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6 小時候,門後懸掛著一個籃子,因為動籃子被父親追著用笤帚打我


小時候,門後懸掛著一個籃子,因為動籃子被父親追著用笤帚打我


小時候,門背後高高懸掛的那個紅柳條編制的籃子,一直是自己的最愛,它始終如寶盒一般,懸掛在自己的心頭。

在自己的記憶裡,那個紅柳條編制的籃的子裡,似乎總裝著取之不竭的寶貝。糖果、餅乾、麵包 、花生、雞蛋、饅頭什麼的應有盡有。自己時常眼巴巴的看著母親拿出來給奶奶吃,或是讓父親包起來送給親戚。

快到逢年過節時,自己就看到父親每當從縣城趕集回來,就會把幾包包的嚴嚴實實的東西直接放進門背後懸掛的那個籃子裡。等夜深人靜,我快要睡著時,就會被父母小聲說話的聲音驚醒。然後我趴在被窩裡偷偷看到:父親踩著小板凳,小心翼翼的把籃子放下來,讓下邊站著的母親接住,放在炕蓆上。然後拿出紙包的東西,把纏繞在上邊的紙筋繩打開,這時自己驚訝的發現,竟是水果糖、花生,還有我最愛吃的餅乾。父親把水果糖和花生分成一份一份的,然後在每份之間取出或增添幾個,等實在看不出那份多那份少時,才用麻紙卷個筒把它們一一裝起來。父親一邊裝著,一邊還用手捋著,儘量不讓紙有褶皺。等包好後,樣子有點兒像取掉頂部的金字塔。

母親這時會遞過來一張白紙,父親再攤開在炕蓆上,把麻紙包好的花生或糖立著放在上面,反覆的比劃後,再摺疊著包起來,然後用一根紙筋繩纏繞著紮緊,並不時的抻抻,拍拍,再從正面塞進一個母親剪的小紅紙條,算是大功告成,再接著包下一個。餅乾相對好包些,特別是方塊的小餅乾,父親只是數著幾個一小摞就行,等擺放成一個方塊時,就包起來,在外邊包裹的白紙正面,照樣塞進一個紅紙條。母親這時則在邊上小聲數著,發現包的東西實在不夠時,就提醒父親誰家可以不去。但這時父親停下來想想,又搖搖頭,再從籃子裡拿出一小包花生來,在湊夠所需的數字時,則發出很是惆悵的一聲嘆息!

等都弄好了,母親又一包一包的收到籃子裡,讓父親把籃子又掛在門後邊的鹿角鉤上,等著第二天走親戚時給人家送去。


小時候,門後懸掛著一個籃子,因為動籃子被父親追著用笤帚打我


父親偶爾也會在白天包,但一般都是在外邊下雪時。這時我和弟弟總喜歡站在那裡看父親包。有時母親會趁父親不注意,拿塊糖或有點兒破損的餅乾塞在我和弟弟的手裡,推著讓我們去別的屋裡玩。這時我和弟弟總是心領神會的跑走,因為怕父親再從我們手中要回手糖塊和餅乾。有一次我親眼看到父親神色俱厲的從弟弟手中要回了母親給出的兩塊水果糖。母親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背過身,悄悄的擦眼淚。

等我和弟弟到院子外邊,很少馬上把糖或餅乾吃掉。而是緊緊的攥在手裡,或是裝進兜裡,有些捨不得吃。直到糖塊快融化或餅乾不妨弄碎時,才小心翼翼的剝開糖紙,先舔糖紙,等糖紙一點味兒都沒了,再把糖含在嘴裡,那種甜,是一種沁入心頭的甜,自己還不時的拿出來,有些遺憾的看著糖塊形狀不斷變小。當時想,要是用什麼方法讓它變大該多好啊!餅乾也是一點一點的咬著吃,那怕是掉塊小渣,都會揀起來,連土也顧不上吹,就直接放進嘴裡,覺得還是那樣酥 那樣甜。最後有時甚至把衣兜翻過來,若是有藏的碎渣之類的,也會用手指撮著吃個乾淨。

門後邊懸掛的那個籃子,是父親用一根一根柔軟的紅柳條編的,剛編成時,色彩很是鮮豔,漸漸地,隨著時間長了,籃子的色彩淡了,但紅色的底韻始終未變。懸掛籃子的鹿角鉤,還是母親在山裡撿的一個鹿角鋸成的。然後父親用燒紅的鐵錐鑽個小洞,拴上細鐵絲掛在屋門後層屋頂的椽子上。母親或父親掛籃子時,總是踩在一小板凳上,踮著腳尖,雙手高舉著籃子,反覆幾次,才掛在鉤上,然後扶住籃子,等它不搖擺了,才算完事。

不過也有失手的時侯。有次父親掛籃子時,竟沒鉤住,身子一晃竟向前撲空摔了下來了。要不是母親扶住,肯定趴在了地上。可惜的是籃子裡的饅頭和花生撒了一地。母親一邊埋怨著父親一邊很是仔細的撿拾。那天不知是母親真沒看見,還是故意,總會有遺漏的花生,這自己很是高興。除去撿拾的大多交給了母親,個別的還是裝進了自己的兜裡,捂著兜,逃離似的跑出屋外。母親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笑著一再提醒:慢點兒,小心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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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在門背後的籃子裡,裝的最多的是雞蛋。但母親一天一般只煮兩個。一個給父親,一個給奶奶。看到我和弟弟眼巴巴的神情,母親總是轟我們去外邊玩。而我和弟弟總是倚著門框賴著,捨不得走開。直到父親或是奶奶給我和弟弟掰給一小塊,我們才怯怯的拿在手裡,歡快的喊叫著逃離。但事後,母親總對我和弟弟說:“你倆在奶奶和父親吃雞蛋的時,不要倚在門框上。那樣奶奶和父親都吃不下去。咱家裡,奶奶身體不好,還要給咱家做飯,還看著你們。咱家裡最重的活兒都得你父親幹,他身體不好了,誰也指望不上。咱家窮,再沒有別的,只能補充個雞蛋。本來就一個雞蛋,若你兩個再吃點兒,他們還能吃什麼。你兩個在前邊的草垛裡去揀,如果揀到了,媽就煮給你們吃。”

有時,我和弟弟會藏在院外的草垛旁,看能不能撿上雞蛋。每當聽到母雞咕咕的叫,我們總會興奮的跑過去。但這個時侯發現母親的腳步比我們還快,而且手很是熟練的從草垛的窩裡掏出一個粉色的雞蛋。母親並沒有煮給我們吃,而是把雞蛋拿回屋裡,踩著板凳,放回了門背後的那個籃子裡,讓我和弟弟只是空喜歡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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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和弟弟兩個還偷吃過門背後籃子裡的花生,只是讓父親發現了,狠狠的揍了我倆一頓,從那以後,對著籃子,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那次是快到春節了,父親和母親去大姨家去了,奶奶也被姑姑接走了。家裡除了我和弟弟,就只有那條大黃狗了。因大我家的大黃狗愛咬人,所以只要把它往門口一拴,一般也沒人進來。母親走時,叮囑我說在鍋裡留了煮的土豆和玉米麵的餅子,算是一天的飯,他們到晚上才能回來。

我和弟弟在炕上玩了一會兒,覺得也沒事幹。想起昨晚上父親和母親包在花生、餅乾什麼的,嘴上饞的心裡發癢。就試探著問弟弟“你想吃花生嗎?”弟弟好奇的看著我說“想,那兒有啊!”我指了指門背後懸掛的籃子。弟弟搖頭說“不敢,爹知道了會打我們的。”我說“只要你不說,爹不知道。”弟弟歪著脖子看著我說“我不說,可咱也夠不著啊!”我笑著說“咱倆試試。”弟弟笑著點頭答應了。

我把板凳拿過來,站在上邊,差了一大截,根本夠不著。我又找了一個小板凳,摞在剛才的小板凳上,讓弟弟扶著,我站了上去,可還是夠不著。使勁一伸手,結果身子一歪,沒站住,摔了下來,還差點把弟弟壓在了下邊。嚇的弟弟不敢扶凳子了。還有什麼好的辦法呢?我想了想,給弟弟說“我蹲下來,你踩在我的肩膀上,就能夠得著。”弟弟半信半疑的。我倚著門後的牆蹲下來,讓弟弟踩在我的肩膀上。我和弟弟都扶著牆,慢慢的往起來站。可弟弟扶著牆一個勁的說自己害怕。還沒等我站起來,他已經嚇的哇哇的哭了起來,我也只好作罷。可又不甘心,想來想去,覺得如果站在屋裡的三屜桌上差不多夠上。屋裡的三屜桌上,除去兩個鐵皮的水壺外,只是擺了些罐頭空瓶。我踩著小板凳,把桌上的水壺和空瓶搬下來,讓弟弟接著放在地上。然後我和弟弟把三屜桌拽拉到門後邊,踩著小凳爬上了三屜桌,站起來,高興的有些手都發顫,自己不但能抓住籃子,而且還能看到籃子裡的東西。都是紙包好的,整齊的碼放在那裡。我歪著頭看來看去,也沒發現有露在外邊的花生。怎麼辦呢?想了半天,覺得只有打開綁的紙筋帶,才能拿出來花生。可如果打開了,自己又不會系,父親肯定能發現。後來想了想,就只能從紙包的下邊摳個小洞,結果沒摳兩下,還真摳出了兩顆花生。我高興的給了仰頭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弟弟。弟弟也迫不急待的剝了去吃。自己也忍不住又摳出幾顆。看到包花生的紙都快變形了,就沒敢再摳。而且把邊上的這包花生和中間的一包花生互換了個位置,想著是擱在中間,以防父親發現。


小時候,門後懸掛著一個籃子,因為動籃子被父親追著用笤帚打我


自己摳的花生又給了弟弟幾顆,自己也就吃了四五顆。接下來又把三屜桌拽回了原處,把水壺、瓶子又擺放在了桌子上。並讓弟弟把花生皮掃了倒進炕眼洞裡那天是在一種偷吃的快樂和膽顫心驚中等回了給自己和弟弟帶回來好的父母。

孩子畢竟是孩子,母親一進屋就說,誰把桌子上的水壺和瓶子擺亂的,弟弟就直接指著我說“是我哥哥。”母親嘟囔著又去擺放。然後母親去燒炕。當母親用揹簍揹著曬乾的牛糞倒在炕眼洞口準備燒炕,移開遮擋在炕眼洞口的一小木板。很是驚訝的問弟弟“炕眼洞口哪兒的花生皮啊?”弟弟直往我臉上看,也不說話。

這時正準備給牛飲水的父親聽見了,徑直走到炕眼洞口看了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就轉身進了屋裡,踩著小板凳去拿門背後的籃子。我一看不好,就向院子門口溜。結果弟弟說“哥哥你又玩去了?”話還沒說完,燒炕的母親回過頭說“這麼冷的天別出去,你爹一會跟你問話呢!”我沒敢再向門口走,這時屋裡的父親一定放下了籃子,肯定看到了花生包上我摳的洞,就順手拿起門後的笤帚就趕了出來。嘴裡罵著“這麼小的人,別的沒學好,把害人的學會了。我包的花生是去看你二爺的,你竟給我偷吃了,你讓我怎麼送人?”說著就給了弟弟屁股上一笤帚,還沒反應過來的弟弟哇哇的哭了。父親向我追來了,我扭頭就跑,可沒跑幾步,父親一把拽住了我,掄起笤帚就抽在我的屁股上,疼痛伴隨著哭聲。父親一邊抽著一邊問“你還害人不害人?”我一邊哭喊著一邊向父親求饒“爹,我錯了,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小時候,門後懸掛著一個籃子,因為動籃子被父親追著用笤帚打我


還是鄰家的大叔聽見我的哭聲走了進來,大黃狗的叫聲迫使父親停下了手,急著去招呼鄰家大叔。我乘著這機會回到了屋裡。母親也沉著臉“該揍!我讓你在家好好看著你弟弟,你卻領著害人去了,你想你爹能饒你嗎?你過來我看看,屁股打腫了沒有?”說著給我拍打著屁股上的土。我怯怯的什麼話都不敢說,不斷吸著鼻涕擦著眼淚,弟弟也是。院子裡的父親卻跟鄰家大叔聊上了,還傳來了笑聲,似乎完全忘了剛才還怒不可遏打我的情形。

不過從那以後,門背後的籃子裡無論放什麼東西,我都再沒敢動過。後來隨著讀書和長大,離門背後那個籃子的距離越來越遠。再後來,隨著生活的好起來,門背後再也不用懸掛籃子了。

父親已走了多年,但不管什麼時侯,只要一想起父親,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門背後懸掛的那個籃子,它老在我眼前縈繞!

小時候,門後懸掛著一個籃子,因為動籃子被父親追著用笤帚打我

馬進思 ,回族, 70後,北京市昌平區中學高級教師,昌平區作家協會副主席,在全國各級期刊雜誌上發表詩歌、散文50多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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