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8 讀史|王朝氣數將盡,他能力挽狂瀾嗎?

讀史|王朝氣數將盡,他能力挽狂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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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王朝气数将尽,他能力挽狂澜吗?

晚清是一個國破山河在的危世,也是一個很有魅力的時代。

危世出豪傑,從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到劉坤一、張之洞、袁世凱,這些漢族封疆大吏是晚清政治舞臺上最耀眼的明星。曾國藩、李鴻章和袁世凱,世人已經談得夠多。而以“中體西用”而聞名的一代儒臣張之洞,其實更值得一說。他比其他幾位前輩同僚更為複雜、多面,轉變大時代中的所有尷尬和衝突,都在他的人格心態中濃縮地展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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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洞天生聰穎,是個讀書的好料,考試更為了得,13歲中秀才,16歲順天鄉試拔得頭籌,以解元身份中舉,26歲中會試第三名,俗稱探花。點了翰林之後,張之洞在京做了幾年閒官。

同治光緒年間的官場,以軍機大臣李鴻藻為首領,形成了一個清流黨。李軍機是張之洞河北的同鄉前輩,清流的風格又很對自己的口味,張之洞毫不猶豫入了夥,成為與張佩綸齊名的清流黨大將。

說起慈禧太后,對張之洞而言,不啻有知遇之恩。張之洞參加殿試,閱卷大臣認為他的對策“出格”,判為三甲之末。戶部尚書寶鋆獨賞此才,將之提置二甲之首。到了慈禧那裡,御筆一勾,將第三、第四名對調,二甲之首的張之洞躍入一甲,成為探花。

太后如此之“簾眷”,讓張之洞感恩不盡。皇恩浩蕩,當以終身報答。晚清政壇風雲激盪,每當重大的時刻,張之洞總是堅定地站在慈禧的“後黨”一邊,除了他深諳宮廷政治,明白“跟對人”很重要之外,恐怕與儒生“士為知己者而死”的報恩之情也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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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張之洞沒有機會外放,大概他終身會成為清流的死忠黨。偏偏不久機會來了,朝廷命他出任山西巡撫。

從山西巡撫開始,到後來的兩廣總督、湖廣總督,二十多年的封疆大吏生涯,讓他從一個高談闊論的清流黨,變為一個注重富強的洋務派。但不要以為張之洞真的搖身一變為完全的洋務派,毋寧說他是清流為本,洋務為用。

清流與洋務構成了他一生的內心主張,後來他在《勸學篇》中,以“中體西用”的模式加以安頓。張之洞最欣賞的是“通經致用”。但是,通經不是目的,最終乃是要“歸於有用”。張之洞的經世致用之學,啟蒙了梁啟超這批後來的維新之士,在引進西學、採用西法這一點上,他與康梁有共同的語言,並引為知己。

不過,假如你以為張之洞與康梁是同一路人,那就大錯特錯了。雖然張之洞與康梁在變法維新上有共識,但他們的改革思維迥然有異。

康梁想的是“應該如何”,以急迫的心態希望全變、速變,後來在光緒帝支持下搞了一場流產的百日維新。而深諳京城權力格局的張之洞,更多考慮的是“如何可能”,明白變法只能以切香腸的戰術,模糊最終目標,一步一個腳印,爭取官場的最大多數,避免各大利益集團的圍殺。

變法的策略分歧還是次要的,最要命的是官僚士大夫與文人士大夫在終極目標也是各有所圖。

康有為熱衷於“孔子改制”說,不僅要當外王,而且還要成為內聖,以公羊三世說重塑聖人之道。正途出身的一代儒臣張之洞,作為古文經學家,生平最討厭公羊之學,屢屢勸說康有為放棄異端邪說,但同樣自視甚高的南海康聖人如何肯答應,於是兩人之間發生了不可調和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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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梁啟超。張之洞欣賞他的天才,但讀到《時務報》中那些鼓吹民權的出格言論,讓張膽戰心驚。

與康梁這些體制外文人不同,張之洞這些官僚士大夫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他們本身就是體制中人,自己所有的利益與榮辱與體制血肉相連,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絕對無法容忍文人士大夫不知天高地厚,鼓吹民權之說,以釀成動搖國本、顛覆體制之禍。

1898年光緒帝宣佈變法,重用維新派文人士大夫,慈禧太后針鋒相對,迫令帝黨領袖翁同龢免職回老家,部署親信榮祿出任直隸總督,執掌京城兵權。帝黨、後黨衝突一觸即發。

張之洞形象開明,為帝黨所倚重;又死忠太后,為後黨所信任,國內外都將調和帝后衝突的目光放在張之洞身上,連日本政壇的元老伊藤博文都說:中國若不變法,內亂外患將至,而能辦大事的大臣,唯有張之洞一人耳!

在變法進入生死存亡的時刻,精明的張之洞推出了醞釀已久的《勸學篇》,洋洋數萬言,描繪了官僚士大夫的變革路線圖,也成為晚清知識分子“中體西用”的綱領性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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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戊戌維新當中,張之洞究竟是激進的,還是保守的?

要明曉箇中之玄妙,首先要了解晚清以降的“理”與“勢”之爭。晚清的官僚士大夫當中,有“重理”和“重勢”兩派,重“理”者,比如咸豐同治年間的理學名臣倭仁,堅信聖人的天理不容改變,天不變,道亦不變。重“勢”者,最有影響的乃是洋務運動的鼻祖曾國藩,相信聖人之道應隨時勢變化而變化,勢道變了,經世之學也應隨機應變。

張之洞在《勸學篇》中,既重“理”,又重“勢”,“理”在“勢”中,“勢”從屬於“理”。《勸學篇》一發布,帝、後兩黨雙邊都叫好。張之洞以高超的權術技巧和精準的政治算計平衡於帝后之間,左右逢源,兩邊得分,最終誰佔上風,他都不吃虧,有紅利可取。

張之洞說,晚清的求變,有三種路向,一曰保國家,二曰保聖教,三曰保華種。所謂國家,乃是大清王朝也;所謂聖教,指的是儒家綱常倫理;所謂華種,意思是種族意義上的中華民族。

在保國、保教和保種的歧路面前,張之洞的選擇是什麼呢?在《勸學篇》裡面,他明確表示:“保種必先保教,保教必先保國。”中華民族若要生存,首先民族的靈魂聖人之道不能亡;而聖人之道又與其制度肉身王權互為結合,所以必保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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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只是到了這裡,張之洞與之前的老傳統主義者倭仁還沒有什麼區別。張之洞緊接又要講了另一段話:“種何以存?有智則存。智者,教之謂也。教何以行?有力則行。力者,兵之謂也。故國不威,則教不循;國不盛,則種不尊。”翻譯成大白話,就是保江山也好,保民族也好,保聖教也好,最終還是要有力量,這力量就是富國強兵!不過,切莫以為富強是張之洞的終極關懷,他說得很明白:富國強兵只是手段,最終目的乃是守住大清江山。保江山,就是保自己,保江山,才能保心目中的聖教。

在晚清最後20年,張之洞就是這樣一個亦新亦舊、跨越新舊的人物,舊派嫌他太新,新派又嫌他太舊。

新傳統主義者的複雜面相就在於此。晚年的張之洞,是孤獨的。1907年,他奉旨離開經營了十八年的湖北,回到京城以體仁閣大學士的身份出任軍機大臣。這年他70歲。回首四顧,這個本來他很熟悉的京城士大夫圈,似乎變得很陌生了,老的一輩已經凋零,過去的風雅成為絕唱。

慈禧太后調張之洞返京入軍機處,乃是為了平衡佔據權力中樞的袁世凱、奕劻勢力。張之洞入軍機處一年以後,大事發生,光緒、太后幾乎同時死去,小皇帝年幼,由光緒的弟弟載灃任攝政王,掌握朝廷大權。但牢記“不可重用漢人”祖訓的攝政王載灃,表面上給足了張之洞的面子,實際上並沒有將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當回事,甚至還不如太后執政的時候。載灃只相信自家人皇族國親,不給漢人大臣以實權,張之洞屢屢上書,苦諫說:“若輿論不服,必激發革命。

載灃竟然自信滿滿地回答:“怕什麼,有兵在!”這個年齡不到三十的攝政王其實是一個完全沒有主意的無能之人,他只記住一條:掌握兵權,那是他當年出使德國的時候德皇威廉二世秘授他的統治秘訣。但他不知道,比兵權更要緊的,是人心。當人心不再,眾人疏離的時候,大清王朝就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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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洞聽到載灃這話,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不意聞亡國之言也!”自此一病不起。張之洞是幸運的,沒有看到兩年之後的辛亥革命。這,又似乎是清廷的不幸。假如張之洞活著,由他來主持朝政,革命還會發生嗎?或者說,革命發生之後,會否是另一個結局?

要回答這個假如,不得不回過頭來再看張之洞

時人評論說,張之洞有“五氣”:書生習氣、名士習氣、紈絝習氣、滑頭習氣與新界習氣。

張大帥兼而有之,可謂習氣大全。在他去世之後,上海的《時報》發表時評,對他蓋棺論定:“張之洞之得名也,以其先人而新,後人而舊。十年前之談新政者,孰不曰張之洞、張之洞哉;近年來之守舊見者,又孰不曰張之洞、張之洞哉。以一人而得新、舊之名,不可謂非中國之人望矣。”

然而,這個亦新亦舊、半新半舊、先新後舊的晚清重臣,有智性,也有分寸;有原則,也有現實感,唯獨缺乏的是作為一個大政治家的擔當,特別是在危機時刻力挽狂瀾的膽魄和意志力,他可以是治世之能臣,卻成不了亂世之英雄。即令活到辛亥年間,那又如何呢?恐怕依然不是亂世之梟雄袁世凱的對手吧。

歷史沒有假如,一個人、一個國家,自有其不可易之定數。

(摘自《領導文萃》2019年9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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