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0 當建築與生活方式融為一體,生命才能開始慶祝

北京時間3月7日,普里茲克建築獎暨凱悅基金會主席湯姆士·普里茲克在美國芝加哥宣佈,來自印度的巴克裡希納·多西獲得2018年普里茲克建築獎。該獎由芝加哥普里茲克家族通過旗下凱悅基金會於1979年創立,每年評選—次,授予—位或多位在世建築師,以表彰其作品所表現出的才智、想象力和責任感等,及其通過建築藝術對人文科學和環境所做出的卓著貢獻,被公認為“建築界的諾貝爾獎”。

當建築與生活方式融為一體,生命才能開始慶祝

艾哈默德巴德洞穴畫廊

今年的普里茲克獎評審詞中這樣寫道:“多年來,巴克裡希納·多西的建築創造從一而終——嚴謹認真、遠離浮華,絕不盲從潮流。”評委會則表示:“多西能夠敏銳洞察建築物所處的情境,他的方案綜合考慮到社會、自然環境和經濟等各個維度,因此他的建築完全貫徹了可持續性的原則。從上世紀50年代至今,他完成了多種建築類型的設計,影響了社會各個經濟階層人們的生活。”多西是第45位普里茲克獎得主,也是獲得該獎的第一位印度建築師。

多西作為建築師已從業70餘年。年輕時,向西方建築大師勒·柯布西耶學習並與之合作的經歷,讓他在熟稔現代建築基本法則的同時,更不忘東方文化的古老精神——按照印度教的思想,萬物如人一樣,都擁有生命。1950年,在倫敦的多西爭取到參與國際現代建築協會(CIAM)的機會,會上討論的正是柯布西耶為印度規劃的一座新城昌迪加爾(Chandigarh)——印巴分治後,旁遮普區(Punjab)被印度和巴基斯坦的交界線一分為二,原本的區域首府被劃分到巴基斯坦,印度急需為旁遮普建造一個現代化的新首府,以宣告新印度的到來。在柯布西耶的規劃中,這座城市的東北角有一座巨大的政府廣場,周圍分佈著議會大廈、法院、秘書處、總督府,人們需要穿越廣場和草坪才能到達不同建築,這在酷熱的印度難稱“宜人”;此外,他還設計了一個多層次的交通路網,城市依照快速、中速和低速交通的街道建造。1986年,多西曾在一次採訪中談到,這並非一個屬於印度的設計,印度“還沒有發展到這種由交通主導的文明程度”。而一個對西方現代化無比仰望、對發達國家設計師盲目殷勤,卻忽視本土重要性的政府,在多西看來更是這座新城規劃失敗的根本原因。他認為,傳統印度社會以團體為單位,社交活動頻繁,人們需要有更多樹木遮蔽的公共空間進行戶外活動。但在昌迪加爾,這種傳統社交方式從未被認真考慮過,儘管這裡有街道、寬闊的開放區域和大片住宅區,“但這裡沒有生活!”

1954 年,多西從柯布西耶的事務所“畢業”。“畢業”六十週年後的2014 年,印度國家現代美術館為多西舉辦回顧展。當時的他曾坦言,在這趟漫長的旅程中,不斷徘徊並自我追問建築與社會,特別是與一個獨立的印度有何關聯。“六十年前的人們一度懷疑,儘管國家獨立,但印度人是沒法擺脫被殖民的奴性的”,而多西暗自發誓,不再簡單沿用柯布西耶的建築元素或形式,“我的老師也不希望我一味模仿或者不斷重複一棟又一棟建築,而是希望我去發明和追求新的表現方式。”

1966 年,獨立成立工作室的多西設計了他的第一個公共建築——古代印度耆那教(Jainism)文獻和藝術品收藏與研究的機構——印度學研究大樓,為了更好地保存耆那教珍貴的文稿和繪畫真品,多西借鑑了南亞的一種傳統住宅形式Haveli,以半地下的結構讓整個建築都集中在了一艘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大船”之中。

當建築與生活方式融為一體,生命才能開始慶祝

印度學研究所

在艾哈默德巴德的薩巴爾馬蒂河岸邊,多西建造了以印度著名詩人泰戈爾命名的泰戈爾紀念堂。這座擁有750個座位的劇場中,大量使用自然通風和採光,摒棄矯飾和所謂的“高科技”,讓人們倍感親切。另外一處文化建築——艾哈默德巴德洞穴畫廊,更體現了多西在設計中一以貫之的思考:自然、人文是建築的生命之源——這座陳列著著名藝術家馬可布勒·菲達·侯賽因(M. F. Hussain)作品的畫廊,使用了自由、有機的建築形態——隨地勢稍稍起伏的屋頂,像是當地印度教溼婆神龕的穹頂一樣;屋頂上如同眼睛一樣的窗孔,既能夠讓光線進入建築空間內部,又不至於使建築收納過多室外的酷熱。多西在畫廊設計完成後表示,毗溼奴化身的龜神曾在夢中提示他,“只有把形式、空間和結構融為一體,才能創造有生命力的建築;只有排除自我封閉,通過與他人的交流協作,才能創造有深度的建築。”

1980年,多西為自己設計了工作室“桑伽”(Sangath),梵語中Sangath的意思是“陪同”,而建築本身則將這一理念一以貫之:多西參照印度傳統神廟的基座和結構,將數個長條的拱形建築圍合成一個露天庭院;內部的工作區域則被挖至地下半層,與自然環境妥帖地結合在一起;另外,屋頂和牆面用瓷碎片加以裝飾,可反射陽光減少熱能的吸收;拱形建築還可以收集雨水,引入庭院內,為建築降溫,如此一來,即便是沒有大功率的空調,在工作室裡也可以安然躲過動輒50℃以上的印度高溫。“我們周圍的每一個物體,以及大自然本身——光線、天空、水和風——一切都處在和諧的交響之中,而這曲交響樂就是建築的真諦。我的作品就是我人生的故事,不斷演進、變化和探尋……試圖剝離建築的角色,將目光聚焦生活本身。”多西如是說。

當建築與生活方式融為一體,生命才能開始慶祝

桑珈建築師 工作室

在多西看來,建築師不僅要精通建築領域內的形式法則與材料科學,更應重視對社會、經濟、自然的認知。在印度城市文明興起的過程中,很多古老的城市都是自然“生長”起來的。因此人們生活的聚落中,室外空間的重要性不啻於建築內部。在多西所設計的北方邦阿冉亞低造價住宅項目中,這一思路便為七千戶貧困階層家庭提供了兼顧聚落整體性和不同人群個性的生活場域。區域內的佈局源自印度傳統的線形聚落形態,小型廣場和室外活動空間沿線性空間鋪展開來——不算寬闊的內街,自行車在其中穿梭,汽車的活動範圍則在中軸線的商業區,每一個街區還有自己的攤販集中地;內街兩旁是相對的房屋,植物長在房屋間隙,屋頂可以被開闢成花園,或晾曬衣物,也可繼續向上延伸。

2014年的回顧展上,多西以《讓時間停歇》為題進行自述,他並未談及自己的設計,而是從數個印度傳統神廟說起——在印度,宗教並非高高在上,而是日復一日的生活和現實的空間。他談到一組建於 1466 年的伊斯蘭建築群,一座夏宮、一座清真寺和數個墓碑依蓄水池而建,這個歷史建築成為整座城市人們最常造訪的公共空間,或祭祀,或禱告,或單純為了納涼。而這裡也沒被圍護起來成為博物館,因為如今的人們仍舊在水池旁生活如常——“它與居民區的物理距離是近的,心理距離同樣是近的。”

當建築與生活方式融為一體,生命才能開始慶祝

阿冉亞低造價住宅項目

對於此次獲得普里茲克獎,多西表示:“我的作品由我的生活、哲學與夢想延伸而來,我致力積累創造一座建築精神的寶庫。獲此至高殊譽,我滿懷感激,並再一次堅定了我的信念:只有當建築與生活方式融為一體時,生命才能開始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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