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命中註定,我與世界級瑰寶一一長江歷史水文石刻無緣謀面。
往返重慶很多回了,甚至還專程去過涪陵,想親眼看看“白鶴粱”上的詩文,親手撫摸石刻的魚眼……但時機不對,非偏枯水年份,“白鶴粱”不肯露出其“廬山真面目”。
2003年春節前,我就打聽“白鶴梁”是否出水?朋友說:只露出很小一部分。待到元宵節一過,好消息來了:“白鶴梁”似乎懂得人類情感,竟毫無保留地將其身姿容顏裸露在世人面前,要與我們訣別。
2003年6月三峽水庫蓄水,按現行保護方案,它將永沉江底了。
世間事物,往往是失卻才倍感珍貴。
過去,我總以為多的是機會見識“白鶴粱”的,不想這一拖再拖,終成遺憾。2003年汛期來臨前,尚不知有無機會趕去涪陵與“白鶴梁”見上最後一面?
好在,幾位朋友送來了“白鶴梁”的珍貴歷史照片。我便在《中國三峽建設》雜誌當年第三期,以“山水有情石記事,絕唱千古白鶴梁”為題編髮了一組圖片,並在封面以摺頁形式選發了一張白鶴梁露出水面且題刻清晰可辨的攝影佳作,本人還配了一首詩。
位於涪陵城北長江南岸大江之中的“白鶴梁”石魚題刻,總長約1600米,自西向東伸延與江流平行。
梁北側水流湍急,為川江主弘;梁南側水流較平緩,冬春兩季波平鏡,稱為鑑湖。
1972年有關單位調查時水位137.58米(海拔),梁被水流所分,呈上、中、下三段露出江面。
石魚水標及題刻文字,現存題刻文字163段,其中宋代約100,餘為元、明、清代;據專家從史書和現存石魚考證,白鶴梁有石魚水標應始於唐廣德二年或更早,至於出自何人之手,尚待進一步考證。
石魚圖案在白鶴梁現存14條,大小與水位高程不等,蔚為壯觀,亦為水標辨識之重要課題。
專家解讀石魚說:唐代所見魚腹高,大體相當於現涪陵水文站歷年枯水位平均值;清代康熙重刻魚的眼高,又大體相當於川江航運部門當地之水位零點。由此可見,石魚水標鐫刻,是古代人民長期對川江枯水現象的認知結果。
一塊難露水面卻最好保存的石粱,竟鐫刻著自唐至清光緒乙亥冬季的長江水文史呵!專家觀摩石魚,研讀題刻,列出了厚重的千年歷史水文年表一一這白鶴粱被尊為世界最古老的水文博物館,當之無愧!
1988年,白鶴梁即被列為國家級一級文物。
長期以來,專家們圍繞三峽水庫蓄水,如何採取有效措施對其保護,傷透了腦筋。
分割搬遷?離開了江,失去意義;拓片複製,作資料當然是好事,但實物呢,就讓江水永遠埋掉?用罩子罩住?想法當然好,但哪裡去找能長期抵抗江水重壓力而不遭破壞的材料作罩子呢?
現行的保護方案是:罩子還是做,但罩內非但不抽真空,而且注水,使罩內外水壓平衡。
這樣做的最大好處是,罩內所有題刻可保留原貌,且不受江水沖刷和確保無泥沙淤積。但,這樣的保護方案對白鶴粱而言,保是保了,護也護了,卻使我們和我們的後人在三峽蓄水後,再難一睹她的芳容。
專家對此方案的諮詢表現得很無奈:眼下的保護方案己是費盡心機,只能如此啦。等將來,科技更發達了,由我們的子孫來更好地保護她吧!
方案既定且巳付諸實施,福耶禍耶,誰也不知道。只有等蓄水後的歲月來作見證!
既然不知後果,那就面對白鶴粱,聽我唱支歌吧:《別了,白鶴梁》一一
枳城腳下,江底
隱藏著千百年的秘密
一個關於千百年
長江洪災的秘密
幹百年來,文人墨客
彷彿心中有結
題詩作畫,唱和吟詠
都繞不開這片水域
於是,白鶴梁的石頭
變成了博物館
歷朝歷代的題刻
綴成了歷史的記憶
別了,白鶴梁
你的秘密已被炎黃子孫
從江底打撈
三峽漲潮時
就讓撈不起來的“川江號子”
陪你,永遠永遠地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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