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9 在這附近逃竄的殺人犯

在這附近逃竄的殺人犯

“給你,這是你這間屋的鑰匙。”張遙將一把孤零零的鑰匙遞給了這位剛搬來的室友,同時還不漏痕跡的打量了一番。

最近傳言有一個在四周前作案的殺人犯就在這一帶逃竄,面對素不相識的新室友,不得不提防一些。

看他板寸短髮,粗眉毛大眼睛,目光裡帶著些許柔和,穿著一套寬大的工作服,底下露出一雙黑運動鞋,站得直直的,雙手放在身前摸著自己的大腿,這模樣像是一個老實人,心裡原來的一些顧慮打消了不少。

這位新室友看了一眼張遙手中的鑰匙,沒有立刻接下來。

張遙好像想到了什麼,連忙補充道:“噢,這房子是我先租下來的,後來我一個人付房租有些吃不消,就私自找了合租的人。在你前面還有一對夫婦住過這裡,他們搬走後就把鑰匙還給我了。放心吧,鑰匙就這一把,丟了東西算我的。”

室友這才接過鑰匙,開了門,剛走進去又回頭擺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小兄弟,我還有一個箱子在樓下,有一點沉,一個人搬不動,兩個人搬就不累了,你幫我抬一把,怎樣?”

張遙心想,不就出點力氣,正好也能借此拉近些距離。他找室友本來就不光是為了減輕經濟負擔,一個人住久了難免感到孤獨,所以也想找個伴,最起碼平時也有個人陪自己吹個啤酒啥的了。

只是第一次招租時,招了一個月就只有一對夫婦打電話詢問。沒辦法,只能先讓他們租了。那夫婦搬過來後,過著自己的二人世界絲毫不理張遙。張遙只感到自己不僅沒得到消解,反而更加鬱悶了。這次招租,新室友和自己年齡相仿,又是個男的,可得好好結交一下。

於是張遙就跟著新室友下了樓,看到了他的那個紙箱,大小類似裝空調外機的那種包裝箱。張遙站在一旁估計了一下,覺著應該也沒多重啊,這室友不會是虛吧。但等上了手,他就開始後悔了。

兩人一人一邊,剛抬起這個箱子,張遙頓時就感覺上半身隨著這箱子要往下墜,好不容易穩住,爆著青筋問:“我去!你這裡面全裝的是鋼啊?這麼沉!”室友一邊往後退,一邊說:“咱先搬上去。等到了樓上給你看。”

費了半天功夫,兩人總算是把這箱子搬到了大廳裡,一人找個板凳坐著休息。喘了半天氣,張遙挺了挺腰背,一臉憋屈的問:“你這到底是什麼啊?得虧我們住三樓,再高一層我都不行了。”

那邊的室友聽了,靦腆的笑了笑,說:“謝謝啊,兄弟。咱先互通一下姓名,一會我把箱子打開給你看看。我叫胡揚,朋友們就叫我老胡,你也可以這樣叫我,你呢?”

張遙還是喘著氣,半天蹦出來兩個字:“張遙。”胡揚又是靦腆的笑了笑,隨即站起身來走向那個紙箱,用鑰匙往上面膠布一劃,撕開一道口子。他向張遙招了招手,然後順著那道口子把箱子打開來。

張遙伸頭往箱子裡一看,有點懵,怎麼盡是些錘子、短鍬之類的工具,光錘子就好幾把,扒拉扒拉還能看到裡面有兩個啞鈴,這些東西裝了滿滿一箱能不重嗎?

他剛想開口問,蹲在地上的胡揚倒先說話了:“我靠這些東西吃飯的,”撓了撓頭,繼續道,“我是建築工人,平時去工地,都是自己把要用的工具帶過去。”

張遙噢了一聲,感覺有些同情,自己雖然來到這裡上班,工資也不高,但好歹每天都是室內工作,還有空調吹著,不像他這樣要頂著太陽工作。

又休息了一會,胡揚拍了拍張遙:“今天是成為室友第一天,晚飯我倆出去找個排檔一起吃了吧,為感謝你今天幫忙,這頓飯我請了。”張遙聽了,立馬就有了精神了,兩眼放光,這不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嗎,以後再也不用對著電視機裡的人乾杯喝酒了。但臉上還是隻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點頭道:“行啊,你可真得犒勞犒勞我。不過我要先洗個澡,你等等啊。”

“好說,你洗吧,我等吃完回來再洗,一會見。”

洗完澡後二人一同下樓,轉兩個彎就來到了一條熙熙攘攘的小吃街,兩人都偏向選這樣熱鬧的地方吃飯。隨便找家店坐下來,一邊點菜,一邊閒聊。

張遙從剛開始就好奇胡揚搬家時還穿著工地的工作服,便直接問:“你今天搬家的時候還穿著工作服啊,剛從工地回來?”“對啊,剛下班,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帶著一早收拾好的東西搬到你這。”張遙這就更詫異了:“你不覺得累嗎?怎麼也不歇歇再搬,沒這麼急吧?”

聽到這,胡揚手上翻菜單的動作頓了頓,旋即扭頭看了看周圍,又把身子往前湊了湊,小聲支吾著:“你不知道嗎?就是關於那個殺人犯的事。都說那個犯人一個月前在這附近殺了人,現在還沒走呢。我原先也是一個人住,心裡也有點害怕。可你知道嗎,我昨天下班回來看到有警察從我家樓上下來,還有人手裡提著長長的袋子。不用說,那裡面肯定裝著屍體啊,電影裡都是這樣的。”

越說越緊張,胡揚端起桌上免費的茶葉水,一杯水下去,稍稍平復一些,接著說:“我猜是又有人被殺了,而且就在我家樓上,你說這嚇人不?我尋思了一夜沒睡著,這家必須得搬,當晚就把衣服啥的收拾好了。要不是怕曠一天工,工地扣我錢,我天一亮就搬來了。”

張遙聽得都有些犯傻了,最近這件事確實傳的沸沸揚揚,在單位裡同事也都在討論。只是自己原先以為這個嫌犯應該已經偷偷溜了,或者藏在哪個窩裡不敢出來,畢竟上一起案件至今也過去了一個月了。沒想到,昨天竟然又發生了一起。

張遙開始覺得自己渾身不自在了,小聲嘀咕:“我們還是早點吃完回去吧。”胡揚也是點頭同意。儘管這條街人流量很大,在這裡吃飯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回去的路上有一段路是沒什麼人的,監控也沒有,甚至路燈都壞了很久了。

兩人匆匆吃完飯,趕著夕陽還沒沉到地平線以下,從人群中擠出來,逃也似的跑回了單元樓。張遙平時就缺乏鍛鍊,這一路跑來又是累得不行,今天可算是破天荒的運動量了。

上樓時,喘著粗氣的張遙注意到他這新室友幾乎沒太多疲態,只是汗出的多了些。又想到他從前天開始就沒合過眼,還打了兩天工,搬了一次家,一時間開始懷疑他的身體構造,都是二十五六歲的年齡,怎麼差別這麼大。

到家後,張遙一頭鑽進自己的臥室,順手反鎖了門。這是他初中起就有的習慣,那時候和家裡人住在一起,父母總想偷偷觀察他學習的狀態。正值叛逆期的他很反感這樣的事,所以每次一進臥室就會把門反鎖。雖然現在搬出來住了,但這個習慣還是沒有改掉,況且出門在外,多一道保險沒什麼不好的。

張遙一看時間都七點半了,打開電視調到了地方臺,現在正放著地方新聞,這就是他想看的。起身打開門對著隔壁的房間喊著:“老胡,來看新聞,說不定一會就能看到你說的事了。”胡揚這邊應了一聲,片刻就從屋裡閃了出來,跟著張遙來到了電視前。

二十分鐘過去了,主持人還在播報著一些張遙毫不關心的事,兩人便聊著娛樂圈的新聞打發時間。

突然,新聞裡播了一條案情,說某某地方居民樓發生了一起兇殺案,一家三口皆遇害,這倆立刻就集中精神盯著屏幕。畫面一切,一棟老舊的樓房出現在了屏幕上,胡揚伸出手指,幾近是叫出來:“對對對,就是這棟樓,我原先就住在這裡,那天好多警察來了。”張遙緊張的點點頭。

主持人繼續播報,警方已能判斷兇手作案兇器為鈍器。胡揚又插嘴:“鈍器?要我說沒準就是錘子,我在工地上使錘子特得勁。錘什麼都方便得很。”張遙噗嗤一聲笑起來,心裡想這體力工人還是想得接地氣啊。

“警方在現場勘測時,還發現一根長頭髮,懷疑是兇手所留。”

張遙正認真看著新聞,餘光瞥見胡揚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轉過頭來和他四目對視。忽而想起了自己的長髮,摸了摸頭頂,沒忍住又笑了起來:“你這麼認真看著我幹嘛?難不成你覺得我這身體素質能闖入民宅拿著鈍器以一敵三?”胡揚不做聲,這時電視裡又傳來聲音:

“現場還發現了一些沙土的痕跡,可能也是嫌犯留下的。關於這次案件的進一步結果,我們會在後期為你們跟進報道。”

“唉,真沒勁。這就沒了。”張遙伸了伸懶腰,正準備問胡揚他之前住的地方離這裡有多遠。卻又看到胡揚雙眼渙散的,不知道盯著什麼東西看。心想,他這一會兒是怎麼了?這麼古怪。便循著胡揚的眼神找,似乎是正看著電視櫃下面的抽屜。

張遙一拍腦袋,想起了那把彈簧刀。他剛來這裡獨住時,也有些心虛,便託以前的同學買了把彈簧刀防身。不過半年了,也一直沒用上,就隨手放在了電視櫃下面,沒想到這都給胡揚找著了。看他這樣子,肯定正揣測著自己為什麼會有彈簧刀呢。便站起身來,準備把刀拿出來跟他解釋。

沒想成,自己這剛一起身,胡揚反射似的也跟著站起來了。張遙覺著他這是勞累加驚嚇造成的神經衰弱,拍了拍胡揚的肩膀,語氣特意放和緩了一些:“老胡,你想啥呢?這兩天嚇傻了吧,那彈簧刀是我剛搬來時人生地不熟防身用的,而且根本就沒怎麼拿出來過。你自己看,上面都落灰了。你這兩天準累壞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胡揚臉上好像放鬆了一些,只不過眼神裡還帶著幾下閃爍,將信將疑的擠出一點笑容:“兄弟,嘿嘿,讓你見笑了,我是老實人。雖然身體不錯,但還真怕這些作惡多端的人,這兩天真的被嚇得有些慫。看啥都多疑了。你說得對,我還是先回去睡覺吧。”

胡揚回去後,張遙又上去將門反鎖起來,關了燈也上床準備休息。

看著窗外的天空,幾片雲慢慢的飄著,漸漸的遮住了整個月亮。張遙覺得心裡有點堵,但又不知道哪裡不對,一時間有些心煩意亂。

分針轉過了一圈又一圈,兩個小時過去了,張遙還是沒睡著。當環境變暗,四周變靜,獨處一室的他開始了幻想。控制不住的想象著,嫌犯今夜突然出現在家裡的場景,甚至還聽到了有人敲他門的聲音。難道真正神經衰弱的人是他?

越想越害怕,張遙索性不睡了,打開了燈,而後打開電腦,今晚就戰個通宵吧!

誰知電腦剛開啟到桌面,一下子整個世界又暗了起來。

“幹,偏偏這個時候跳閘。也沒用什麼大功率啊。”張遙近乎要崩潰,這兩室一廳的電閘在陽臺旁的那堵牆上,現在還得摸黑出去開電閘。沒辦法,只能壯著膽子去了,就算不去,躺在這也是害怕。想到這,張遙又開始恨自己這膽子小。

拿著手機,用這微弱的光照著路,快步走向電閘處。三下五除二,翻蓋子,開電閘,動作一氣呵成,心裡總算鬆了口氣。正準備回屋,一回頭卻看見胡揚已經站在了門口,這一下,又嚇得張遙快要大叫。

“你也還沒睡呢,衣服都沒脫,不會澡還沒洗吧?”張遙努力穩住語氣。

“是啊,心裡有事不想睡。你要是也睡不著,就陪我聊聊吧。”

張遙心想反正自己回去也不打算睡覺了,就坐在這聊聊吧,跟他在一塊自己也放鬆了許多。

兩人便到廳堂的桌子旁坐下了。胡揚轉了轉脖子,又伸了個懶腰,便伸邊說:“你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啊?怎麼又出來拉電閘。”

張遙有些怯,囁嚅著:“我...實不相瞞,我有些害怕。特別是關了燈以後,頭腦一直在胡思亂想。十點多還沒睡著,就起來開燈玩電腦,誰知道突然就斷電了。你呢?心裡有什麼事啊?”

胡揚看了眼張遙的臥室,又轉過來盯著張遙:“那你明明醒著,我敲你門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開門啊?”

張遙瞬間回想起來,自己剛在躺在床上翻來翻去睡不著,胡思亂想著恐怖的情景,還聽到了幾聲敲門聲,當時只以為是太害怕了產生了幻覺。沒想到是真有人敲自己的門。張遙一時間有些怔怔的,一開口,嗓子竟有些啞:“不好意思啊……”

沒等張遙說完,胡揚便打斷了他:“還好我聰明,我在你門口多站了一會,看見門底下透出光來,知道你開了燈,就去把電閘給拉下來了。”

張遙張大了嘴巴,開始緊張了起來:“你...為什麼?好端端的,拉什麼電閘....”

“不拉電閘,你怎麼出來啊?”胡揚的嘴角掠過一瞬詭異的笑容,“我說我就是那個在逃竄的嫌犯你信不?”

張遙不安地站了起來,還往後退了幾步。眼神裡充滿了惶恐,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最後像是哽咽著開口:“開什麼玩笑啊...不好笑,再說嫌犯是長頭髮,你是短頭髮,回去睡覺吧。”

“哈哈哈,說的也是,不戲弄你了,回去睡覺吧。叫你晚上笑我膽小。”胡揚戲謔的看了張遙一眼,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張遙愣了一下,心想這看起來老實的胡揚竟如此愛記仇,立刻躲進自己的臥室,依舊是順手反鎖住了門。沒有關燈,像殭屍一樣徑直走向床躺了下來,今晚可真是太驚魂了,身體素質不行的張遙,心理素質只能說是更差!

剛安心的躺下,如釋重負,開始安慰虛驚一場的自己,想想胡揚板寸頭型一臉忠厚老實樣,肯定不是傳言裡的那個嫌犯。還是睡覺吧,明天工作沒精神又要被老闆罵咯。

就要快睡著時,一陣細小的聲音傳來,張遙猛然驚醒,仔細聽著聲音,循著聲音找,是門!有人在開他的門!怎麼可能?張遙看向床頭櫃,上面的鑰匙已然不見。

“傻子,我理個頭髮還不容易嗎?”門外傳來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因為十幾分鍾前兩人才聊過天!

睜大了雙眼,張遙已站到了窗邊,看著不斷轉動的門把手,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開玩笑,這次一定又是惡作劇吧!回到臥室後原本已經開始放鬆了,再度降臨的恐懼感,快要使張遙陷入瘋狂!而且這次,一切都不再是腦中的臆想,能親眼看得到,這個快要被打開的門!

門被打開了,胡揚一臉獰笑的走進來。他拉開寬大工作服的拉鍊,從裡面掏著什麼東西,先是露出了一根木質長柄,下面連著一塊黑得發亮的塊狀物,正是他工具箱裡的錘子。

拎著那把錘子,胡揚緩緩走向張遙,臉上的獰笑越來越誇張。

張遙瞳孔收縮著,屏著呼吸,用手撐住身後的窗臺,不願相信這一切,世界開始變得出奇的安靜,靜的可怕。

“沙沙沙——”

只剩下鞋底碾著沙礫的聲音在耳邊迴盪。

來源:簡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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