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昏了頭
我叫李嫋嫋，媽起這個名字希望我是一個纖美搖曳靈動的女孩子，偏偏我是個缺心少肺，大大咧咧的女生，十九歲了，一點不曾改變。
上初中就喜歡咖啡，會做各式咖啡，美式，意式，摩卡，卡布奇諾，拿鐵，愛爾蘭，維也納，焦糖瑪奇朵。
高中畢業，媽賣了房子給我開了間咖啡店。
喜歡喝我咖啡的客人，大概數不勝數，單單為喝一杯我調出的咖啡從城西跑到城東，也是常有的事。
因為喜歡，所以開心。
可是看見他我就不開心。
人家喝咖啡都是一種享受，只有他皺著眉頭，像喝苦藥一樣，我曾試著給他多放一點糖，但是眉頭還是緊鎖，我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就是不喜歡咖啡的人，不喜歡，為什麼還來？
每次他都是雪白的襯衫，外面是灰色的毛衣，下面是牛仔褲，如果不皺眉，也算是帥氣的小哥，就是氣質清冷，眼光薄涼，還有點瘦，瘦的像道閃電，這好像是我們女生的詞，但是他瘦的兩腮是凹進去的，他似乎真的不適合咖啡。
可是不喜歡跑這裡受什麼罪呢？還每天都來？
當他來了N次之後，在一個寂靜的午後，我沒有給他咖啡，而是端來了一杯蜂蜜柚子茶，他驚詫的看了我一眼，輕輕允口後，眼底有一團陰冷像霧不曾散去，他是個沒有鋒芒卻又很難接近的人。
“李嫋嫋，我是南朝，我們談談？”
我心裡嘀咕，什麼南朝，我還北國呢？可是，等等，這名字怎麼好像在那裡聽過，我一下楞在原地，乖乖的坐在南朝對面，因為房東來了。
我緊張的看了他一眼，不是看我生意好想漲房租吧？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薄唇瀲灩起優雅的弧度：
“我不是漲房租，是過來想請你幫個忙，”他探疑的眼光看向我，見我沒有拒絕，繼續說：
“你能不能假結婚，當然就是走個過場，然後這套房子做聘禮送給你！”
我先沒想到結婚的事，首先想到的是這房子怎麼也有一千多萬，就這樣送給我？好像三輩子也掙不來這個錢，我和媽把房子都賣了，就是為了開咖啡店，現在還居無定所，每天都不敢怠慢，一年八萬的房租，我得賣多少杯咖啡啊，如果這房子是自己的，我抓回要跳出胸膛的小心臟，我去······，別說假結婚，就是真結婚，本姑娘也是同意的。
看我剛要點頭，南朝開口說：“不是跟我，是我弟弟，他有點弱智，但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我笑了，和一個傻子假結婚更沒問題了，我收起貪財的嘴臉，露出一副討好的表情，
“你確定我結婚不會有什麼危險？”
“不會，他比你大三歲，你應該還有幾天二十吧，他二十三了，三年前出了車禍，傷了大腦，現在智商也就四五歲那樣，所以不會對你有什麼傷害。”
南朝牙齒雪白，臉上無波無瀾，只是看我的眸子裡那團霧在慢慢散去。
門市房送給我，我想到這兒周身的熱血就開始沸騰，幾乎不假思索我就點了頭。
“我會和你籤一份合同，過幾天滿二十後就去領結婚證，結婚三個月後你發個聲明，放棄家裡所有財產，因為我弟弟是個沒有行為能力的人，所以你的聲明有效。”
我終於聽明白了，他想獨自霸佔家產，所以想了這麼個辦法，有錢人是不是瘋了，都能給我一千萬，給你弟弟點怎麼了？況且他還弱智,怎麼那麼沒有哥哥樣呢？
我想起電視裡看的爭權大戰，奪位大戰，謀財大戰，原來生活中還真是有這樣的。
可是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我能有這門市房了，咖啡店不用交房租了。
我未加思索的爽快答應，看都沒看協議內容，就在上面寫下了：李嫋嫋。
我想那一刻是我昏了頭的。
然後南朝又拿出贈與合同，放棄南家財產一刻，咖啡店的房子歸我。
我想沒有人能抵住這份誘惑，特別是對於身處逆境的我。
南朝什麼時候離開的我不知道，只記得他說聽他的電話。
想想用一個結婚儀式換一個房子，而且是商服的房子，地段不錯的商服，我想婚一下也是值得的。
咖啡店外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我看著行色匆匆的人群，行色匆匆的奔向各地，我每天早上晚上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以後我就身家千萬了，再也不用這麼疲於奔命了，我要天天打車上下班，想想都覺得興奮。
可是怎麼心裡這麼不安呢？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就想到那個被車撞壞腦子的人，會是什麼樣？傻到什麼程度？
就當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吧。
雖然婚的值得，可是還是有點忐忑，第一次知道啥是失眠！
2.南陽
我被南朝帶去見他弟弟，順便見家長，他沒有爸爸，只有媽媽，我也沒有爸爸，這個世界怎麼這麼缺爹呢？。
南朝替我準備了禮物，我看都沒看，反正我就是婚一下，然後就聲明放棄家產，然後就離婚，然後我就有了屬於自己的咖啡店，不用交房租的咖啡店。
南家媽媽長的很慈祥，也許是終日不見陽光，臉色很白，但是眼神卻很憂鬱陰冷，應該是六十多歲了，看著身體不太好，行動遲緩，看見我時沒有一點笑容，我嚇得有點不敢喘大氣，努力坐的淑女些。
贗品就是心虛。
她問了我一些家庭情況，我看見她眉頭皺了好幾次，高中畢業，單親家庭，一定不是他們家的門當戶對，好在我就是和她兒子婚一下，婚完就走，不耽誤他們門當戶對。
老實說這樣的家庭我還真的不喜歡，沒有熱乎勁。
“媽，李嫋嫋人善良，心眼好，比弟弟小三歲，非常能幹，一定能照顧好南陽，她很乖巧，也一定能和您相處得來。”南朝不帶笑容的向母親介紹我。
“阿姨，我會好好照顧南陽，我會好好孝順您的，”我也趕緊表態，這一刻我覺得我有表演的天份。
“媽媽，我要尿尿······”
一個高高大大的男生跑了出來，南媽媽拉住他：“這是我小兒子南陽！”
我看見南朝的弟弟南陽，黑色的T恤，五分牛仔褲，一張帥死人不償命的五官，身形也是玉樹臨風的，只可惜讓一句：媽媽，我要尿尿毀了。
南媽媽帶他去了衛生間。
我看向南朝：“他自己不會去衛生間？”
南朝指了指頭：“玩興奮了就不知道自己去，等到發現時就憋不住了，十有八九是尿褲子裡了”，一絲嘲笑掛上嘴角。
一會兒衛生間裡就傳來南媽媽的責怪：“怎麼不早說呢，又都尿褲子裡了，快換下來。”
南陽穿了一條白色牛仔褲出來，沒有一點羞恥感，樂呵呵的坐到我身邊：“姐姐，你陪我玩？”
我本能的躲了一下，南朝在旁邊推了我一下：“他不會傷害你的，”
我鎮靜下來：“姐姐陪你玩什麼呢？”
“給我念故事書吧！”這個到沒問題。
南陽像個孩子似的開心的拽著我來到他的房間。
房間很大，裡面都是小孩子玩的積木，拼圖，甚至還有識字本，有各式玩具，一米八十多的南陽坐在中間，黑色T恤，白色牛仔褲坐在一些玩具中間，我心裡升起了一絲憐憫，為這個帥氣的大男生，只覺得命運真的好殘忍，帥酷的外表，低下的智商，真的好殘忍。
“姐姐，你哭了？”南陽伸出手幫我拭去，那是一雙骨節分明而又十指修長的手，讓我又一次淚奔。
我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孩，可是看見南陽我還是忍不住淚流。
南陽看了我一眼，馬上嘻嘻笑著：
“姐姐，我給你吃糖，甜了就不哭了”，他轉身去拿糖盒，取出一顆巧克力，放進我嘴裡，巧克力很香很滑很甜，南陽又拿出一顆放到自己嘴裡，開心在臉上盪漾。
我問：“你喜歡聽什麼故事？給你念哪個？”
我覺得有點彆扭，哄小孩順理成章，可是像哄小孩似的哄一個大男生，怎麼覺得都有點曖昧。
南陽笑嘻嘻的把臉貼過來，溼熱的唇正好貼到我的臉上，我心猛然被撞了一下，臉也騰的紅了，可是南陽像個孩子似的繼續看著故事書，我有點不知所措，楞在那裡。
“姐姐，這頁看完了，”一個大男生說著孩子的話，我彆扭到極點。可是想想那一千萬，我別憋嘴，心裡告訴自己：堅持到底，就是勝利。
好在南朝叫我了，他要送我回去了，南家沒有留我吃飯。
南陽面無表情自己看著故事書，我拍了拍他的頭：
“再見，小朋友！”
他依舊沒有抬頭，但是我感覺他的頸部似乎僵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著這張無可挑剔的臉，一直顏值控的我第一次看見這麼俊朗的男生，可惜卻不是正常人，想想他不正常我還要來騙他，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再一想想那值一千萬的房子，就當是我為財死吧。
3.婚一下
滿二十歲的第二天，南朝就來接我去登記。因為提前南朝就打好了招呼，我早就準備好了戶口本。
那天南陽很乖，一直聽話，問什麼答什麼，全程看不出有太大的異樣，所以很順利拿到結婚證。
大家怕南陽不配合，所以婚禮儀式很簡單，就是南家的親朋好友聚在一起吃頓飯，我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連母親都沒告訴，我知道她一定罵我阻止我去荒唐；我也知道這不是纖美搖曳靈動女孩該乾的事。
南家親戚晚上要鬧洞房，我和南朝說：“可不可以取消？”
南朝為難的看著我：“我們已經夠簡單，他們不會太過分，我在邊上看著，不會有事！”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
還好，大家就是象徵性的鬧了會，就各自散了，我被灌了幾杯酒，也有點頭暈，南陽不知道跑到哪裡玩去了，我鎖上房門，先睡一覺再說。
可是半夜，我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趕緊醒來，竟然是南陽。
我驚恐的叫出聲：“你要幹什麼？”
“新婚之夜你說我要幹什麼？”南陽臉上沒有了憨氣，眼睛裡是冷颼颼的光。
這一家人的眼光都是冷的，我確定！
“等等，你不是傻子？”我特別吃驚，劇本好像不是這樣的。
總裁用1000萬求我和他弟假結婚，發現他哥倆秘密，我只想悔婚。
“我哥希望我是傻子，所以我就裝給他看了，”一片陰翳在他眼裡散開。
“可是，可是我······”我害怕了，這有點嚇人，不帶這麼玩的。
“哼哼，你們是一夥的？”南陽狠狠的看向我，
“我不是，我租了他的房子開咖啡店，他說我只要跟你結婚，然後婚後聲明放棄財產就把房子送給我，”
我趕緊說實情，我怕一會孤男孤女再說不清，真被那個了，好像公安局都不會管吧？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沒想到這麼快。
他似乎猶豫了，
我趕緊出聲：“好端端的，你裝什麼傻啊？”
“你傻不傻啊，為什麼用腳後跟都想出來了。”
是的，我想出來了。
“不好意思啊，既然這樣了，我想也不能繼續了，演出到此結束！”
我起身，卻被南陽一把按住，詭異的笑著：
“你好像是我的娘子吧，今天可是洞房花燭啊！”
我草······有點超出意外。
“本姑娘不賣身！”我義正辭嚴。
“怎麼不要房子了？”南陽繼續詭異的笑。
“要個屁，太嚇人了，我可不和你們玩了，”我真有點害怕了，哥哥要財產，弟弟裝瘋，這情節太雷人，也就是電視劇裡敢寫，我可不助演了。
“呵呵，我們可是合法夫妻？”
我又一次跌坐在床上，眼淚就出來了······
看見我流淚，南陽似乎手停頓了一下，皺了下眉頭，
“你怎麼那麼喜歡哭？”
“我才不喜歡哭呢，都是你惹的！要不是看你長得這麼好看卻是傻子我能哭嗎？說好結婚沒危險，誰知道你是裝的，我能不嚇哭嗎？”
我一邊抹淚一邊嘮叨，真有點玩現了，我真的要為財死了，可是心又是那麼不甘，稀裡糊塗的搭上自己，我不幹！
“你不認識我哥？”他陰冷的問。
我帶淚搖頭，儘量裝出無辜樣：“我就是租了他的房子！總共也就說過幾次話！”
“那好，我相信你！我們也交易，我不碰你，你還當我是傻子，事成後房子還歸你！”南陽聲音低沉冷厲。
我想說不，可是真的不敢說，那眼神能把我撕成碎片，我牙齒有點抖，他看了一眼，：“我裝傻的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你就別想離婚了！這段時間住在這裡，每天告訴我南朝都和你說了什麼？”
我哆嗦著點頭，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回去又得和媽媽撒謊說住店裡了。
我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抱著被子睡到沙發上，希望他說到做到。
4.真相
南家很大，大的我沒法形容，就和電視劇裡看的一樣，但是沒有一點人氣，他們家人有一個共同特點，陰冷，捎帶著房子也陰氣沉沉，沒人高聲說話，保姆走路都輕聲捏腳，更別提笑聲了。
南朝很少回家，平時都是南媽媽和南陽在家，而南陽多數都在自己的房間，南媽媽喜歡理佛，也不太出來；有二個保姆，平時也不知道躲在哪裡。
我白天去咖啡店，晚上回來，但是我有點怕晚上。
每天晚上我都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睡在沙發裡；南陽睡在床上。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我能不能挺到三個月。
我希望快點結束，可是又不知道怎樣結束，什麼時候結束。我曾試著和南陽說：“可不可以住回我自己的家？”
南陽沉吟了一下，“仨月，仨月以後你隨便！”
晚上我做了個夢，只覺得漫天大火，而我在火裡，我大聲呼救，嗓子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然後就拼命掙扎，可是火苗還是越來越近，馬上要把我吞噬，我絕望的大哭起來······
我被自己的哭聲震醒了，掙開眼睛，看到我竟躺在南陽的懷裡，我掙扎著想起來，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我發燒了。
成為南朝的道具，又成為南陽的道具，覺得只是簡單的結個婚，沒想到卻是劇本以外的劇本，是我駕馭不了的劇情，說不上火是假的，說不害怕是假的，可是又不敢和媽說，所以著急上火就感冒了，就發燒了。
我還是掙扎著離開南陽的懷裡，起唇：
“謝謝你！”
順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杯和藥，吞了下去。
他又去衛生間拿來毛巾，給我物理降溫，然後彎腰抱起我：
“睡床上吧！”
其實幾天下來，一個床上，一個沙發，一直相安無事，我還是很感激他沒有為難我，但是他一直沒和我說話，我也沒敢言語，我很想問：為什麼車禍後就裝傻？我覺得應該和南朝有關，他們哥倆的事我有點害怕知道，雖然我是在普通家庭長大，但是我是在和睦友愛的環境裡，哥倆之間這樣的劇本是我的世界裡沒有的。
“你知道為什麼會有車禍嗎？車上是我和爸爸，那年我大三，我和爸爸出去吃飯，迎面開來了大貨車，直接奔我們的車撞來，那天是爸爸開車，他急打方向盤，把車橫了過來，用自己的那一面擋住了貨車，爸爸當時就去世了，我也受了傷，搶救三天才活過來，雖然撞到了頭，可是沒有爸爸擋一下，我也必死無疑。而大貨車卻是剎車失靈，司機被判了三年，鬼才信這是意外！”
事過三年，我依然能感到南陽滔天的憤怒和仇恨，他攥起的拳頭每個骨節都咯咯作響······
我驚愕在那裡，雖然故事在腦袋裡演繹了無數遍，當南陽親口說出來時，我還是感覺到徹骨的寒。
“你懷疑南朝？”我牙齒打顫，
“我也不想懷疑，只是他把你送過來我才肯定是他乾的！”南陽眼睛裡竟是那麼陰森，像是月黑風高的殺手，找不到目標，恐怖碎了一地。
我不禁伸出手，摸向那隻修長的手，竟是那麼冰冷，也許是沾了涼水的緣故。
“本來我還不確定是他，我只是讓醫生放出風說我的失憶和弱智快好了，所以他著急了，就開始動手了，才把你攪進來，你年齡小，沒有閱歷，人單純，好擺佈，所以他選擇你迫不及待的行動了”。
南陽又像是敘說一個別人的故事，我想這麼多年他一定想過千百遍，已經滿心瘡痍，所以現在已經麻木了吧。
可是我還是流出了淚，為人性的悲哀。好好的爸，就這麼給撞沒了，畜生都幹不出來，南朝你連畜生都不如。
“那你準備怎麼辦呢？”我弱弱的問，
“爸爸不能死不瞑目，所以要把他繩之以法！”南陽因為咬著牙，整個臉稜角分明，再也不是一張孩子的臉。
我的心沉了又沉。
5.調查
也許是吃了藥，也許是年輕，早上醒來，我竟和沒事人一樣，看著南陽蜷縮在沙發裡，我心生溫暖，拿過毯子，輕輕覆在他身上，轉身想離開，手被他抓住了，原來他早已醒了。
“李嫋嫋，幫我個忙，這是那個肇事司機家的地址，司機剛放出來沒幾天，你想辦法瞭解他家的生活情況，我不太方便去！”
我想都沒想就接過了那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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