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0 他是浪客劍心的原型,也是日本幕末的武士縮影

劍是兇器,劍術是殺人技,而幕末的日本就籠罩這種殺人技的陰影下。諸多傳奇被演化成黑白的線條,在另外的次元空間講著不同而又神似的故事。

這裡有愛彈三味線的高杉晉作,也有擅長逃跑的桂,有拔刀飲血的新選組,也有來自不吐槽會死星的萬事屋。然而第一個影響筆者的幕末形象卻不在其中,這個人有很多綽號,他既是殺人無數的人斬拔刀齋,也是為愛逆刃的十字刀疤臉,天王蓋地虎,緋村一米五!緋村劍心——和月伸宏筆下自帶紅髮BUFF的角色,紅髮具體作用可以參考同時期角色櫻木,用一個字形容就是——天才。

他是浪客劍心的原型,也是日本幕末的武士縮影

既然浪客劍心畫了幕末到明治初期的故事,形形色色的角色都能在歷史上找到影子,劍心當然也不例外,幕末四人斬之一的河上彥齋(1834年-1872年)正是我們逆刃俠的歷史原型。

河上彥齋身高150cm,自年輕時便抱有尊王攘夷的思想,文久三年(1863年),由朝廷中公武合體派對尊王攘夷派發起的“八月十八日政變”爆發,彥齋於此時從長州出發,在池田屋事件(元治元年1864年)後不久抵達京都,併為尊王攘夷派的復興而奔走。而在這個過程中公武合體派與尊王攘夷派的分歧越來越大,往往到了口角相持不下的時候,手腳就會出手,人類的祖先雖然在關鍵的拐角走出了叢林,收起了相互撕咬的獠牙,但是骨子裡的獸性卻還是會在特定的時候從陰暗處刺出。而河上彥齋的劍正是這暗處的獠牙,元治元年七月十一日,主張公武合體和開國論的佐久間象山在回家途中,被河上彥齋及另一人合力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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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心歷史原型 河上彥齋

暗殺佐久間象山後,合適彥齋短暫下獄。遇赦後加入了長州軍,並參加了同年爆發的禁門之變。之後長州軍敗退,河上彥齋回到長州藩,並參加了後來的戊辰戰爭。

明治維新以後,由於不滿新政府的開國方針,仍舊保持攘夷思想的河上彥齋為明治政府所不容。明治四年(1871年),彥齋被捕入獄並處死刑,人斬河上彥齋就此在三十八歲的當口化作了歷史上的傳說。

說到這裡,非日本近代史愛好者可能會一頭霧水,尊王攘夷是什麼意思,公武合體又是什麼意思,憑藉筆者尚未還給老師的那些記憶,依稀記得那個年代的教科書是這麼寫的:來自美利堅的黑船憑藉友誼(大炮)叩開了日本的國門,日本的公卿和武士一邊看著江戶幕府簽訂的喪權辱國的條約,一邊看著日益窮困的社會,逐漸寄望天皇親政改變現狀,為此西南四藩聯手推翻了德川家的統治,開啟了明治維新。雖然將主軸描述的非常清楚,但還是古藤老樹,缺乏歷史細節的補充,就好比相貌再好,沒有飽滿的血肉,百年後也就一具骷髏,哪能看出外形優劣最多分得清哪個牙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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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船來襲

而我們今天的任務就是來為這段歷史填充血肉,其中也埋藏著日本從亞洲西化標杆演變為軍國主義源頭的一些線索。

那時候的日本宛如在西太平洋上的一口肥肉,西方的禿鷲在四周盤旋就等著分一杯羹,尊王攘夷的思想在國難當頭的時候顯然很有市場。所謂尊王攘夷,顧名思義就是抬高天皇地位,驅逐外國侵略勢力,然而這又是一個很可笑的口號,尊王的武士往往無視天皇的意志,貫徹的是自己的決心,知行合一,聽從內心安排,不管盜版正版,似乎都成了王陽明的學生。軟弱的當局看清了落後的日本完全不具備攘夷的條件,卻揚言攘夷,歸根結底從1853年日本開國到1867年武家統治結束這幕末15年中的尊王攘夷,只是過去遠離政治的中下武士階層、朝廷勢力與幕府殘餘勢力來回拉鋸的陰謀大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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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王攘夷代表人物從左至右:西鄉隆盛,木戶孝允,大久保利通

1860年,強調幕府權力的老中井伊直弼被尊王的水戶、薩摩藩武士擊殺,這就是有名的櫻田門之變。井伊直弼是江戶幕府的強權人物,他的死標誌著尊王攘夷派開始崛起。

面對尊王派咄咄逼人的氣勢,繼任幕府老中久世廣周、安藤信正的一看正面剛不過,只好服軟繞後,他們深諳革命都是從內部開始分化的道理,你們不是尊王嗎,那我就先搞定天皇。為此,他們緩和了井伊直弼的強權政治,對京都公家推行了公武合體的政策,在位的孝明天皇認為這是幕府希望通過加強朝廷公家和武家幕府的合作,上下同心充實武備,未來在戰場和談判桌上力爭恢復鎖國的國策,維繫天皇的皇統,因而將皇妹下嫁給當時的將軍德川家茂表示支持。

正在幕府和朝廷越走越近的時候,尊王攘夷派也嗅到了危機的味道,你分化革命團隊,我就團結所有可以團結的對象,下級武士不再僅僅著眼於爭取自身政治權益,他們的眼睛開始望向遠在江戶的大奧,公武合體的論調讓他們看到了幕府虛弱的本質,也讓他們覺得推翻幕府的統治才是拯救日本的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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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奧

當時的日本的封建經濟在開國後受到資本衝擊,物價飛漲,加之對外賠款、國防開支的增加使得幕府的賦稅加重,同樣故事一遍遍在東亞重複,就像快速傳染的鼠疫。

嚴峻的經濟形勢使得中下級武士、貧僱農、商人的生活朝不保夕,人說經濟艱難的時候也是喚醒思想的時候,尊王攘夷派自然不能放棄擴大革命基礎的機會,種種的不滿被順勢引導為對當政幕府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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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級武士一心倒幕,但是真正掌握話語權的諸侯卻對公武合體寄予了希望,相繼高舉公武合體大旗在幕府和朝廷間斡旋的正是後來倒幕的西南四藩中的長州藩和薩摩藩。然而藩內的志士並不瞭解或者說並不願瞭解藩主的真意,他們打算擁立接替已經失敗了的長州藩主毛利慶親進京上奏公武合體意見的薩摩藩主島津久光為倒幕旗幟,顯然這個計劃並沒成功,被島津久光鎮壓的志士日漸對薩摩藩失去了信心,轉投長州藩,這也為明治時期薩長兩派相互傾軋的狀況埋下伏筆。

他是浪客劍心的原型,也是日本幕末的武士縮影

明治時期互相攻訐的薩長兩派

島津久光為了幕府立下大功自然開始做大,甚至連幕府也不得不接受他以外樣大名的身份干涉幕政、改組幕府的建議。面對氣焰逼人的薩摩藩,感到不安的不只有幕府,還有之前同為公武合體支持者的長州藩。當時毛利慶親的心理好似聽磚家講課的股民,磚家說什麼,你反著做就行,你島津家不是要公武合體嗎,那我就尊王攘夷,這效果就如同年初的比特幣,從者雲集,公卿中的少壯派也受其影響鼓動朝廷朝廷對長州藩下達與薩摩藩共同斡旋國事的敕令。然而如同科比和奧尼爾還需要禪師來潤滑,薩長之間也需要這個角色,朝廷的選擇是召土佐藩居中調和,萬萬沒想到的是土佐藩內早就統一了思想堅定的站隊尊王攘夷,島津久光回到從江戶回到京都後,卻發現此去經年,良辰好景早已不在,志向難抒的他只好回到九州的領地。一時間,尊王攘夷儼然成為熱搜關鍵詞,諸多大名不忘蹭一波熱度紛紛進京,落寞已久的京都竟然聚集了七十餘位藩主,朝廷也趁熱打鐵,搶佔權力的灘頭陣地,迫使將軍在兩百年以後再次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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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對立的薩摩藩和長州藩

兩百年前的德川家光進京時極盡殊榮,而二百年後的德川家茂卻成了國事由各藩自理,攘夷由幕府負責的冤大頭,幕府自然無心也無能力做到這點,看似攘夷期限的約定即將成為空頭支票。

但是贏球不可怕,缺誰誰尷尬。幕府沒做到的事,尊王攘夷派就必須得做,態度決定一切,成不成倒是其次,到了約定日期,長州藩封鎖海峽,炮轟外艦,雖然迅速被列強挫敗,但是獲得了朝廷和輿論的讚許。

他是浪客劍心的原型,也是日本幕末的武士縮影

看到長州藩收穫大量政治聲望,堅持公武合體的薩摩藩也開始不甘人後,宣戰英國,兩大強藩的態度使得尊王攘夷的勢力迅速增長,起兵討幕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然而天皇認同攘夷的目標,卻不贊同本質上無視尊王的激進行為,公武合體仍是天皇和上位公卿的主流思想,面對來勢洶洶的討幕熱潮,他們畏懼了,島津久光抓住了這一時機,發動了政變,權力斗轉星移,再次回到了公武合體派的手中。

短暫的迴光返照並不能根本上拯救幕府統治,猜疑已經形成,只會滾雪球一般愈來愈大,公武合體派本來就是有著根本利益衝突雙方的臨時聯合,最大的敵人就是時間,有將軍和重要大名們共同參與的執政團隊沒過多久就土崩瓦解。長州藩此時就如同河上彥齋一般躲在暗處,等到了這個拔刀時機。1864年,長州軍東進京都,最終不敵,這就是歷史上的禁門之變。

他是浪客劍心的原型,也是日本幕末的武士縮影

自此以後長州藩企圖用武力控制朝廷,將政局收歸尊王攘夷派的意圖徹底暴露,也就徹底站到了幕府的對立面。被定為朝敵的長州藩在幕府軍與外國艦隊雙重壓力下,不堪重負,以妥協換取了生存空間。

按照這樣的節奏來看,幕府統治似乎即將回歸,那麼長州藩又是怎麼絕境逢生,終結幕政的呢?薩摩藩和長州藩之間又是怎麼放下仇恨,同氣連枝的呢?

帶著這些疑問,讓我們一起回到那段風雲突變的歷史。

西南四藩中,薩摩、長州無疑是中流砥柱,討幕的最終成功源自於兩大強藩的合作。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最早認識到薩長兩藩是未來日本核心的正是與兩藩都交過手的英國。當時英國的對手法國積極扶持幕府勢力,為了擊敗法國在日本佔據更強有力的地位,它選擇了幕府最為強勁的競爭對手薩長二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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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四藩區位圖

幕府征討長州的戰爭已經證明了獨木難支這個道理,為此英國的對促成兩藩合作開始了積極的斡旋。剛吃過虧的長州藩自不在話下,屢受幕府排擠的島津久光也受藩士影響從公武合體轉向尊王攘夷。長期對立的薩長兩藩在討幕這個共同目標下達成盟約。

而支持幕府的孝明天皇去世則徹底將公武合體的論調帶進了墳墓,年輕的明治決意拋棄幕府革新政治。從國外勢力的支持到地方武裝的聯合再到公家領袖的首肯,從上至下,從外到內,尊王攘夷派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德川家統治的垮臺只需要一根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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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天皇

尊王攘夷派顯然沒等多久,這根導火索很快就出現了,隨之而來的是幕末第三種政治論調——大政奉還的出現。自知大勢已去的末代將軍德川慶喜提出奉還大政,仿照西方議會開展公議政體,然而這只是幕府斷臂止損的措施,實質上藉助最大諸侯的地位德川家可以輕易獲得公議體制上最大的權力,這自然不會被倒幕派所容忍,幕末政治最後一種論調順勢出現,以巖倉具視為代表的的下位公卿提出了王政復古的口號,天皇在千年以後再次開始接近實權,並要求德川慶喜放棄領地,幕府廣大既得利益者自然不會認同這個命令,雙方戰鬥一觸即發,而與四年前所不同的是,這次的朝敵從長州藩變成了幕府軍。

在英式裝備的討幕軍面前,裝備落後且不得人心的幕府軍一敗千里,日本延續了676年的武家統治完完全全的畫上了句號。

回過頭來我們來看幕末十五年波詭雲譎的角力過程,我們可以發現廣大的下位公卿、武士以及商人由於日本嚴格的門閥劃分,長期在政治上被邊緣化,經濟上被弱勢化,改變自身地位是他們的真正需求,無論是公武一體的論調還是大政奉還下的公議政體都只是對原有體制的修繕,顯然不會被倒幕的驅動力所接受,唯有尊王攘夷才滿足了他們打破現狀的願望,當他們藉著這種思潮影響力的不斷擴大開始影響藩政的時候,就會催生出強大的倒幕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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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渴望破局的下級武士無疑起了最為重要的驅動作用,渴望社會地位的轉變也隨著政權的獲得轉化成了渴望國家地位的轉變,擴張的性格寫進了當時的國家性格之中,這也為日後日本軍人法西斯化,軍部在亞太地區的軍國主義擴張埋下了伏筆,當數千萬生命成為冤魂,烽火狼煙從數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飄起的時候,即使再仁義的逆刃俠,也會隨著瘋狂的國家忘記心中的雪代巴成為面目猙獰的千人斬。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警鐘長鳴,才能防微杜漸。

他是浪客劍心的原型,也是日本幕末的武士縮影

日本的侵略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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