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5 一個女護士的靈異自述——燈繩兒

一個女護士的靈異自述——燈繩兒

隨著年紀逐漸增長,表姐能看到的東西越加多了起來。

八歲那年我們一起上了小學,十三歲上了中學。十六歲上了高中。也許是冥冥註定,我們始終是在一個班級,從來沒有分開過。表姐算是個美人,學習成績優秀,性情也柔順。但是她卻絲毫不受到老師同學的喜愛。原因說白了的話也簡單,大家都認為她是個怪胎。

我和表姐每天一起手牽著手上學,但是通過樓前那筆直的甬路中心的時候,她總是要拖著我繞上一個圓圈,才進入教學樓。我問她原因的時候,她低著頭似乎不敢看上面,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

“有個人被壓在那些紅磚下面。”

還有一次,一位來實習的年輕老師來我們的班級講一節實驗課,他在臺上正文采飛揚指點江山的時候,我發現表姐掐著自己的胳膊不住的發抖。糟糕的是那位老師也看到了這一幕,他走下講臺故作親切的詢問情況,卻嚇得表姐從椅子上跌倒在地上,大聲地喊著你不要過來,弄得那個老師很是尷尬。我匆忙地帶著表姐離開了教室,來到了醫務室。醫務室裡沒有別人在,我問她又看到了什麼,驚恐不已的表姐摟著我的脖子,嘴唇貼近我的耳朵,依舊怕是被其他人聽到一般似得。她說一個只有半個頭的女人手裡拿著沒有把手的刀子,就躲在那位老師的背後,從他的肩膀處偷偷地掃視著班級裡面的學生。

對於表姐說的任何話語,我都會無條件的相信,我們血管裡面流動著同樣的血脈,雖然我並不能看見那些詭異的場面,但我多麼希望能夠為她分擔一些東西。然而學校裡面的傢伙自然沒有義務去這樣想象,他們覺得表姐的與眾不同是種怪異,而平庸無能才應該是這個世界的主色調。他們對待我們姐妹的態度通常是冷嘲熱諷,還時不時的給予些小小的暴力。要知道兩個柔柔弱弱的初中女生能做什麼呢,要是告訴了家長老師只會招來更多的不快,除了躲回自己的房間相擁哭泣以外,我們還能做些什麼呢。

初一的第一個假期,姥姥帶我們回到了她的鄉下老家。要知道能夠脫離學校那個本身就烏煙瘴氣的環境就已經極為美好了,何況是存身於我們之前從未見過的田園風光。鄉下的兄弟姐妹也多,向來不缺玩伴。整個村莊的住家都像是自己的親戚,你可以自在的從這家跑到那家,無論哪裡都會受到極好的招待,現在想來,我們真是度過了些頗為難得的愉快歲月。

就在我們將要離開的前一個晚上,我們受到了一個親戚家同齡女孩子的邀請,去她家裡面玩兒。這個孩子和我們並不是很熟,大家一起玩的時候她也像是被排擠一般只是站在人群外圍,羨慕地看著作為中心的我們。她身上的那件紅衣裳很破舊,總像是落了灰,想必家中境況不是太好。大概是隻有這個大家都不在的時候,她才有機會上前示好吧。我不禁想起了學校裡面的我們,更加心生同情,欣然同意前往。

那個孩子走在鄉間的夜路上,也沒有個手電,依舊健步如飛。好在天上有一彎月牙,撒了月光的崎嶇小路倒也不太難走。她帶著我們姐妹兩個來到村子南頭的一件草房前,那間草房子裡面漆黑一片,她徑自拉開了門走進去,然後在一片黑暗中招呼我們進去。若是平時,我們也一定是要有些警惕與畏懼的,只是這段時間裡的我們沉浸在一片友好和諧的氣氛中,讓我們覺得整個村子都是自己的親人,何況農村不比城市,生計總要精打細算,沒人的時候不開燈也是正常。我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那間屋子。

“是不是太黑了啊,開燈吧,燈繩兒就在你正前面。”

那個女孩兒身處黑暗之中,她的聲音有些興奮。

所謂的燈繩兒,就是簡易的電燈的開關,早些時候並沒有類似現在的這種按鈕式的開關,而是簡單的在電源處連上一個小繩子,輕輕一拉燈就亮了,再拉一下燈就熄滅。有些淘氣的小孩子把這個當做有趣的玩具,現在應該已經不多見了。

我在黑暗中伸出手去尋找面前的燈繩兒,出乎意料的是我一下就摸到了那根繩子,那根繩子顯然比想象中的要粗得多,我輕輕一握就填滿了手心,觸手的感覺有些粗糙。

“你拉一下,就亮了。”

我順從地輕輕往下一拉,然而來帶的並不是光明,有什麼東西砸在我的頭上,我感覺到一片眩暈,把握不住腳步的我徑自向後仰倒過去。我的腦袋磕在木頭的門檻上,算是又補了一槍。劇烈的疼痛讓我呲牙咧嘴起來,然而胸口卻像是被什麼沉重的東西壓住了,我試圖抬起頭看一看,下巴上卻傳遞來冰冰涼涼的感覺,一個眼睛突出的長髮女人正用舌頭肆意舔著我的皮膚,被她舔過的地方傳來一股腐臭的腥味。

之後我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識,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自己渾身發燙,還有個女人的犀利的笑聲一直在我耳邊環繞,我就像是一個被打來打去的乒乓球,頭暈目眩,噁心想吐,卻一動也不能動。那樣的難受言語無法形容,我在心裡面無數次的喊著讓我死了吧,死了就不遭這個罪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求應驗了,我漸漸覺得身體越來越輕,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氫氣球,開始慢慢地浮上屋頂。我甚至可以看到屋裡面來來往往焦急的人們,姥姥抓著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的說,用哀求的語氣求她再幫幫忙,可是那個老太太卻不住地搖頭。

“老姐姐,不是我不肯盡力啊,小籃子遇上的鬼太兇了,那個屋子裡面可是母子吊啊,當時因為丈夫欠了外債出逃,母親領著女兒一起穿著過年的紅色棉襖自殺,當時為他們收屍的老陳頭在事後都犯了心臟病死了。我們村子裡的人都敬而遠之,根本不敢靠前,被他們纏上了就沒救了啊。看情形也就是明早之前的事兒了,您就請節哀吧!”

姥姥聽老太太這麼說,不禁大放悲聲。我覺得莫名其妙起來,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裡麼,我環視了屋裡一遍,那些親戚都面帶悲愴,但我唯獨不見我表姐的身影。我無意間向自己的下方看了一眼,這一下徹底把我嚇得不輕。

我身體下方的土炕上,躺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我,緊閉雙眼,牙關咬得咯吱咯吱的響,還難受地不住地哼哼著。然而在我的旁邊,一個紅衣的中年女人和剛才約我們去她家玩耍的女孩子像是蛇一樣地用手腳纏住我的身體,她們的臉上沒有絲毫一點的血色,映出鐵青一般的顏色。但都是眼睛凸出,脖子上有著重重的瘀痕,似乎發現了我在看著他們,那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轉過臉,慢慢地咧開嘴,對我陰深深的笑了。我現在多麼想要大聲呼喊來宣洩自己的恐懼,可惜我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夜色越來越深了,屋子裡面的人也有不少已經離開。我看見鐘錶的時針已經指向了四,陪伴我的姥姥畢竟上了年紀,握著我的手也打起了瞌睡。我看著躺在炕上的自己,呼吸越來越微弱,臉色也憋的發紫,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那對母女已經將自己脖子上的繩索套在了我的脖子上,一個土坎上躺著三個套著絞索的人,其中兩個不斷地加緊那條繩索,明明她們也被勒的發出痛苦的聲音,臉上卻是極為詭異的微笑。奇怪的是我並沒有感覺到痛苦,只是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淡薄,就像是被風一點點吹散的粉筆灰。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表姐從門外噔噔噔地跑了進來,她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哪個土堆裡面爬出來的,她的腮幫子鼓鼓的,不知道嘴裡面含了些什麼好吃的,我不禁哭著抱怨著,你表妹明明都快被鬼禍害死了,還有心吃獨食。沒想到表姐衝到我的面前,毫不猶豫地將嘴唇對準我的嘴唇,她的腮幫子迅速地癟了下去,有什麼東西流進了我的體內。

就在表姐做出了她的行動之後,纏住我的兩個母女竟然像是被忽如其來的強大力量撕碎了,發出了用手硬生生撕開布帛時的聲響,那些碎片就像是灰塵一樣洋的滿屋子都是。而與此同時,我像是被一隻有力的手狠狠地向下拉了一下,跌進了自己的身體,寧靜的黑暗再次佔據了一切。

等我真正的恢復了作為人類的知覺,午後的溫暖陽光像是小雞啄米一般讓我的鼻頭有些癢癢,我試圖用左手去瘙癢,卻發現它被我的小表姐緊緊的抱在懷裡。我舔了舔自己乾裂的嘴唇,口腔裡面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谷藍!你終於醒了。”

我的表姐看見我醒來,像是抱玩具熊一樣把我抱在懷裡,這個傢伙的胸部從這個時候就開始飛速發育了,憋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掙扎著從炕上爬起來,跳到地面上,似乎昨晚的事情並沒有給我留下什麼嚴重的後遺症。我用力拍拍自己的臉頰,希望能夠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

從表姐的解釋中我得知,我們昨天去的是一座凶宅,我當時看見的那個孩子,其實是不安分的兇靈,她經常遊蕩在村子裡,尋找著合適的替身。而我這個不明真相的外來人就進了套。而那條說是燈繩兒的東西,就是她們母子的上吊絞索。

我好奇地問她,你為了救我,給我喝下了什麼東西?

表姐有些發憨的笑了笑,說是四里地外村子裡的一條黑狗的血。

我就不解了,你是怎麼知道那東西能夠救得了我呢,明明那個村裡的巫婆都無能為力了。

表姐說她是聽坐在村子口的一個黃頭髮的獨眼老頭說,那隻黑狗是之前來追債的黑社會家養的,如果能把它遷來叫上幾嗓子也是可以的,可是昨天晚上它就死掉了,但是它的精魄仍在,它的血一樣可以驅逐惡鬼。於是她就跑到那個村子裡。偷偷跑進人家的院子,因為手頭沒有合適的工具,黑漆嘛火的也沒有別的辦法。就只好咬了那狗的屍體一口,吸了些血含在嘴裡面,一來一回耽誤了好多時間,但總算最終趕上了。

如果按照這樣的說法,我不禁覺得有些難理解,當年為他們收屍的老頭都死掉了,那作為逼死他們的客觀兇手現在怎麼樣了呢?這對母女是不是也已經報仇雪恨了呢。

表姐搖了搖頭,她說那個人好好的活著,而且錢也越掙越多,已經在市裡買了大房子,基本不怎麼回農村了。

說著表姐要為我去找點吃的東西,她想要邁過那個不算高的木質門檻,左腳卻硬是搬到了上面,整個人都摔倒了門外。我急忙去攙扶她,問她為何這麼不小心。卻發現她原本皂白分明的左眼球,已經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我著急的問她是怎麼回事?表姐用手害羞似得遮住左眼。

“無論做什麼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吧,我和那個獨眼老頭的交易,只要他告訴我救你的方法,我就用這隻眼睛的視力交換,你看,這其實還是挺合適的買賣嘛。”

我看著眼前左眼失明的表姐,想到她昨天晚上一個人穿過黑暗又崎嶇的小路,孤身一人跑到了陌生人家裡,咬了死狗的屍體,含著一口鮮血跑了四里路,這中間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又奮力地爬起來。卻沒有讓嘴裡的血流出一滴,這到底是怎樣的堅強與執著。

“你為什麼這麼傻呢。你就不會更喜歡自己一些嗎!對女孩子來說那是一隻眼睛啊,已經破相了你知不知道,以後你該怎麼辦呢!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我生氣又心疼地使勁搖晃著她的肩膀。

“因為一切都是我的錯啊,媽媽也是,谷藍你也是,如果不和我在一起,就根本不會遭遇到這樣可怕的事情,我自己也在後悔,為什麼自己要出生呢。”

表姐低著頭慢慢地說,神情無比的哀怨。

我此刻才知道,表姐對自己的待遇從未抱怨過一句,是因為她把自己當做了一個兇手,負罪感充斥了她的內心。試想對姨母的事情我都略有察覺,何況是生來就敏感的表姐呢。看著痛苦的表姐,我只能一言不發地抱著她柔弱的身體。

“我,以後一定要保護姐姐你。”

我流著眼淚在心中向天發誓,以後絕對不要再讓她遭遇這樣的事情了。

通過這次的事件,我深深的明白了兩件事。第一,惡鬼往往並不是露出最兇惡恐怖的面目來恐懼威嚇他人,而是利用人心的善良和懦弱來達到目的。第二,就算是惡鬼也不過是些無恥無聊的東西,他們懼怕承擔生命的責任,以為可以通過死亡來得到解脫,最終又承受不了死亡的痛苦,就來侵害更加軟弱的對象。只是惡人的一條狗就讓他們煙消雲散了,所謂的惡鬼怕惡人,不過如此。

剩下的假期,我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錢,這一次不再是買些食品衣物,而是在參加了市內我能找到的所有的武術培訓班,散打,跆拳道,拳擊,泰拳。我不知道這些東西面對鬼怪是否有用,但是我要首先把自己變得強悍起來。這樣的訓練一直到了今天還在繼續,雖然我要保護的人卻已經先離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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