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5 繁密蘊藉,四時圖詠——陸儼少《四季山水書畫合璧》

繁密蘊藉,四時圖詠——陸儼少《四季山水書畫合璧》

陸儼少 四季山水書畫合璧

陸儼少少時就讀上海澄衷中學,在20 年代仍開設“讀經復古”課,指定學生每年自學一部古代經典,他因此獲益不淺。中學畢業後,他又從師於王同愈,王乃王陽明後人,晚清光緒己丑翰林,曾任江西學政。陸儼少從此飽覽詩文,《陸儼少自敘》中言:“好讀《史記》,下及韓、柳、歐陽修、蘇東坡以至歸有光,皆所耽習;於詩好李杜集,以及李長吉、李商隱諸選本。一篇上詠,咀嚼涵泳,覺歷代宏篇名著,擷其精英,移之於畫,無非佳制……”“把詩、書、畫三者,當作我一生的寄託,鍥而不捨。”“我在入蜀前行李中只帶一本錢注杜詩,閒時吟詠,眺望巴山蜀水,眼前景物,一經杜公點出,更覺親切。”“在重慶期間,公餘每以片紙雜抄唐宋詩文,既不臨帖,復以己意為之,成為似隸非隸的書體。”深厚的文化涵養使其繪畫別具豐富的筆墨語言。

繁密蘊藉,四時圖詠——陸儼少《四季山水書畫合璧》

(一)璇閨四序圖詠。滿庭芳·春。廿四番風,春邊鸚燕,一任飛豔飄香。落紅誰惜,多事問檀郎。綠鬢相看鏡子裡,雙蛾好,恰對新妝。只簾外,年年景色,管領付韶光。芳塵遮遠道,平波打槳,碧草褰裳,有翠鈿,珠舄羅帕明璫,豆蔻梢頭舊夢,驀提起,幾費參詳。莫辜卻,描成粉本,著意作鴛鴦。儼少。

郎紹君說:“陸儼少受教於馮超然,又與吳湖帆相熟,就靈動活潑的筆法而言,他接近於文人畫,與馮吳張謝都有很大距離;就重視丘壑、空間與結構的塑造,能作各式各樣點景人物諸方面而言,他又和他們相近,而遠於黃賓虹、潘天壽等等。總的看,陸儼少的選擇主要是元明畫,如元代錢選(在青綠方面)、趙孟頫、高彥敬、黃子久、王蒙、吳鎮,明代唐寅、董其昌等。”

繁密蘊藉,四時圖詠——陸儼少《四季山水書畫合璧》

(二)水龍吟·夏。才看戰罷鳳荷,溶溶香定池臺晚。冰桃雪李,金刀素手,炎威乍散。只盼清輝,滿襟涼露,玉繩低傳。但暗螢猶向,最無人處,渾不怯,輕羅扇。吹送幾家弦管,亦悽清,一聲聲慢。欄杆東畔,僅儂消受,雲松襪剗。樹影參橫,羌無情緒,任教零亂。怕流年容易,又將冷色,向枝頭換。儼少。

陸儼少擬古功力深厚,又具自家面貌。在《山水畫芻議》中,陸儼少說北宋董巨派、荊關派、李郭派,皴法不同,風格各異,但“氣象的高華壯健,筆墨的變化多方,韻味的融液腴美,三者相同,毫無異樣”,“都達到了藝術上的高度境界”。今天學習宋人,既要通過臨摹將他們的技法“化為己有”,也要去看“真實的山水,對照古法,猜想他們怎樣經過反覆的實踐,而創造出這種風格與皴法來”,這樣“就不會因為臨了古畫而食古不化”。

繁密蘊藉,四時圖詠——陸儼少《四季山水書畫合璧》

(三)桂枝香·秋。江南景色,已黃葉一村,高柳蟬歇。京國燈明酒半,又看圓月,歸鴻帶得新涼味,到君邊,相思刻骨。綺羅香裡,還應記取,玉釵簪別。只檻外,煙鬟嵂崒,更如練澄江,錦邈縈拂,往日春秋小詠,露花山抹,盡中著個遊仙侶,把紛華聊興收拾。願將叢桂,移來長伴,素蛾瑤窟。儼少。

陸儼少的詩意山水冊《杜甫詩意冊》、《宋人詩意冊》均是其作品中最為傑出者,在拍市屢創高價。上世紀50年代,陸儼少亦曾為謝稚柳畫過一部十二開《杜陵入蜀詩冊》,亦是個中精品。此四屏所鈐“骩骳樓”為陸氏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使用的第二個齋號,含義委婉“我自覺為人戇直,少婉轉圓美的習性,以致時常碰壁。骩骳涵義屈曲,我警戒自己做人不要太直,要圓轉些,是佩韋佩弦的意思。”

繁密蘊藉,四時圖詠——陸儼少《四季山水書畫合璧》

(四)鎖窗寒·冬。寶篆燒猊,熏籠透麝,晚妝才褪。溫馨料理,熨盡侍兒方寸。卸雲鬢,慵扶翠鈿,生憎著意歡為近,但偷窺不禁,窗前明月,知它嬌困。冰透。寒梅韻。正綽約仙葩,暗香細噴。陽春有腳,認是傳來芳訊。更明朝、飛絮墮風,雪花錯詠嗤道韞。憑宵長,僅遣閒愁,倦夢惺忪穩。四橋先生倚聲妙制屬圖,因並書。槎溪陸儼少。儼少。

此四屏書畫對題“璇閨四序圖詠”(璇閨為“閨房”的美稱),以美婦人於閨閣之中觀賞四時山水為題。《滿庭芳•春》、《水龍吟•夏》、《桂枝香•秋》、《鎖窗寒•冬》四個詞牌,自作四闕宋詞,對題繁密而蘊藉的四季山水,展示其詩文書畫印全方位的藝術修養。陸儼少的山水畫表現的是一種“心靈空間”。以傳統文人畫“天然去雕飾”為創作的最高準則,以高超紮實的筆墨技藝為根基,以胸有丘壑的博大情懷為視界,以對藝術的執著追求為基點。他將詩境對象化地概括與提煉,充滿著勃勃生機,讓人深感清新、雋永、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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