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 武平下壩到羅塘,路頭長又長,毛澤東《尋烏調查》記錄了當時的情況


武平下壩到羅塘,路頭長又長,毛澤東《尋烏調查》記錄了當時的情況

圖為江西省尋烏縣羅塘溪岸。

1930年5月毛澤東在洋洋七萬言的《尋烏調查》中兩處提到福建省武平縣下壩鄉,一是關於尋烏的道路交通,指出“另有幾條小些的路:一條從澄江通安遠挖補界之羅塘(三十里),再由羅塘南往下壩,北往門嶺。”二是關於尋烏的貨物集散,指出“石城、瑞金的米到門嶺,大部分經羅塘、下壩(武平屬,在三省交界)、新鋪(蕉嶺屬,離梅縣三十里)往梅縣,每天有約三百擔過。”

可以想見,江西羅塘、福建下壩早已深深烙印在毛澤東的腦海中。

孩提時,多少次聽我的祖輩說起,他們曾經挑擔,把滿擔的食鹽從下壩挑到羅塘,次日又從羅塘挑回滿擔的大米、大豆到下壩。

多少次,在夢中我一路追尋,沿著祖輩的足跡,翻山越嶺,爬坡過坎,來到羅塘,領略羅塘作為起運碼頭的萬般風情。

這種願望,終於在今年“五一”假期得以實現。

春光燦漫,蒼翠滿山。

一路桐花,落英繽紛。

我邀上好友,親自駕車,穿行在閩贛交界的萬山叢中,追尋羅塘逝去的風物和苦難的榮光。

抵達羅塘,已是上午11時許。在羅珊鄉政府操場,車子停穩後,偶遇當日值班的年輕幹部胡永峰。我們說明來意後,他自個介紹起來,“羅珊鄉主要包括羅塘村、珊(山)背村,並各取其中前面的字合起來作為鄉名。這裡就是羅塘村。”

我說,羅塘應該有溪流啊?

就在前面。胡永峰手指一指。

於是,我們信步來到羅塘溪畔,急切地找尋我的祖輩當年曾經灑下眼淚、血印的所在。

路過羅塘中學門口,我們主動與一位老師模樣的年輕人打招呼。沒承想,他就是中學的數學老師。雙方搭訕後,他很熱情地把我們引進學校參觀。他說,他叫周錦星,羅塘本地人,對這裡的一切熟悉著呢。明麗寬敞的校園,顯得那麼靜謐,校園裡的楹聯、校規、校訓特別醒目。

周老師真是熱心人。他帶著我們在羅塘溪畔轉悠。

我說,我的家鄉在福建武平下壩,你應該知道,當年羅塘碼頭的繁華一定程度上可是我們下壩人挑擔挑成的!

周老師抬起頭來,用疑惑的目光掃了我一眼,只一個勁地領著我們前往。

“這就是羅塘溪,這裡就是當年的羅塘碼頭。羅塘溪從珊背村發源,一直向北流去,成為贛江支流貢江的源頭。”周老師說。

我們佇立在羅塘溪岸,但見茂密的水藻在水中游曳,溪水略顯渾濁,河床淺顯,根本沒有了想象中的繁華景象,甚至一絲跡象也無從尋覓。

羅塘溪上有三座橋。我們跨上中間的一座。這座橋由五六個船形的橋墩架設而成,橋兩側豎有鋼筋圍欄。橋身古樸,青苔蔓絡,應該就是羅塘歷史上塵封的記憶。這座橋長約50米,寬約3.5米,連接兩岸。周老師說,羅塘碼頭的位置就在羅塘溪與對岸匯入的礤頭溪交接處。以前這裡的水量可大哩,所有從福建、廣東來的鹽都是經過木船水運至瑞金、安遠和贛州的。歷史上,在銅鑼丘(地名)的村莊還有專門的造船廠呢。

我試圖探下橋身,找到這座橋的碑銘。未果。

我們來到溪岸,一叢叢竹子在雨中飛揚。恰逢一位剛從柿子地收工回來在河裡洗濯的男子,他用純正的客家話說,他姓曾,今年63歲了,家裡種了30多畝柿子;他的祖籍在上津村,搬到羅塘已是第三代了。尋烏人很注重過節的,五月節、七月半、八月半,這三個節最大,過得很隆重;至於九月節、十月朝,都很小,民間也比較隨意。

我們正在對話之際,對岸一位正在浣衣的女子也熱情地向我們打招呼。她說,我們的羅塘啊,以前熱鬧得很呢!小時候,孩子可以在河裡游泳的。你們看,河中心有塊大石頭,人稱“蟾蜍石”,“蟾蜍”你們知道嗎?就是我們民間說的“雞秋婆”,可以吃蚊子的那種。有人把這塊石頭的圖片發到網上,說是“印象羅塘”,引來許多人點贊。

這時老曾插話說,對對對,這個蟾蜍石啊,還有一個故事。傳說,以前這塊“蟾蜍石”會吃蚊子,所以羅塘是沒有蚊子的。後來,一個大嫂在河邊洗衣服,竟把女人的褲子盤在石頭上晾曬,也不知怎麼搞的,這塊“蟾蜍石”就不再吃蚊子了。說著說著,我們都笑了起來。

對岸的女子也“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接過話茬,說,這裡,以前就是老街,都是清一色的店鋪,都是用木頭支起來的,店面朝街,店身向河心開窗,河裡有木船來來往往,卸貨、裝貨,繁華極了。

我說,是啊、是啊,這些貨物就是我們下壩人挑來又挑走的。

挑來的是鹽,挑走的是米和大豆。

……

我對周老師說,我的家鄉武平下壩境內有下壩河、中山河、中赤溪三條河。這三條河在河子口交匯,注入廣東蕉嶺,稱石窟河,直通梅江;而產自潮汕的鹽和海味就是通過木船由梅江而石窟河而下壩河運至下壩墟,再僱腳伕從下壩碼頭起岸,一路挑到羅塘的。羅塘舊時屬筠門嶺縣,從下壩出發,翻越今武平縣民主鄉的嶺下即為江西尋烏吳畲、山背,直抵羅塘,全程110華里,足足一天的行程。

“世上第一苦,鍋頭沒米煮;世上第二苦,行擔行長路。” 為了生存,再苦再累,也要堅持。我的祖輩正是懷揣生存的夢想,挑著沉沉的鹽擔,起早貪黑,結伴同行,向羅塘進發。次日,再行走110華里,挑回大米和大豆,挑到下壩。

然而,走進羅塘,好像歷史的一切都已風乾,一切繁華和苦難都已隨風而去,尋不著任何蛛絲馬跡。

我佇立良久,無奈地嘆息一聲。

周老師說,別看我們小小的羅塘,這裡可是歷史上著名的“羅塘談判”的所在,這段歷史還有遺蹟。

頓時,我們眼睛放亮,尋找“羅塘談判”的遺址。

“‘羅塘談判’就在這幢小樓裡舉行的。”周老師指著指一幢小洋樓,說。

史料記載,1934年9月,面對國民黨蔣介石圍剿中央蘇區的“鐵桶”計劃,長期深耕廣東、有“南天王”之稱的廣東軍閥陳濟棠為保存實力,避免紅軍進入廣東,主動提出與紅軍秘密談判,“讓道送客”。周恩來通過秘密渠道接到信後,迅即派何長工、潘漢年作為紅軍方面的全權代表。何長工時任粵贛軍區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中共粵贛省委常委;潘漢年時任中共中央局宣傳部副部長。他們喬裝成商人,坐轎子進入羅塘,通過三天三夜的艱苦談判,最後雙方達成五項協議,即“一、同盟停戰,取消敵對局面。二、解除封鎖,互相通商。三、互通情報,設有線電話(器材由陳濟棠負責)。四、我軍可以在粵北設後方醫院。五、可以互相借道,各方戰線後退二十華里。”這就是中央紅軍順利突破敵人第一、二、三道封鎖線的內在原因。

後人好奇的是,一項如此重大、如此隱秘的談判為什麼選在羅塘?答曰:羅塘經濟條件好,交通便利,假有不測,利於疏散,右路可通廣東平遠,左路可通福建武平,這些後方都是著名的革命根據地啊!

據介紹,這幢小洋樓是當年的傳教士住的房子,後來成為羅珊鄉政府所在地。空闊處,有一株百年桂花樹,蒼翠欲滴,鬱鬱蔥蔥;另一株天竺葵,也是枝繁葉茂,枝幹虯曲。當年的風物不再,也許只有這兩株華木還能向後人訴說羅塘的光榮。

下壩到羅塘,路頭長!

下壩、羅塘,都是赤白交界的著名墟市,都是紮根於閩粵贛邊的商貿古鎮。她們的祖祖輩輩都以鹽米交易和挑擔的行頭作掩護,以最堅定的革命信念為黨工作,探消息、送情報、傳指示,用生命和鮮血抒寫革命老區的詩行。

尤為可貴的是,下壩、羅塘對自身的歷史從不誇耀、從不喧譁,就像一位樸拙的老農,憨笑著,堅信共和國的旗幟上有一分榮光。

照樣勞作,不再發聲,那樣淡定從容!(來源:閩西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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