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9 宋大哥和張叔夜不可告人的祕密

宋大哥和張叔夜不可告人的秘密

山寨乏悶,沒啥可娛樂,眾兄弟無聊時就湊一塊喝喝酒、賭賭錢、吹吹牛。當然,喝酒賭博也是分圈子的,小兵跟小兵玩,堂級頭領跟堂級頭領玩,廳級頭領跟廳級頭領玩。

大家都平級,玩起來爽快。沒有領導,不用故意輸;沒有下級,也不用在乎面子。別看時遷那廝,在下屬面前昂首挺胸,道貌盎然,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鳥樣,跟我們一起賭輸時,照舊帽子一摘,額頭上畫只烏龜,趴地下鑽人褲襠。

王矮虎這廝最他媽的無恥,專門跟下級玩,他那幾個部下輸得鹹菜都吃不起了,前天還看到宋萬蹲在大門口,對著西北風,左手拿饅頭,右手端水壺,啃一口饅頭,就一口涼水,就一口涼水,啃一口饅頭,忒慘了……

你說人家來當強盜容易嗎,拋妻離子的,還受這份鳥罪。

顧大嫂喜歡鑽男人堆裡玩篩子,贏了拿銀子,輸了脫衣服,反正是無本買賣,意外的是,她完全沒有賭博經驗,卻壓根沒輸過,不管跟誰玩都是贏,倒賺了好大一筆。

扈三娘眼熱了,也羞答答地前去參加,雖然她水平跟顧大嫂差不多,甚至還略好一些,奇怪的是壓根沒贏過,最後脫得只剩肚兜了,結果後來跟他一起玩篩子的人全被處分了。

宋大哥剛上山時,還跟晁天王一起玩玩篩子,現在兩人見面都恨不得平吞了對方,早就尿不到一塊了。晁天王天天盼著宋大哥騎馬摔死,宋大哥天天詛咒晁天王精盡而亡……

宋大哥說今夜有要緊事,讓我三更時分叫醒他,反覆叮囑,還說誤了時辰砍我狗頭。

你當領導的晚上睡覺,偏我當下級的是屬夜貓子的?不拿下級當人看!

我打小有個習慣,後背一挨床,一覺到天亮,屋頂塌了都聽不見,這可咋辦?總不能一夜不睡。不過現在是調整座次的當口,宋大哥交代的事萬萬不能辦砸嘍!老話說的好,不打勤的,不打懶的,專打不長眼的,這當口要是誤了他的吩咐,那就是典型的不長眼了。

我想出個絕妙主意,叫來鮑旭,告訴他,三更前必須叫醒我,否則砍他狗頭,吩咐完躺下睡他孃的!

還是當領導好,有啥事動動嘴就行。

沒心沒肺睡得香,做了兩個夢,一個好夢,一個惡夢,好夢是夢到吃鹹魚,香噴噴,黃澄澄,就是有點咬不動,急得我直吧唧嘴。

惡夢是夢到小時候往鄰居煙筒裡塞稻草,鄰居告我爹,我爹拿大耳瓜子扇我,啪啪的,稀裡糊塗就醒了,臉上似乎還火辣辣的。

鮑旭瞪著通紅的熊貓眼,湊到眼前說,黑哥,你可醒了!

還不到三更,這廝辦事穩當,我拍拍他肩膀讓他回去睡了。宋大哥趴在地上,睡得跟死豬似的,呼嚕震天響。

我過去喊了他兩聲,這廝連哼都不哼一聲,搖搖胳膊,還沒反應。我突然心想,你這狗日的,天天人模狗樣裝清高,我天天夾著尾巴裝孫子,這下看我怎麼整治你。

我把半年沒洗的臭襪子塞他嘴裡,這廝竟然不停地吧唧嘴,孃的,給你二兩顏料你還開起染坊,我把襪子扯出來,甩手給他兩巴掌,可能下手重了,黑臉上浮起十道指痕,黑亮黑亮的。

這廝終於醒了,睜開眼,抹抹嘴,再揉揉臉,說夢到偷吃鹹魚,還被人抓住扇了兩巴掌,看看時辰,又誇我辦事牢靠!

我心中好一陣樂。

今夜朔月,天無星,地無燈,伸手不見五指。

宋大哥要我跟他一起下山,別人晚上下山時都要穿夜行衣,我和宋大哥就省事多了,把衣服一脫,比什麼夜行衣都管用,從來沒被人看到過。

出了金沙灘,進了濟州府,從後門溜進了府尹張叔夜家,輕門熟路,毫無阻攔。

按說宋大哥是梁山的強盜,張叔夜是官府的地方大員,應該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見了面就該拼個你死我活才對,可恰恰相反,兩人見面出了奇的平和,就跟老朋友見面一般。

張叔夜早就在書房裡等候,兩人關起門來嘀咕了半天,不知道說的啥,宋大哥從來不說,我也從來不問。

我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每此宋大哥跟張叔夜嘀咕完,過不了幾天,梁山就起兵馬攻打濟州府,奇怪的是,每次都打不下來,有幾次明明都快攻破了,幾十號兄弟都爬上了城牆,關鍵時刻,宋大哥總是鳴鑼收兵。

張叔夜就會上表哭喊著向朝廷求援,說賊勢洶湧,他要堅決抵抗,誓與濟州府共存亡。過不了多久,朝廷就會調撥糧草來。宋大哥總會踩著點下山,先帶人截了糧草,張叔夜再領兵殺出來,混戰一陣,宋大哥扔掉一部分糧草,引兵回山,張叔夜押著糧草耀武揚威地回城。

山寨有了糧草,宋大哥的威望日高。張叔夜也因獨守孤城,剿賊有功,多次得到朝廷嘉獎,成為大宋朝赫赫有名的忠臣。

只是可惜了打仗最勇猛的那些兄弟,不是跳下城牆摔斷腿,就是被抓住一刀一個剁了,腦袋掛在城牆上,成了張叔夜的活牌坊。

死的兄弟,梁山泊專門在半山腰給建了座廟,牌位供裡面,香火不斷,取名忠烈祠。

每年過節,宋大哥都要帶著眾兄弟前去祭奠,每次都慷慨激昂,泣涕泗流,有幾次竟然哭昏過去。

眾兄弟無不感動地熱淚狂奔,哀嚎一片,盛讚宋大哥仁義道德,義薄雲天,宋大哥趁機醒來,號召大家以埋在地下的兄弟為榜樣,努力殺賊,替天行道。

我基本不哭,太假!對著幾塊木頭有啥可哭的?況且平常也沒啥交情,甚至叫啥名字都不知道。

我每次都站在一邊觀察眾兄弟的哭相。

魯智深是哇哇大哭,鼻涕眼淚一大把,一邊哭一邊用袖子抹;王矮虎是乾嚎,嚎聲數他高,嗓門屬他大,但光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淚都沒有;武松眼圈紅紅的,冷著臉,不作聲;顧大嫂用袖子蒙著臉,哭得前仰後合,聲音忽高忽低,抑揚頓挫,比樂和唱歌都好聽;孫二孃最逗,趴著身子,撅著個大腚,一邊哭一邊用巴掌拍地,聲音拉得老長,不像哭喪,倒像唱戲。

哭,絕對是門學問,不但要分場合,還要分對象,更要講究分寸。

兄弟老婆死了,兄弟在一邊默默流淚,你嚎啕大哭,不合適,容易讓人誤會。

鄰居孩子被狼叼走了,你要是比他爹哭得還厲害,也不太合適。

宋大哥對哭運用的爐火純青,想怎麼哭就怎麼哭,哭到什麼程度,總能恰到好處,既能讓人感到他的誠意,也不會讓人誤會。

鮑旭這王八蛋,每次哭完,宋大哥說結束了,眾人都起身拍拍屁股走了,他還在哭,真他媽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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