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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篇全球人文與地理
NO.1208-非洲第一尼日利亞
製圖：孫綠 / 校稿：貓斯圖 / 編輯：養樂多
非洲第一經濟大國是誰？是坐擁尼羅河谷的埃及嗎？是以黃金、鑽石輸出著名的南非嗎？
都不是，目前的非洲經濟第一強國是尼日河畔的西非國家尼日利亞，國家GDP達到了3972億美元，力壓南非和埃及一頭，成為了西非國家的驕傲。
尼日利亞的知名度不高
但其實已經超越南非了（人口是南非三倍+）
（圖片來自wikipedia）▼
這次驚豔的躍升源自2014年年中，當年尼日利亞公佈的GDP飆升至5600億美元，比起發展遲緩的其他非洲發達國家更是多出許多。這個原本沉默的西非英聯邦國家，也因此被人們稱為“非洲希望”。
5年過去，這個希望之國仍然被全世界所關注，但問題也開始浮出水面……
非洲國家GDP前十
雖然不一定是非洲希望，但西非希望可以有▼
邁向“非洲第一強國”
尼日利亞在2014年的崛起其實頗具傳奇色彩。在過去24年裡，這個國家都沒有更新自己的GDP統計方法，對國內生產總值的估算仍然停留在對工業品的統計上。但在那一年，尼日利亞將自己增長迅猛的電信業和服務業也納入了計算範疇，才完成了“一夜暴富”的華麗轉身。
現代國家的GDP，服務業一般都佔很大的比例
非洲國家也都不例外
（參考wikipedia）▼
尼日利亞從不計算電信業和服務業，其實一直都讓外部世界感到奇怪，因為在不知不覺中，尼日利亞的這類高端產業早就已經成為了國家增長的助推劑，卻長期沒有得到重視。
比如在服務業中很重要的電影業，是尼日利亞對外輸出非洲文化和國家形象的重要支撐。
《This Is Nollywood》的拍攝現場
這部片子詳細介紹了尼日利亞電影業
（圖片來自wikipedia）▼
這個行業被其他國家稱為“諾萊塢”（Nollywood），最早見於一篇2002年的美國行業報道，以尼日利亞和好萊塢兩個英文單詞拼裝而成。這個產業的真正起源可以一直追溯到90年代初，是非洲最耀眼的電影業，與美國好萊塢、印度寶萊塢並稱三大“萊塢”。
這是一個王子被物質女欺騙
只得假裝窮人去尋找真愛的故事
看來無論哪個國家，藝術總是來源生活
（圖片來自《The Prince Pretend To Be Poor To Find True Love》）▼
不過和美國好萊塢電影成熟的套路化創作方式不同，諾萊塢的一大特色是高度的多元化。由於在尼日利亞的土地上有眾多不同的民族、宗教、語言區，各地都會拍攝基於自己文化特徵的電影，展現民族形象，因此諾萊塢的電影形式很難一言以蔽之，在一些重要的分支產區，還有不承認“諾萊塢”這個說法的抵抗力量，比如豪薩語區的“卡萊塢”。
尼日利亞主要語言群體地圖，其實是很複雜的國家
（圖片來自wikipedia@Hel-hama）▼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諾萊塢電影作為一個整體在國際電影業的地位，甚至周邊新興國家如加納等也要藉助諾萊塢的力量推廣自己的民族影片。
確實，非洲題材，難道不該非洲人民自己拍？
（圖片@豆瓣）▼
在長達20多年的發展過程中，諾萊塢逐漸吸引了尼日利亞國內資本、人才的關注，成為了僅次於農業之外的第二大僱主組織，創造了大量的就業崗位和寶貴的外匯。
每一部片子都養活了一批人
（圖片來自flickr@Paul Keller）▼
除了電影，尼日利亞的電信產業同樣引人注目。
尼日利亞有近2億人口，且人口結構非常年輕，具有巨大的電子化潛力，目前全國的手機保有量已經達到了1.2億部，無疑是非洲前列，與南非處在同一水平。
非洲人口第一的大國
預計到2050年翻一番
（圖片@worldmeters）▼
當然尼日利亞的手機通訊業也有自己不成熟的特點。由於其國內運營商主要是商業公司，利潤競爭極為激烈，運營商之間的壁壘很高，跨運營商電話極為昂貴，國內各地區各運營商的基站佈設強度也不同，因此雙卡雙待是這裡手機的標配。
尼日利亞的手機廣告
（圖片來自vimeo@Tecno - Smart Mobile）▼
這對於中國強大的手機制造企業來說當然並不構成問題。發源自深圳的手機品牌傳音，就是通過尼日利亞市場首先佔據非洲手機市場份額的。
尼日利亞的手機用戶增長
（圖片來自https://www.gazeta-shqip.com/）▼
把眾多像這兩個產業一樣在過去20年裡爆發式增長的新產業追加到GDP計算方式裡，尼日利亞一夜成為“非洲第一強國”似乎也沒有那麼驚奇了。
爆發後的突然衰退
在公佈消息之後，國際社會也對這個西非國家另眼相看，這個默默無聞的西非國家在“一夜暴富”之後，也一夜成為了非洲最耀眼的明星。有經濟學家以尼日利亞為案例指出，“非洲實際上是很有希望的，即使是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整體上可能也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長期貧困。”
海邊的大城市拉各斯
相當於尼日利亞的上海
（圖片來自wikipedia@Jeremy Weate from Abuja, Nigeria）▼
而有了數據支撐的尼日利亞此後也開始對20國集團、金磚國家、聯合國安理會等國際組織發起了衝擊。
20國集團覆蓋了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口
而非洲除了南非外無一入選，可真是太沒存在感了▼
但也有冷靜的學者指出，單純考慮GDP的提高對分析這個國家的經濟情況沒有太大的幫助。尼日利亞並不會因為改變GDP統計方法而一夜改正這個社會里根深蒂固的一系列問題，如貧困、不平等和運轉不靈的政治體制等等。一個沒有解決這些問題的國家，只看GDP是很容易被迷惑的，甚至還會帶來一些意料之外的壞結果。
部分非洲國家，三產佔GDP大致比例
和南非這樣真正的工業化非洲國家相比
其他非洲經濟大國的農業比重都還很大
（參考wikipedia）▼
這類意見的出現，主要和GDP改變之後國際援助力度將會發生的變化有關。國際援助機構會為欠發達國家劃定一系列標準，根據貧困的實際程度決定援助力量的分配。尼日利亞此前的貧困等級為“低收入”，GDP一夜暴增之後變成了“中低收入”，國際財政援助也確實受到了一些影響。這對於實際上仍然是貧困國家的尼日利亞來說未必是好消息。
2006年的時候
尼日利亞還有30%的人口從事農業生產
（圖片來自Wikipedia@Mike Blyth）▼
不過尼日利亞政府卻不認為這是個問題。總統穆罕默杜·布哈里認為，尼日利亞經過長期的反腐敗、反違法和反恐鬥爭之後，政治局勢趨於穩定，經濟潛力巨大，完全可以通過吸引國外投資拉昇經濟。在此後的幾年時間裡，這個國家完全可以保證年經濟增長達到7%，代表西非國家完成騰飛。
尼日利亞是西非之光，大家要有這個信心
（圖片來自Wikipedia@Chatham House）▼
然而事實卻總不如預估那樣順利。就在尼日利亞變成“非洲第一大國”的第二年，這個國家就經歷了劇烈的經濟衰退，GDP總量從5600多億美元縮水到4800億美元，變成了爬的最高，也摔得最慘的非洲國家。
真的是大起大落
（圖片來自wikipedia）▼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尼日利亞在新興產業雄起的表象下，對傳統行業尤其是石化資源的高度依賴。這既是這個國家的天生福利，也是這個國家進一步前進的巨大阻礙。
這閃爍的燈光，完全來自地下的黑金
（圖片來自wikipedia@Teemages）▼
原來還是石油國
尼日利亞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石油生產國之一，是OPEC成員國之一。這個國家已經發現的石油儲量居世界第9，基本都集中於尼日爾河三角洲盆地內，地質結構簡單，易於開採，而且原油品質優良，精煉難度不高。
這為尼日利亞吸引了大量外資進入，也成為了這個國家的致富源泉。
幾內亞灣油田大致分佈
靠石油富起來的不止一家，不過尼日利亞分到的更多▼
在2014年這次經濟總量暴漲的背後，其實是油價快速上升帶來的溢出效應。當時的國際油價在經歷了08金融危機的谷底之後，從09年二季度開始一路攀升，在2011年到達了90~120美元/桶的高位，並且維持了四年之久。
這當然得益於世界經濟從危機中逐漸復甦後的石油需求攀高，但尼日利亞能夠受益也得到了其他一些國際因素的支持。
金融危機的噩夢沒有持續很久
石油大亨們就過上了漫長的幸福生活
（圖片來自：macrotrends.net）▼
比如當時為了幫助美國從危機中快速走出，美聯儲啟動了一系列量化寬鬆，美元供給極為充足，美元匯率走低，這對於以美元結算的國際石油貿易來說也是一個刺激。而在油價上升的背景下，沙特、俄羅斯等OPEC成員國又主導了石油減產，幫助成員國們獲取了更多利益。再加上2011年利比亞戰亂和2012年伊朗石油禁運，尼日利亞跟著悶聲發了大財。
世界石油產量前20強
尼日利亞和利比亞都因石油而發家
不過如今利比亞已經被打殘，伊朗仍然被封殺
（圖片來自wikipedia）▼
然而到了2015年，國際石油供應重回正常軌道，國際油價又經歷了一次險惡的跳水。此時已經從危機中走出來的美國又收緊了美元供應，匯率上揚，壓抑了各國對石油的需求，甚至連國際石油最大的進口國中國此時也放緩了對石油的進口，更加讓石油出口生意變得困難。
尼日利亞的煉油廠
（圖片來自wikipedia@Tinelot Wittermans）▼
這一切反映在尼日利亞的經濟數據上，就是在2014年的高升之後，這個國家的經濟增速一下現了原形，人們發現所謂的“希望之國”，其實建立在石油儲備的地基上，並沒有太多“希望”。
現金流還是給靠這個
（圖片來自wikipedia）▼
石油價格的下跌也進一步帶來了其他問題。
比如一度被認為是尼日利亞復甦動力的青年人口，如今卻大規模失業了。在2015年之前，尼日利亞曾一度將失業率控制在6%以下，但近年來這個數值卻不斷升高，去年已經達到了驚人的23%左右。大量沒有被納入產業分工的人口，無法為這個國家創造財富，甚至還會加劇社會的不穩定程度。
失業率一路飆升
（圖片來自tradingeconomics.com）▼
再比如在石油經濟高速增長期欠下的債務，也讓尼日利亞顯得有些不堪重負。這個國家曾經是唯一一個償還了巴黎俱樂部所有債務的非洲國家，國際信譽度極高，這讓它在過去幾年裡借款相對容易，欠下了鉅額的國際債務。
其實石油財富滾滾流淌時
人們也未必能享受到，但至少能分到一些羹
可惜連一些羹也不是年年都有▼
然而紅利期過後，這些債務並沒能轉化為新的收入，尼日利亞的償還能力受到了強烈的質疑，只能通過提高稅收來償債。但高稅收本身就是殺雞取卵的行為，民間經濟被稅收壓力擊垮之後，要再恢復到原有的水平難度只會更高。
非洲第一強國，最終將走向何方呢？
或許人口增長仍然給人以信心
但是除了生孩子
還要讓孩子都能受教育並用產業組織起來
（這都需要巨量的資本和組織能力）▼
其實從2017年開始，尼日利亞的經濟已經出現了復甦的跡象，雖然經濟增長率無法達到當年6%以上的水平，但保持在2~3%的水平還是可以做到的。在經濟波動較嚴重的非洲，能達到這樣的水平已經是不錯的成績。
能源大佬們，彷彿永遠都有雄厚的信心東山再起
（前排左一為尼日利亞總統）
（圖片來自wikipedia@Hamed Malekpour）▼
但尼日利亞復甦後的水平也不過是和南非相當，在非洲屬於飽和穩定市場的水平，如果不能找到新的增長空間，擺脫對石油單一經濟的依賴，“希望之國”可能就要長期停滯在這個水平上，希望也無從談起了。
*本文內容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識局立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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