邀我介入籌備紀念趙義庭先生誕辰100週年的演出事宜。這足以說明，她把我看成是值得信賴、託付的朋友。從最初的務虛構思到一點點的實質成型，很多老藝術家被她的孝心所動容。我雖然盡力了，但也是拙力。好在，她有著一呼百應的感召力，更有一位好丈夫段俊林左右周旋。這讓她感受到力量與鼓舞，將自己的壓力與付出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表露出來的只有親切溫暖和笑容和滿滿的堅定。

出於考究趙義庭先生藝術人生的緣故，我和趙娟近來的接觸較往常稍多了些。我越來越強烈感觸到，外表柔弱的她內心力量很強大。待人接物有著細微處的體恤和大局裡的善待。有感於此，我比以往更敬惜她，心疼她，感慨她！像她這樣的翹楚理應為更多的人所“高光關注”。藉此，祈願趙義庭先生的英靈護佑愛女藝途順遂、風華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