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8 舌尖上的合肥文化


廬州烤鴨、吳山貢鵝、下塘燒餅……冬日的傍晚,走在合肥街頭,從一個個冒著熱氣的攤點鋪經過,不免味蕾觸動,勾出了“饞蟲”。這座有著2000多年曆史的古城,將文化基因深深鐫刻在城市基因中,融入城市的每寸角落、每處點滴,也包括美食。當你端上一盤魚,點了一份雞,買了一份鵝肉,是否曾經想過,這背後蘊藏著合肥2000多年的歷史,吃下的不僅僅是食物,還有這座城市的千年文脈,自古而生的廬州情懷。

舌尖上的合肥文化

包公魚、無絲藕 “鐵面無私”的包公文化

1958年,毛澤東來合肥視察,徽菜名廚梁玉剛給他做了一道傳統合肥冷盤——黑背鯽魚為食材,用醋、紹酒等調味,經過小火長時間燒燜後,骨酥肉嫩、入口即化。毛主席品嚐之後連連稱讚,邊吃邊問是誰製作的,餐後還接見了梁玉剛,並贈送給他一個蘋果。這道獲得領導人讚譽的佳餚,便是“合肥名片”之一的“包公魚”。

“包公魚”,顧名思義,與合肥的歷史名人包拯有關。相傳,包拯晚年,宋仁宗封賞功臣,要將半個合肥城封給他。一生清廉、生活居簡的包拯,希望他的後代能自食其力,謝絕了皇上的封賞,可宋仁宗定要封賜,最後將一段護城河封給了他,這便是今天的“包河”。包公領封之後,規定後人要以種藕、打魚為生,可以濟民不能以此盈利。

說也奇怪,這包河裡的魚與別處不太一樣,脊背是烏黑色的,就像“黑臉包青天”一樣,於是,人們便稱之為“包公魚”。而冷盤“包公魚”,不僅僅有魚,還有包河裡的蓮藕,用蔥段、薑片、醬油、冰糖、醋、紹酒、芝麻油等佐料醃製之後,再用包河裡的荷葉封口紮緊,先大火燒製再小火燜燉,到最後“上桌”至少要5個小時以上。如此費時費工的佳餚,味道自然鮮美,還伴有荷葉的清香,令食客回味無窮。很多“老合肥”都說,這“包公魚”是合肥的傳統菜餚,它曾是包府餐桌上的美味,後人通過考證和復原包府家菜時整理“復原”的。

包河裡的蓮藕,也是與眾不同,孔大節疏、質嫩無絲。因為“絲”與“私”同音,加之蓮藕出自“包家河”,合肥人便稱之為“無絲藕”,與“包公魚”並稱為“鐵面無私”,被視作“包青天”的化身,並流傳下來一句歇後語:包河藕,無私(絲)!每逢中秋,包河地區都會全族團聚,品嚐添加冰糖的包河蓮藕,以示“此藕無私,冰心可鑑”。久而久之,流傳鄉里,遂成美德風俗,清朝文人宋衡曾寫下享譽古今詩句:“孝肅祠邊古樹森,小橋一曲倚城陰。清溪流出荷花水,猶是龍圖不染心”。當然,“無絲藕”的由來只是一個傳說,是人們對“包青天”敬仰心理的折射。事實上,合肥有著900多年的種植蓮藕歷史,包河得天獨厚的自然地理環境,才會孕育如此上佳品質的“無絲藕”。

今年82歲的合肥老人朱振興說,直至上世紀80年代,包河裡依然盛產無絲藕,“那時,包河、蓮花塘一片都是稻田,河裡的水清澈見底,站在岸邊就能看到小魚游來游去。偷偷跳到河水裡,摘一節蓮藕,雪白的和小孩手臂一樣,生吃又甜又脆,是製作桂花糯米藕的絕佳材料。”盛夏時節,用無絲藕做成的桂花糯米藕,是合肥人餐桌上必備的消暑菜餚。愛吃、“會吃”藕的合肥人,還做出了豐富的藕系列佳餚,如:拌藕、滷藕、蓮藕湯、荷葉蒸藕、炸藕丸子等,擺上一桌風味別具的藕宴席,足以讓人大飽口福,餘味無窮。

如今,包公魚、無絲藕從繁盛到滅絕,再到“復生”,不再常見。不過,包河的包公魚、無絲藕、箭桿黃鱔、馬蹄鱉等菜餚小吃早已婦孺皆知,甚至成為合肥的其中一張“名片”。合肥人懷著對包公的敬仰思念之情,培育出一股濃烈的地域性飲食文化。

李鴻章雜燴 晚清重臣的廬州家鄉情懷

舌尖上的合肥文化

一如過去,說到了包拯,自然要提到李鴻章,這兩位合肥歷史名人實在淵源太深。

“老合肥”大多都知道大興鎮前後不過一里地的範圍內,安葬著三位名噪一時的歷史人物:包孝肅公(包拯)、蔡文毅公(蔡悉)和李文忠公(李鴻章),時人稱“一里三公”,又稱“一里葬三公”。

李鴻章又極為推崇包拯,甚至將他視作“偶像”,“香花墩”“廉泉”“包公祠”等與包公有關的遺存,幾乎都留下了李氏家族深深的印記。今天的肥東縣撮鎮,有個龍棲地生態溼地公園,其內有一片萬畝荷田,當地的百姓都說這兒曾是李家池塘,敬愛包公的李鴻章曾在自家池塘種上了“無絲藕”,因此當地一直流傳著“李家塘種包公無絲藕”的趣談。

在合肥,也流傳著與李鴻章有關的一道菜餚——“李鴻章雜燴”,關於它的由來也有一段有趣的故事。據載,1896年,李鴻章奉旨到俄國參加皇尼古拉二世的加冕典禮,順道訪問英、美、德、法等國家。當年8月底,李鴻章使團一行抵達美國,受到了熱情接待,《紐約時報》還刊登一則消息說:“美國民眾都想一睹清國總理大臣的風采,因為此人統治的人口比全歐洲君主所統治的人口總和還要多”。

來而不往非禮也是中國由來已久的傳統,為了答謝美國官方和民眾的熱情款待,李鴻章決定舉辦中式宴席來款待和答謝美國各界人士,並派人到華人聚居的唐人街置辦酒席。宴會上,色香味俱全、造型獨特的中式菜餚一道又一道地端了上來,這讓素來以快捷、便利飲食為主的美國人大開眼界,吃起來更覺得別有風味,一連吃了幾個小時都不肯下席。而廚房裡的“餘糧”全都空了,再也端不出像模像樣的菜品出來了,面對著仍然興致勃勃、翹首企盼的洋人們,後廚愁壞了,只能向李鴻章稟報。才智過人的李鴻章略一思索,馬上說道:“把已經撤下去的殘菜加熱,用大盆端上來。”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菜端上桌,洋人嘗後連聲叫好,便問菜名。李鴻章一時答不上來,只是說:“好吃多吃!”豈料歪打正著,“好吃多吃”與英語雜燴(Hotchpotch)發音相近,後來此菜便被命名為“李鴻章雜燴”。後來傳回了國內,合肥城鄉也仿而效之,遂成名菜。

其實,“李鴻章雜燴”這道菜很有講究,其以雞肉為主料,佐以火腿、麵筋、香菇、山筍、海參等輔料,用麻油酥燒,然後裝入陶盆,點以白酒、醬油等佐料,放在炭基上用文火慢燒,直至油清菜熟方原盆上桌。

對於現今的人來說,無論哪種說法都不過是個故事,聽後一笑了之。但是通過這個故事,倒是能品出不同於教科書中的李鴻章,尤其是他內心的家鄉情懷。

經過一百多年的改良,如今,“李鴻章雜燴”的材料日益豐富,做法也比原來複雜。廚師們在傳統的“大雜燴”製作工藝上加以改進,用水發魚翅、水發海參、水發魷魚、油發魚肚和乾貝、熟白雞肉、熟豬肚、熟火腿、淨魚肉、鮮香菇、嫩筍、水腐竹、鴿蛋,加蔥段、薑片、紹酒、精鹽、味精、雞精粉、白胡椒粉、白糖、蛋清、溼生粉、熟豬肉、雞湯、熟雞油為原料,所做的新式“大雜燴”,鹹鮮可口,醇香不膩。由於“李鴻章雜燴”用料講究,價格不菲,可能很多人無緣品嚐,不過,它背後所蘊藏的歷史印記卻愈發清晰,默默見證合肥的悠久歷史。

曹操雞 廬州古城的“三國往事”

“夫雞肋,棄之如可惜,食之無所得,以比漢中,知王欲還也。”熟悉三國曆史的人,對這句話可能很熟悉,這背後可以挖掘出一個與合肥有關的“舌尖文化”。

舌尖上的合肥文化

《三國志·魏書·武帝紀》記載,當年在漢中,曹操被諸葛亮逼退在斜谷中,進退兩難。一晚,夏侯淳稟請夜間口號,恰逢當時曹操正在帳篷中吃雞,見碗裡有剩下的雞肋,有感於懷,於是傳令“雞肋”。曹操手下有個行軍主簿,名叫楊修,聽到行軍令是“雞肋”,便開始收拾行李,身邊的人很是不解,他說了上面那句話。這段歷史故事,曾出現在中學語文課本中,旨在讚譽楊修的聰慧,若是細細琢磨,也不難察覺出曹操對美食的熱愛。

史料記載,曹操曾寫過一本美食專著《四時食制》,單從這本書內容來看,他足以被稱為食家,對飲食養生之道頗有研究。在合肥,還有一道以曹操命名的菜餚——“曹操雞”,別的不說,僅僅是這個名字,足以彰顯古廬州城在中國歷史上的重要地位。

“合肥自古就有‘江南唇齒,淮右襟喉’‘江南之首,中原之喉’之稱,是江淮地區的政治、經濟中心之一,素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安徽省歷史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員許昭堂介紹,春秋時代,吳楚交兵百餘年,戰役三十餘次,戰場甚為遼闊,大江、淮河南北,漢水左右,皆為戰爭所及。其中,合肥及周邊一帶的戰役最為頻繁,且大規模的戰役均發生於此。據史料記載,公元208-253年,吳魏兩軍在合肥爆發過5次較大型的衝突,其中包括張遼以八百步卒逆襲孫權等戰役。

“曹操雞”正是“誕生”於公元208年,第一次合肥之戰之前。相傳,赤壁之戰前夕,曹操行軍至廬州,突然得了怪病,臥床不起。眼看就要面對強大的吳國水軍,曹操憂思過度,多日不進飲食,急得身邊的廚子團團轉。這時,當地人進獻了一個“秘方”:選取當地半斤左右的“伢雞”,用中藥和美酒滷製。曹操一嘗後,鮮嫩無比,頓時胃口大開,當日便吃了大半隻雞,連吃數日後竟漸漸康復,又重新縱馬兵戈,指揮起他的千軍萬馬。從此以後,只要有條件,曹操都要吃這種“藥膳雞”,後來,這種既有營養價值又可防病、治病的菜餚漸漸傳開,人們還為這道美味的藥膳命名為“曹操雞”。如今,“曹操雞”在合肥美食中仍佔有一席之地,並因其悠久的歷史淵源、其獨具一格的風味,成為合肥的一張“美食名片”,受到來合肥旅遊的中外食客好評,香港船王包玉剛曾留言讚美:“名不虛傳,堪稱一絕”。

在合肥地區,還有一道三國美食“公瑾魚頭”,因“既生瑜何生亮”的周瑜而得名。眾所周知,在赤壁大戰中,時任吳大都督的周瑜以少勝多、以弱擊強,擊敗了曹操83萬大軍,奠定了魏、蜀、吳三國鼎立局面。據說,當年戰鬥結束後,東吳君主孫權犒賞三軍並嘉獎周瑜,特意派人瞭解周瑜的飲食嗜好和習慣。得知周瑜喜食魚頭,孫權吩咐手下捕魚,並令御廚將魚斬腰去尾獨留魚頭,並配兌當地山泉甜水,精心加工製作,遂成味道鮮美的佳饌。因周瑜字公瑾,因此,孫權便將這道菜取名為“公瑾魚頭”。後來吳國君臣舉辦宴請活動,都要烹飪“公瑾魚頭”,以示賓客尊榮、宴會隆重。在周瑜的家鄉廬江縣,至今仍能吃到“公瑾魚頭”,這段流傳千百年的歷史故事,無疑增添了這道菜餚的知名度和美譽度。

吳山貢鵝 吳王父女的千年印記

說起吳山貢鵝,相信合肥人應該都不陌生,這可是本地的一道傳統名菜,色澤清爽、香氣濃郁、味美醇厚。有多少人知道,吳山貢鵝已有千餘年的歷史,而且“背景”非凡,與唐末五代十國時期吳國的創立者楊行密息息相關。

楊行密,字化源,也是咱合肥“老鄉”,出生於長豐縣吳山鎮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楊行密幼喪父,少孤貧,形魁梧,有膂力,善奔跑,可日行三百里。”許昭堂介紹,史料記載,唐乾符年間(874-879年),江淮各地反抗鬥爭持續不斷,楊行密參加當地農民起義軍,被唐兵俘獲,釋放之後被廬州府募為州兵,戍守今天的寧夏靈武。之後,幾經周折,“行密遂據廬州”,又被唐廷招撫,封為廬州刺史,從此以廬州為根據地,開始拓土擴張。

攻廬州、戰廣陵、克淮南、伐江夏,後佔有淮河以南、長江以東的三十餘州地盤,楊行密從戎馬生涯開始,經過26年征戰,先後任廬州刺史、行軍司馬、宣州觀察使、東西諸軍道行營都統、檢校太師、中書令等職,最終,於唐天覆二年被封為吳王。據說,楊行密為官清正廉明,使人民安居樂業,深受群眾愛戴。因此,每當他巡視合肥,故鄉人民必以當地特產“大白鵝”配美味佐料制“滷鵝”敬奉。

舌尖上的合肥文化

今天的合肥,每到冬季,鹹貨“當道”,原來也是延續千餘年的傳統。隸屬合肥的吳山,自古也有醃製鹹貨的傳統,而吳山貢鵝正是用鹹貨加上中藥調成的滷水滷製出來的,鹹中帶鮮、骨中帶香,別具地方特色。與普通的鵝肉相比,吳山貢鵝的肉質細嫩、味美,燒、煮、燉、烤、醃食皆宜,再加上那屢屢“鄉愁”,楊行密吃過後大悅,謂眾人曰:“行密自幼貧寒,不敢忘本,以此滷鵝進餐,堪稱‘貢品’。”“吳山貢鵝”因此得名。當時,要奉上一隻“貢鵝”可不容易,不僅要捕捉活鵝,還要備足吳山當地的水和青草,才能保持吳山貢鵝的特有品質。經過千餘年的時代變更,如今,吳山貢鵝已經成為尋常百姓餐桌上的美味,據說從宮廷“流落”民間的滷製秘方,傳自吳王王府御廚史氏的後代,仍保持著古早味。

天祐二年,封王僅3年之後,楊行密病逝,就葬在吳山鎮的故土。時隔千年,在吳山鎮,吳王遺蹤仍然四處可尋,除了高聳如山的吳王墓之外,還有修繕一新的吳山廟,富有傳說的公主墳,以及楊渥街與百花街交錯的古街道。

安徽省歷史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李雲勝介紹,吳王陵墓西邊,原有座百花園,是百花公主為緬懷父王,不忘父恩,寄託對父親的哀思而修建的一座花園。百花園以水面為主,當地盛傳,這水面是百花公主的眼淚彙集而成。可惜,南唐保大十四年,李璟聞知周世宗大破唐援軍,進軍淮南,下詔安撫楊氏子孫,很是懼怕,派園苑使尹延範,盡遷永寧宮中楊氏子孫去潤州,在路上將楊氏子孫60多名男丁全部殺死。因此,楊氏後繼無人,加上年代久遠,百花園隨著歷史的行進,消失殆盡,高大的興陵只剩下孤墳一座,連墓前的石碑也是後人重置,公主墳也淹沒在雜草樹叢之中。然而,合肥百姓沒有忘記百花公主的善良、孝心,將豎立著“吳王遺蹤”牌樓下的一條不長的小路,定名“百花街”。

李雲勝介紹,根據《安徽省合肥市地名錄》記載,百花井,相傳為百花公主府邸中的井。有一年,合肥遭受百年不遇的特大旱災,百花公主便帶領大家一起打井抗旱,終於在她的閨房前打出一口水井,供周圍百姓安度旱年。由於百花公主經常臨井化妝,後人將這口井取名“百花井”,府邸坐落的那條巷也因井得名。上世紀80年代,合肥舊城改造時,古井被填平,僅留下了“百花井”“花園巷”等地名,與“吳山貢鵝”一起,陪伴著世世代代的合肥人,也見證著這座千年古城不斷髮展、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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