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載《連線》（Wired）雜誌“深度閱讀”專欄，原題為“To get rich in crypto you just need an idea, and a coin”，由加密谷編譯。
文章從一個英國區塊鏈初創項目 DOVU（移動數據在線市場）在西班牙加泰羅尼亞獨立公投期間的遭遇為切口，以非虛構的小說式筆觸，深度揭示了這個行業內在的運行機理和感召人們投身其中的精神特質。
儘管發生在異國他鄉，但對於仍在黎明期的區塊鏈行業，這類揭露內幕的深度報道還是顯得彌足珍貴。加密谷特編譯此文，以饗讀者。
2017年10月3日，在一個多雲、悶熱的日子，70萬人走上巴塞羅那街頭，對西班牙政府進行抗議。兩天前，馬德里當局對加泰羅尼亞舉行的獨立公投做出了激烈的反應，法院判定投票無效。警察阻止加泰羅尼亞人投票，暴力事件一觸即發。
加泰羅尼亞州的首府巴塞羅那現在正在進行大罷工，商店關門，出租車緩緩開過混亂的街道，無視憤怒的潛在顧客。披著國旗的人群在綠樹成蔭的平行大道上蜿蜒而過。
這一切，都像維克多·雨果筆下的《九三年》。
一個國家可能會被肢解，一段新的歷史可能正被創造。但此時，伊爾福·沃特金斯(Irfon Watkins) 和他的團隊正在考慮 token 的事情。
“我們正在經歷一場騷亂。” Watkins 說。“這就是經營一家全球科技公司的樂趣”。對於53歲的 Watkins 來說，這本該是他們的重要日子。
Watkins 戴著厚邊眼鏡，一頭蓬鬆的銀髮，有些許鬍渣，是威爾士人。他是英國區塊鏈創業公司 DOVU 的 CEO，該公司的目標是利用區塊鏈技術為移動數據創建一個在線市場，這是一種支持 BTC 和以太幣等數字資產的 P2P 分佈式賬本。
這家公司只有區區九個人，但已經從捷豹路虎和政府支持的基金——“創意英格蘭”(Creative England) 等處獲得了一筆未公開的投資。
但實際上，建立 DOVU 的大部分資金都來自另一個渠道：在線銷售3億個 token。
當 token 被創造出來後，它將成為購買 DOVU 區塊鏈數據的微型貨幣。潛在的買家熱切的渴望得到它。還有一些投機者，他們打算囤積待售。如果 DOVU 的成功能使其升值，他們便在數字資產交易所進行轉售。很多線上的買家也做著同樣的事，他們從其他項目購買了數十種 token，希望藉此變得富有。
Krasina Mileva, DOVU 聯合創始人兼首席運營官和法律顧問
Watkins 和他的聯合創始人阿爾溫·斯密特(Arwen Smit) 和克拉西納·米列娃(KrasinaMileva) 從巴塞羅那會展中心步行前往市中心的酒店。他們要在晚上7點與產品主管 Alex Morris 會面，並進行產品推介。
當時是晚上6點35分，我們在人群中穿行。街道上傳來武裝警察的怒吼。抗議者高呼 “Asesinos！”(殺人犯)。
“我們必須支持這些人。”長著一雙藍眼睛，有一些雀斑的26歲荷蘭女孩 Smit，盯著她快沒電的手機說。
Watkins 挑眉問到：“加泰羅尼亞人？”
Smit 回答：“我指的是投資者。”
去年9月，DOVU 正式發佈了白皮書。隨後，他們一直通過 Telegram 與潛在買家進行溝通。諮詢的問題五花八門，從 DOVU 的技術層面、token 出售後將如何交付，到何時可以在交易所進行交易，不一而足。其中不乏陷阱。Telegram 報告說，有騙子冒充 DOVU 團隊成員，並私下發消息稱，可以以折扣價提供 token。
當他們穿過蘭布拉斯大道上狹窄的中世紀小巷時，Watkins 說:
“可能會出一些紕漏。比如網站被黑客攻擊，有人強行闖入賬戶，以及網絡詐騙等等。但總的來說，我很平靜。”
三人在晚上7:03分回到酒店。一位名叫莫里斯 (Morris)的記者正在屋頂的游泳池旁等著他們。
Morris 看著他的筆記本電腦說：“銷售已經開始了。”他的聲音被夜空中警方直升機發出的嗡嗡聲給掩蓋了。
在下面的街道上，示威者開始敲擊平底鍋——這是一種被稱為 Cacerolada 的傳統抗議形式。酒店經理調高了背景音樂的音量作為回應。
“開香檳。” Watkins 吩咐道。隨著 Moët＆Chandon 流入酒杯，token 買家的付款也開始以每分鐘兩筆的速度流入 DOVU 的加密錢包。一切都進展的很順利。
token 銷售持續兩週。如果 DOVU 能賣出所有token，公司最終將多賺3000萬英鎊。這類數字資產可以在 Coinbase 等交易所兌換成法定貨幣。
“就像是舉辦一個派對，本以為無人問津，結果卻門庭若市。這就是首次代幣發行的感覺。”
Watkins 解釋道。
Irfon Watkins，DOVU 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在其倫敦東部辦事處
設想一下，你希望開一家賭場，但是沒有錢。投資者對商業計劃不熱衷，銀行冷落你，朋友和家人也只能提供有限的幫助。但是，如果你製造了數量有限的籌碼並將其出售給公眾，後期能在即將開業的賭場中使用它。用這種方式籌集資金，結果會怎樣呢？認同你創意的人不僅能夠幫助推進建立賭場，還能在開業後得到一堆籌碼。而且，由於籌碼數量有限，如果買家對賭場的未來發展熱情高漲，他們就能以更高的價格轉售，從中獲利。
儘管這個比喻並非無懈可擊(賭場籌碼有固定的價值)，但它有助於解釋BTC泡沫帶來的加密熱潮。
2016年，企業家們開始意識到，區塊鏈技術能使他們賺錢，為他們無形的賭場眾籌。真正讓它變得便捷易行的是被譽為“區塊鏈2.0”的以太坊。以太坊允許開發人員在其上運行開源應用程序，並使用數字代幣。重要的是，token 也可以在交易所進行交易，為投機者製造了空間。
首先引發這股熱潮的是 The DAO，這是一家基於以太坊的風投基金。通過出售具有投資決策投票權的 token，籌集了1.5億美元（合1.12億英鎊）。
2016年5月，僅在推出後幾周後，The DAO 遭到黑客入侵，被盜取了5000萬美元。雖然遭遇挫折，但這充分證明了，的確有人願意花大價錢購買 token。
事情進展的很快。每天都有帶著想法的創始人為他們的 token 要價百萬，並要求定期收到款項。
2017年4月，區塊鏈預測市場平臺 Gnosis 在12分鐘內籌集了1250萬美元;
同年6月，一家名為 Bancor 的公司在3小時內籌資1.47億美元；
7月，一個名為 Tezos 的新型區塊鏈項目籌集了2.32億美元；
甚至，有個名為 “Useless Ethereum Token”（無用的以太幣）的惡搞網站，也籌到了4萬美元。
多數情況下，誰都無法確保這些項目能順利實施。有些人坦言，他們可能最終無法兌現承諾。因此，這類付款通常被定義為捐款。並且，區塊鏈的匿名特徵使得事後很難追究詐騙者的責任。但出於對多樣化投資組合的激情，或出於對快速賺錢的渴望而想進入加密圈中的人仍然大有人在。
很快，首次代幣融資就被貼上了“泡沫”的標籤。數字資產交易公司 ShapeShift 的首席執行官埃裡克 · 福爾希斯(Erik Voorhees)告訴我：“這完全是一個泡沫。一些連產品原型都沒有的項目籌集到的資金數量駭人聽聞。”
隨著 token 名氣的增長，企業競相強調他們的token是實用型的，具有一些本質上的功能（例如訪問服務），並非不受監管的證券型代幣。但在一夜暴富的 token 賣家和在二級市場上活躍的 token 持有者之間的“浮士德式交易”還是引起了世界各地金融監管當局的注意。
2017年8月，高盛和 CB Insights 聯合發佈的報告稱，首次代幣融資已經取代風投，成為互聯網公司的早期資金來源。
到了2018年1月，數字資產交易所已經上線了超過1,500個代幣，風投公司 Fabric Ventures 估計，2017年通過首次代幣融資募集到的資金總額達56億美元。
突然之間，世界的每個角落都充斥著加密幣。每個人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Arwen Smit, DOVU 聯合創始人兼首席營銷官
布洛克·皮爾斯(Brock Pierce) 站在倫敦東部 The Brewery 啤酒廠的一個禮堂的舞臺上。這是一個清爽的九月天。空氣中瀰漫著木質清漆的味道。Pierce似乎並不在意臺下有100來個觀眾正看著他。他身材矮小，纖細，滿頭金髮，聲音沙啞，笑容堪比好萊塢明星——你或許能從迪斯尼電影《無敵鴨子》和《第一個孩子》中認出他來。
Pierce 曾在90年代擔任兒童劇主演，現年37歲，但身材依舊保持得很好，仍然可以毫不突兀的出現在一部青少年劇中。
Pierce 出生於明尼蘇達州，是區塊鏈投資者和 BTC 基金會主席，自2012年以來一直從事數字資產行業。
2013年，他與人聯合創立了 Mastercoin，一家被人稱為區塊鏈融資先驅的公司。
他聲稱參與了150個項目，並在2014年以太坊剛剛推出時，以每枚20便士的價格購買了100萬個以太幣。截至2018年1月，以太幣的價格約為600英鎊，這使得 Pierce 至少擁有6億英鎊資產。
與 Pierce 同臺的是 block.one 的兩名高管。block.one 是一家由 Pierce 擔任投資者和戰略主管的創業公司，也是明星項目 EOS 背後的運作實體。
在拉鍊連帽衫下，Pierce 戴著一個印有 EOS logo 的墜飾。
演講結束後是問答時間。有人問了一個熱門問題：證券化通證是證券嗎？發行這些通證的人是否應該擔心美國的金融監管機構。畢竟在美國，未經註冊的證券是非法的。此前他們詢問業內的任何律師時，得到的回答都語焉不詳。
Pierce 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與其小心翼翼地將 token 打上實用型的烙印，公司應該有意識地將其打上證券標籤。他說：
“大多數 token 將不再是實用型的，而是證券型的。因為投資者想要權利，想要特許權使用費，想要分紅，所有這些都是證券法所賦予的。”
此舉是有先例的。2017年4月，他當時的風險投資公司 BlockchainCapital 通過出售 “BCAP” token，在開曼群島註冊了一筆1000萬美元的風投基金。這些 token 是通過新加坡的一家機構發行的。因為根據美國證券法，除合格投資者外，所有美國公民都不得持有此類資產。
BCAP 被吹捧為“數字證券”。但文件顯示，BCAP 持有者並沒有分配權或股息權，除非 Blockchain Capital 決定將其回購。如果該基金破產，持有者也沒有投票權和清算權。
Pierce 解釋說，BCAP 的主要優勢在於，它們是流動的，不像傳統基金中的股票通常會凍結多年。“出售 token 就是你賺錢的方式。你以一美元的價格買到它，然後以兩倍、五倍或十倍的價格賣出。”他說：“這就是是風險投資的未來。”
在來倫敦之前，Pierce 曾在科隆、羅馬、法蘭克福和基輔發表過演講。公眾對 token 的運作機制感到困惑，而 Pierce 的使命之一就是解除他們的困惑。
他曾在1999年退出演藝生涯後經歷過一次泡沫。那時，他剛剛成為總部位於聖莫尼卡的 DEN 公司的副總裁。這家公司從事新型的流媒體業務。
這次失敗是一次典型的互聯網泡沫。該公司在未成年演員指控 Pierce 和其他高管對其進行性侵犯後倒閉了。Pierce 在西班牙被捕後，否認了這些指控，最終被無罪釋放。但 DEN 的首席執行官馬克·柯林斯-雷克特 (Marc Collins-Rector) 承認有罪。
2001年，Pierce 創辦了網絡遊戲娛樂公司(IGE)，成為虛擬資產領域的權威。IGE主要面向大型多人在線角色扮演遊戲的玩家，如《魔獸世界》。這些遊戲將“金幣”作為一種遊戲內貨幣，玩家用它為角色購置道具。IGE曾以低廉的價格僱傭了數千名中國人，連續數小時玩這款遊戲來“囤積”金幣，然後再轉售給西方的玩家換取美元。這種做法在法律上是可疑的，也激怒了其他遊戲公司和正直的玩家。他們認為，這是欺騙。
2005年，在擔任 IGE 的首席執行官時，Pierce 遇到了一位傳奇人物——史蒂夫·班農 (Steve Bannon)。
當時，班農剛剛卸任布萊巴特新聞董事長一職，也不再擔任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的首席策略師，成為一位專注的投資銀行家。
班農加入了IGE董事會，並在次年成功從前僱主高盛那裡獲得了6000萬美元的投資。
Pierce 說：“ Steve Bannon 曾是我的得力助手。儘管他不喜歡我這麼說，但他的確曾為我工作。”
Pierce 表示，他們都有一種強大的驅動力，對睡眠有一種天然的厭惡。他自己每天只睡45分鐘。“在我認識 Bannon 的十年裡，我給他發消息，立即就能得到回應，無論何時何地，白天或夜晚。”他們仍舊保持著聯繫。
Bannon 最終在2007年取代 Pierce 成為 IGE 的掌門人。隨著來自遊戲玩家和遊戲公司的訴訟不斷，他決定將IGE引向一個不同的核心業務：遊戲論壇。
Brock Pierce，BTC 基金會合夥人，也是 Blockchain Capital 的聯合創始人
不久之後，Pierce 便發現了加密貨幣。“作為 IGE 的創始人，多年來，我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數字貨幣自營交易商。這點將我引向 BTC 和其他加密貨幣。”他說：“從網絡遊戲到現實世界。我一生都在做同樣的事情。”
Pierce 斜靠在一家高檔餐廳的牆上，這裡距離 The Brewery 啤酒廠步行只需要一分鐘。正值午餐時間，房間裡人很多，大約有20個。他們都是 block.one 的員工或者 Pierce 的朋友。
Pierce 正在大聲斥責一個穿著 EOS T恤的留著鬍子的小青年。按照計劃，第二天早上，這名男子將飛往澳門，參加一場 token 發佈會。合作方為一家賭場。邀請方承諾包攬他的機票和住宿，只為了急切地想要表現出“區塊鏈的影響者”喜歡他們的商業模式。
在遍地賭場的澳門，這並不新鮮。特殊之處在於，坊間傳聞，這個賭場的幕後大佬是大名鼎鼎尹國駒 (“崩牙駒”)。經歷過上個世紀香港電影新浪潮的人一定對這個名字不陌生，有一部電影《濠江風雲》專門描述他。
“你正和非常糟糕的人混在一起！”Pierce 說道。他警告這名男子，如果不小心，可能會被殺。Pierce 拿起一杯 Shiraz 紅酒，一邊說，一邊躁動不安。
他表示，區塊鏈運動不僅關乎“風投民主化”，或紐交所等傳統平臺的潛在消亡，也關乎摧毀既有企業的整個運作模式，代之以分散、開源、由 token 驅動的“經濟部落”的光明前景。
“每個人都需要 token。一旦擁有 token，你就不僅是一個客戶，還是股東。” 他邊說，邊用拳頭敲打桌子。
“當你是客戶和股東時，你同時也希望成為一名貢獻者。所以現在每個客戶都會開始為他們的公司或部落做出貢獻。他們所做的一切都能使他人和自己受益。”
換言之，Pierce 認為，在未來，token 是主動奉獻、無私付出的社區的基石。他最青睞的精神指引是“火人節”(Burning Man)，這是美國內華達州沙漠中的一個通過服裝表達自我的節日，以大規模的藝術裝置，自我表達的理念，以及使用娛樂性毒品而聞名。每年夏天，許多科技高管蜂擁而至參與其中。
Pierce 所有的演講中都會出現“火人節”這個主題詞。他說，2006年的聚會之旅使他從惟利是圖的商人變成了慈善家。
“我看到了人類的未來。”
2016年，他與 Crystal Rose 結婚。他們舉行了一場“火人節”主題的婚禮。新娘，新郎和客人都裝扮成了獨角獸。妻子的公司 Sensay 最近也進行了區塊鏈融資。
在致辭時，他用“夢幻”、“愛情”、“地球”和“相信”等鼓舞人心的詞彙總結了這個節日的價值觀，但對如何將“火人節”精神融入到商業計劃中含糊其辭。
他告訴我，在選擇是否支持一個項目時，他不會問創始人的願景，而只關注他的信仰。
Pierce 說：“我只幫助超級英雄，絕不幫助惡人。但現在到處都是蟑螂，他們在為惡人提供資金。”
他希望通過小規模的權利分散來改變舊世界，這就是為什麼他把錢傾注到幾乎每一個區塊鏈融資項目的原因。“我什麼都參與。”他說。
他還大量投資房產，稱他“正在建設整個城市”。其中一個在波多黎各。
他不停地敲打著自己的“家族徽章”：一個小垂飾，形狀像兩隻獨角獸，在一個燃燒的人形雕像下合掌。
一名侍者拿來了另一瓶西拉葡萄酒。皮爾斯讚許地點點頭。“我不在乎錢，”他說。“如果我需要錢，我就發行一個 token。”
區塊鏈融資是努力營銷的結果。他們的網站很炫酷，充斥著科幻小說的修辭，並配有令人緊張的倒計時器，上面寫著：“一小時後開始 token 銷售”。
宣傳噱頭也十足。小弗洛伊德·梅威瑟(Floyd Mayweather Jr)、帕里斯·希爾頓 (Paris Hilton)、傑米·福克斯 (Jamie Foxx)、路易斯·蘇亞雷斯 (Luis Suarez)等名人都在不同的社交媒體上為區塊鏈項目站臺。
Instagram 上的一篇帖子裡，Mayweather Jr. 坐在一架私人飛機上，面前堆滿了100美元的鈔票，標題為：“8月2日，我要在 Stox.com token 融資中賺的盆滿缽盈”。
顯然，這些案例的宣傳費用是用 token 支付的。
其他的市場策略則更為微妙。折扣的 token 通常以“預售”形式提供給風投機構和高淨值人士。
位於倫敦的OpenOcean & Fabric Ventures 投資分析師馬克斯·默施(Max Mersch)表示：“作為一名顧問，有時你甚至能夠以個人身份獲得免費的token。”
區塊鏈融資也常常和派對伴生。一家名為 Karma 的公司在洛杉磯的一個屋頂上慶祝其 token 發行，派對上有身穿比基尼和透明天使翅膀的舞者。
在基輔舉行的一次遊艇派對中，年輕女性穿著輕薄的學生制服，胸前印有醒目的項目名稱。在韓國，新的區塊鏈項目發佈儀式有時甚至堪比大型的教會活動。
在 The Brewery 活動的晚上，EOS 正在倫敦 Heron Tower 頂層的 Sushi-Samba 餐廳舉辦一場更為低調的派對。
大約60人擠了進來，手裡拿著雞尾酒。不知疲倦的酒保們在一棵裝飾著仙女燈的櫻桃樹下拋接酒瓶。現場有印著 EOS 標誌的氣球。在閃閃發光的標識下面，掛著一個巨大的橫幅，上面寫著 “EOS Dawn”。
EOS 可能是史上最高淨值的區塊鏈融資活動。它於2017年6月推出，原計劃持續341天。但到第197天時，已經融資超過10億美元。該區塊鏈目前仍處於開發階段。
“我們有足夠的錢來開發軟件。”block.one 的 CEO布倫丹 • 布魯默(Brendan Blumer) 告訴作者。“所有出售代幣所得都將變成平臺的利潤。”
Blumer 說，10月，block.one 將給在 EOS 平臺上運行的項目投資10億美元，但 block.one 自身並不打算推出一個平臺，而是將創建網絡的任務留給了技術愛好者。
目前還不清楚 EOS 是否會在社區平臺上發佈什麼樣的應用程序。EOS 官網上的法律術語將 token 描述為“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權利、用途、目的、屬性、功能或特性。”
block.one 位於開曼群島的公司宣佈，他們不會參與此次售賣，以避免干擾拍賣或扭曲代幣價格。但該限制對 Blumer 或 Pierce 這樣的個人成員並不適用。
Pierce 尚未抵達餐廳，但參加午餐的其他人幾乎都已就位。他們的打扮很相似：連帽衫，印著 EOS logo 的 T恤，吊墜，黑色靴子，大多數人留有鬍鬚。
一些參加者開玩笑地低聲說出“邪教”這個詞。音樂越來越響。
皮爾斯的助手之一弗朗索瓦絲·辛克萊 (Francoise Sinclair)，手中拿著一杯酒在跳舞。她透過倫敦塔的大窗戶凝視著窗外的城市。
“倫敦和別處很不一樣。”她在音樂中喊道。
她解釋說，在意識到區塊鏈技術能夠以顛覆性的方式連接人類後，她加入了 Pierce 的團隊。她說：
“我認為，多虧了區塊鏈，我們才可以成為集體意識的一部分。”
Pierce 遲遲未到。他的另一位助手斯蒂芬·莫里斯(Stephen Morris) 是一名英國礦業的前高管。兩人曾經一起參加由保守派雜誌《旁觀者》(The Spectator)在艾迪生俱樂部舉辦的晚宴。
據Morris 稱，當晚的賓客包括保守黨的政治策略師林頓·克羅斯比 (Lynton Crosby)這樣的達官顯貴。
第二天，Pierce 和他的團隊將飛往米蘭，然後回到倫敦，再去伊比沙島的閉幕派對，然後是巴塞羅那，接下來到加利福尼亞，最後到直布羅陀去，和邁克·科斯塔奇 (Mike Costache) 共同主持一個會議。
Costache 是特朗普的密友，Karma 天使舞者派對的主席，前環球小姐羅馬尼亞的主辦人。2017年1月，他們受邀一同出席特朗普的就職典禮時，Pierce 戴著一頂“讓BTC再次偉大”的帽子。
DOVU 的產品負責人 Alex Morris
區塊鏈融資到底是什麼？自從密碼熱潮開始以來，這句話就成了一個熱門話題。但其實，問題應該是：“token 到底是什麼？”
這個答案將決定 token 銷售的命運。token 可以是實用的（想想 BTC，它是作為一種支付協議而發明的)；可以是證券 ——其主要功能是作為具有一定預期利潤的投資工具。儘管 token 販賣者在修辭上做了一些技巧，但一些代幣肯定是證券。2017年7月，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 (SEC) 宣佈 DAO 是證券，而許多其他代幣根據其自身特點也可能是有價證券。SEC 建議投資者謹慎行事，因為存在欺詐風險，而且如果發生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收回資金。代幣發行公司開始禁止美國個人投資者參與投資。除非他們是經過認證的投資者——即根據SEC規定能夠參與其中的高淨值人群。但是一些美國人使用互聯網代理來規避這項禁令。
2017年9月初，中國頒佈了區塊鏈融資禁令。韓國緊隨其後，也出臺了相關措施。Blockchain Partners Korea (韓國區塊鏈合夥人) 的投資者 Yiseul Cho 表示：“在韓國曾有一段時期，在沒有發佈白皮書的情況下，就會接到融資促銷電話。”
然後，在2017年9月中旬，英國金融市場行為監管局 (FCA) 發佈了一份措辭謹慎的聲明，稱一些代幣可能是證券，但這將視情況而定。與 SEC 一樣，它警告投資者，這一領域存在潛在的欺詐行為，並將其和有正當的財務說明的白皮書做對比。“
對律師來說，閱讀 IPO 的招股說明書是最痛苦的事情之一。” Simons Muirhead ＆Burton 律師事務所技術專家拉烏爾·倫布 (Raoul Lumb) 表示。
“但這種痛苦只是閱讀腳註。而在區塊鏈融資白皮書中，通常根本沒有腳註。”
Lumb 表示，數字資產賦予的匿名性，意味著 token 買家的身份是未知的，這就構成了變相的“內幕交易”。其他專家則指出，token 的價格可能被持有發行公司股份的人保持虛高，他們甚至可以秘密的將成千上萬的以太幣注入到交易中。
Lumb 說：
“區塊鏈融資和風投、私募股權投資是競爭關係。監管機構不能讓它完全置於法外之地。很可能在一年之內，他們會解決這個問題，並引入新的規定。”
然而，一些司法管轄區，例如瑞士的一些地區、馬恩島和直布羅陀，一直歡迎這種新的籌資模式。直布羅陀甚至與其官方證券交易機構合作開發 token 銷售平臺。
Norton Rose Fulbright 律師事務所合夥人伊莫金·加納 (Imogen Garner) 表示：“擁有協調一致的國際響應將具有挑戰性，而且需要很長時間。我們可能會在中期看到分裂。”
一些觀察人士認為，區塊鏈融資行為更應該擔心的是自身的矛盾，而不是監管。Jamie Burke 是英國風投公司 Outlier Ventures 的 CEO 兼創始人，他認為，首次代幣融資是一種有效的幫助開源開發商賺錢的方式，但他同時也擔心，事情很快就會出錯。
他說：
“因為資金太多，所以團隊通常缺乏動力去完成項目本身。很快就會出現很多‘殭屍公司’。隨著BTC和以太幣的價格飆升，創始人可能會發現，與其用它們來建設自己的項目，還不如把已經融到的數字資產儲藏起來，這樣更賺錢。”
Outlier 只投資那些融資時已經有初步產品的公司，Burke 制定了應急計劃，以防情況惡化。
“在 Outlier，我們總是持有足夠的法定貨幣，以便在數字資產崩盤時也能維持一年。” 他表示：“如果一些大型項目的 token 銷售失敗了，那麼，所有人都會認為我們都是一夥騙子。人們在駕駛加密經濟這輛豪車時，好像完全不顧明天。這很沒有品位。”
正當西班牙國王費利佩 (King Felipe) 在電視上怒斥加泰羅尼亞分裂主義者時， DOVU 的服務器遭受了 DDOS攻擊，網站癱瘓了8個小時。他們的團隊最終設法將其恢復，但已經造成了一些損失。
Watkins 告訴作者：“可能黑客正在推出他們自己的冒牌融資計劃，想通過攻擊轉移我們的注意力。有些投資者再也不會回來。但我們最終會遇到一些真正支持項目的人。”
10月下旬，在巴塞羅那推出兩週後，DOVU 完成了預售，籌集了約450萬英鎊。
Watkins，Smit 和 Mileva 一同出席了在摩納哥的萬豪酒店舉辦的慶典。在把 token 打入買家錢包之前，他們位於英國的團隊成員正在處理最後的細節。之後，DOVU 將正式開始產品研發。
Watkins 很樂觀。他認為公司會在三個月內會推出“有用的東西”，儘管——與每個區塊鏈項目一樣——他們有無限的時間去完成。
就在那時，加密專家們驚恐地看著備受矚目的 Tezos 發動了一場公開的內部戰爭。
該項目的創始人發佈了一篇攻擊瑞士基金會負責人的文章。該基金會管理著項目相關的2.32億美元的財富。創始人指責基金會主任利用代管的資金為自己謀利。後者則反唇相譏，將這種指控稱為“人格暗殺”。
現在的問題是：Tezos 會推出自己的產品，還是會內部瓦解？這是區塊鏈項目的末日嗎？
但是，陽光、和風和停泊在酒店門前的白色遊艇都太美好了，不能浪費在煩惱上。
活動結束後，緊接著舉行了雞尾酒會暨融資推介會。
酒杯粘糊糊的，壽司不怎麼樣，推介會也很無聊。但 Watkins 還是順利的進行了一些成功的交談。
“一個俄羅斯人提議，用他的token交換一些我們的 DOV。我應該這麼做嗎？” 他問道。
活動組織者叫來了幾輛出租車，把人們帶到摩納哥中心一家名為“魚子醬之家”(La Maison du Caviar) 的餐廳。
晚餐並沒有魚子醬。晚宴開始前，有一個名為 “MonacoCoin” 的 token 的營銷活動。
Watkins，Mileva 和 Smit 坐在紛紛擾擾的人群中。在座諸位身份各異，有致力於擾亂癌症篩查的人，有企業家，有從事人工智能、網絡安全和區塊鏈交叉研究的人，但他們的共同點是——都在推薦自己的 token。
DOVU 團隊在甜點後便離開了。但是在摩納哥，你必須要去賭場，就像在澳門一樣。
他們選中了一家叫費爾蒙特 (Fairmont) 的賭場：標準的紅色和金色地毯，不苟言笑的賭場管理員用法語大聲叫牌，指導人們下注。
“他們這裡也賣 token！”(雙關語，此次指籌碼) Watkins 說道，在輪盤賭桌上放下了100美元的籌碼。
Watkins 賭紅色，贏了。再一次賭紅色，又贏了。
然後他輸了。他聳了聳肩。
“沒人能一直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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