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故事:“媽媽,我不想嫁富二代。”“那就別叫我媽了!”

故事:“媽媽,我不想嫁富二代。”“那就別叫我媽了!”


故事:“媽媽,我不想嫁富二代。”“那就別叫我媽了!”

甘北X祝東風

我出生在一個很不發達的鎮上,但父母都是本科學歷的“高知分子”,在那個年代裡實屬難得。

90年代的女大學生,自然需要相對殷實的家底。作為家裡的獨生女,媽媽從小就得到了無上的寵愛。她也很優秀,姥姥姥爺牽到哪裡,都是驕傲。

除了跟我爸結婚這件事。

畢業後,媽媽去了機關上班,爸爸是隔壁辦公室給領導寫文章的小夥,老實木訥但是一表人才。機關裡不少小姑娘都喜歡他,但知道他的家庭狀況後,也就只願意過過眼癮了。

媽媽不是,從小沒吃過苦更沒碰過釘子,愛的就要爭取,喜歡就要得到。對爸爸一見鍾情後她就去表白,風風火火的嗓門兒把爸爸嚇了一跳,也記住了這個有雙大眼睛的姑娘。

戀愛一年後,媽媽想結婚了。可一聽爸爸的家境,姥爺姥姥就不同意。尤其是姥爺,白手起家把貨運跑起來的,知道窮的苦,更不希望掌上明珠“下嫁”。

媽媽固執地把爸爸帶回家,姥姥姥爺就是不認。最後,媽媽以死相逼,終於換來了兩個老人眼角帶淚的點頭。

原以為一切都順理成章了,沒想到,爸爸卻一直支支吾吾地不肯把她往家帶。

媽媽急了,自己因為他跟父母鬧翻了,難道爸爸並不是真心想娶她?逼問之下才知道,原來爺爺奶奶也不同意他們在一起,覺得家庭差距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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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又好氣又好笑,以她22歲的年紀,和單純如一張白紙的成長經歷,她非常不理解爺爺奶奶有什麼“資格”對她挑三揀四。吵著鬧著非要要爸爸帶她上門,並且希望爸爸能和她站在統一戰線。

不成想,爸爸硬著頭皮把女朋友帶回家時,老爺子看都不看未來兒媳,對著我爸直言不諱:“你換一個人,就是她給你倒洗腳水;你找這個,就是你給她倒洗腳水”。

我的爸爸,最擅長的便是沉默,只顧低著頭一言不發。媽媽強壓著怒火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用眼神向爸爸甩刀子。奶奶以為媽媽好欺負,也加入了說教,明面上是他們不合適,可字裡行間暗戳戳地都是對媽媽上門不勤快甚至太主動的不滿。

媽媽終是沒忍住,跟爺爺奶奶爭吵起來,最後,還是被正在上大學的小叔叔給拉開。

他們旋即以我媽為反面教材,叮囑小叔叔,兒媳千萬別找厲害的:“能聽話、能幹活、能生娃就行!”

雞飛狗跳半年多,沒要任何一分錢彩禮,媽媽“倒貼”給了愛情。

姥姥姥爺終是不忍,想出錢買個房子,希望女兒能住得舒服點。可是被媽媽拒絕了,她和爸爸的積蓄湊在一起,勉強夠一個小房子的首付,買不起任何彩電,只有一張床,平時三餐都在單位裡吃。

心高氣傲的她,愣是不要家裡一分錢,就這麼死撐著。那時候的媽媽,只要有愛情,別的她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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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和婆家的矛盾隨著我的出生到達頂峰——因為我是個女孩。

爺爺奶奶所在的農村,有“租被子”的交易。那裡比較落後,物資嚴重匱乏,家家都是能省則省。於是在逢年過節,兒子兒媳攜孫子探望時,老人往往要去親朋家借被子,或者再弾一床新的,可是我的爺爺奶奶並不會。他們冷漠地拉長了臉,在屋內一言不發,只讓兒媳自己想辦法。

我的媽媽無奈只之下能去租被子。晚上,躺在潮溼帶有黴味的被子裡,左邊的爸爸鼾聲震天,右邊的媽媽肩膀抖動,這一幕給小小的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後來,叔叔也結婚了,接連生的兩個小孩都是女兒。

我和媽媽的地位,並沒有因為我是長孫而得到提高,相反,奶奶認為我是個災星——“都是你把家風帶壞了,引來的全是女孩!”年幼的我並不懂什麼叫家風,但已經能夠看懂奶奶眼中深深的惡意。

再後來,媽媽再也沒帶我去過奶奶家。爸爸去的也少了,逢年過節回去一趟。街坊鄰里的風言風語像春草一樣生長,都是奶奶在外面說媽媽是個妖女,挑撥離間她和爸爸的關係;說我媽媽心狠,不讓兒子回來見父母。

媽媽接我放學的時候聽到過幾次,都惡狠狠地罵了回去,只有我知道,我的手在她的手心被捏得有多疼。她的手一直在抖,我只能反過來緊緊握住她的。

回家以後,她就像一根緊繃了很久陡然被割斷的皮筋,在我面前無助地哭泣,間或夾雜著幾句辱罵:“窮山惡水出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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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可以讓一個女人容忍另一個女人的頤指氣使,卻沒有辦法讓人填飽肚子。

爸爸媽媽每個月固定的死工資,需要還房貸,給我交學費,還要應付生活中大大小小的開支,著實有些吃力。

我一直記得,小時候,我特別想學鋼琴,簡直喜歡瘋了,求了媽媽好久她都不給我買。

我哭著怪她不愛我,其他小朋友都可以學,為什麼我不可以,哭了半天發現媽媽沒有反應,抬頭看她,發現她的眼圈也紅紅的。末了,非常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寶寶,家裡真的沒有那麼多錢……”

學畫畫的第二個學期,再去報名的時候,畫畫班漲了140塊錢,媽媽拿著原來的600塊錢愣在原地,一臉窘迫,因為她已經沒有更多的錢了。140塊錢,她至少還要再攢上一個月。那天,媽媽的手心汗涔涔的,到了家耳朵根都是紅的。

其實這些事情現在想起來,我是很內疚的,我一點都不怪她沒有滿足我的那些小心願。反倒是,讓從小到大那麼驕傲的她,因為有了我,受這麼多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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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總是催爸爸上進,讓他換工作、出去給人幹活、下海經商……各種各樣的辦法我都聽到過,每隔一陣子媽媽就會對爸爸說:“你去做這個吧”“你去做那個吧”。

爸爸很聽媽媽話,又給她吵得受不了。把機關穩定的工作辭了,也學著別人去做生意。可是書呆子爸爸哪有半點商業頭腦呢,不到半年,在外面闖得血本無歸,倒賠幾十萬,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十幾個工人的聯名書都按了手印,準備去起訴,眼瞅著爸爸就要坐牢,他像個孩子似的抱著媽媽的腰,跪在地上無助地哭,求她給我姥姥姥爺打電話。

我永遠也忘不掉,媽媽拿著座機話筒的那個表情,整張臉木得像剛從泥膜裡端出來,紋絲不動的表情下,好像能看見每塊肌肉都在用力繃著,讓自己不要哭出來。

住著漏雨的房子、交不起我藝術班的學費、排隊看病,錢被小偷偷走只能回家,媽媽都不曾想過向姥爺姥姥求助,反倒是一再告訴我,到了姥爺姥姥家,一定要告訴他們我們過得特別好。

可是這次,她低頭了,她終於低頭了,她不得不低頭,她因為爸爸而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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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值得她欣慰的,就是我的成績一直很好。雖說不夠清華北大,但上的也是我們省最好的985大學。

在媽媽的要求下,我選擇了自己並不喜歡的計算機系,課程很難,作業又多,毫無天賦的我經常對著那堆歪七八扭的代碼掉眼淚。所幸有兩個高中同班同學跟我考進了同一所大學,其中一個就是鄭澤——跟我高中三年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的男生。

高中同校的情誼讓我們很快熟絡起來。他真的很聰明,上了大學,高數還是能考滿分。我跟他的專業課有交叉,經常能碰上。我就會借他的作業來抄,長得一副老實巴交樣,不欺負他欺負誰。

一次同鄉會後,在酒精的作用下,不善言辭的鄭澤向我表白了——“其實我打高二就喜歡你,你作文寫得好,我每次都會看好幾遍……”後來我才知道,他去班主任那裡看了我的志願,然後改成了和我一樣的。

哪個少女能拒絕這樣的初戀呢?

甜蜜又繁忙的大學時光很快過去,鄭澤以優異的成績進入小有名氣的公司,我也在培訓機構謀得老師一職。我覺得是時候了,於是回家跟父母提了結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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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對那小夥子有印象,你們班第一,年年期末數學都考滿分嘛。”父親好像是滿意的,但母親的臉比窗外的悽風苦雨更加陰沉:“他家在農村吃低保,你頭腦壞了嫁過去?”

我的媽媽非常不能理解,自己已經用人生做祭品,給我上了一課——鄉下的公婆是多麼古舊野蠻,貧困的生活需要多少隱忍,為什麼還要重蹈覆轍?我自是不能接受媽媽以偏概全的思維邏輯,只覺得荒誕無理,那是我們之間的第一次衝突。

好幾個星期都不和對方講話,憋著相互不聯繫。直到我生日那天,媽媽才主動給我打電話,說這麼久以來她也冷靜了,一家人,有什麼事都可以好好說,沒必要這樣。她在飯店定了一桌酒席,想和我爸給我過個生日。

我拿著手機,在電話這頭有點想哭,覺得自己挺不孝的。第一次跟她有這麼大矛盾,還要她先低頭,其實媽媽還是很愛我的,我和鄭澤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她。

“穿漂亮一點啊,好長時間沒看見你了,媽想你。”

“嗯!”我又感動又開心地掛掉電話,然後給鄭澤發微信,說今天生日不跟他一起過,我要回家。

鄭澤顯然有點失落,但還是很理解地讓我回去,把我送到校門口以後,他拿出了給我的生日禮物,是我一直很想要的kindle!

雖然只是最基礎的普通版,但我知道,鄭澤一定是攢了很久的錢。看著面前這個消瘦的男生,我內疚地摸了摸他的臉,覺得自己有這樣的男朋友實在是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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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到了媽媽說的飯店,站在門口我覺得有點奇怪,一家三口沒必要來這麼好的地方吃飯啊,但也沒太多想。

進了包間之後,我愣住了。除了爸爸媽媽以外,還有我從沒見過的三個人,很明顯是一家三口,我的正對面就是看起來和我年齡相仿的男孩子。

再遲鈍的女生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明擺著是打著生日旗號的相親!

“來,希希,媽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林叔叔一家,和媽媽一個單位的,十幾年的同事啦。知道你成績特別好,叔叔阿姨就想來見見你。”

媽媽熱情地像一隻花蝴蝶,又是倒酒,又是時不時地跟對面三個陌生人說一些我小時候的故事,我只覺得如坐針氈,尷尬裹挾著怒氣,一股腦地湧上來,卻又難以對著這麼多笑臉發作。

突然,林媽媽站起來,從包裡掏出一個精美的長盒,打開以後,是一條閃著光的金鍊子。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向我走來,可她就這麼自然地過來,然後給我戴上,一氣呵成地好像這條項鍊就應該長在我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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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脖子一陣陣刺撓,忍不住轉過頭對著林媽媽想說出真話,可“阿姨”兩個字剛喊出口,媽媽就像知道我要做什麼,她用力地捏著我的手,笑得眼睛彎彎地說:“還不快謝謝阿姨?”

這還是那個,山窮水盡都不肯向姥姥姥爺求助的我的媽媽嗎?這還是那個腰板兒挺得筆直說“我行得端坐得直,不怕你奶奶說”的媽媽嗎?

我看向爸爸,他立刻低下頭吃菜,媽媽又捏捏我:“還不快說?!這姑娘怎麼年紀越大越害羞啊。”

我小聲地說了句:“謝謝阿姨!”

林媽媽用手抬起我的臉,就像在看一匹母馬的牙口:“哎呀從一進來就低著頭,阿姨都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呢。”

“還行吧。”對面的林公子把魚骨頭扔在盤子裡,冷不丁地拋出這麼一句。

“哈哈,是挺好看的哈。”林媽媽乾笑兩聲,有些侷促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坐在那裡,眼淚薄薄地蒙上了眼珠,我到底是什麼啊!這些人憑什麼對我評頭論足啊?還行?我用得著你還行嗎?

媽媽顯然也有點不悅,後半程不再像前面那麼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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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散了,各回各家。一到家我鞋子還沒脫就開始摘項鍊,媽媽看我往廁所走,立刻追上來,從我手裡摳出項鍊,掰得我手指生疼。

“金的,你往馬桶裡扔?”

“金的又怎麼樣?你沒聽人家怎麼說我的嗎?”

“人家不是說你挺好看的了嗎?還要怎麼樣啊?非要說你貌若天仙?”

“你今天叫我回來到底是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了你和爸爸跟我說過哪怕一句‘生日快樂’嗎?”

我話音剛落,爸爸小小聲地冒出來一句“生日快樂”。

真是窩囊!

“再怎麼樣不要跟錢過不去!你這小盒子裡裝的又是什麼?能有人家給你的項鍊貴嗎?林主任很快就要升到局長,你要嫁過去……”

我一把搶過鄭澤送我的kindle,瘋了一樣地捂住耳朵拼命搖頭,媽媽為什麼變成這樣了?

媽媽看我像護寶貝一樣抱著kindle,立刻氣不打一處來:“上次就讓你分手分手分手,你還不分手?你不跟林家可以,你絕對不允許跟鄭澤!他是農村人!窮成那個死樣子你嫁過去要受多少委屈?而且他爸爸癱瘓你不知道啊?”

“受委屈是我的事,我就要嫁給鄭澤,我非他不嫁!”我用力吼出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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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很聽話。我知道媽媽不容易,爺爺奶奶欺負她,爸爸又幫不了她,我要像個小戰士一樣,護在她前面。我愛我的媽媽,她比我更重要。所以鋼琴買不起,那就不學;畫畫班漲價,也可以不去;高中時,她讓我選理科以後好找工作,我也壓抑著對文科濃烈的熱愛和興趣改了分班表……

可是,人生大事我能不能做一次主?

我看見貧窮的窘迫,也知道不講理的婆家有多可怕,但這並不代表所有農村人都是這樣啊,而且鄭澤對我好比什麼都重要。

就像爸爸,雖然窮但真的對媽媽百依百順,包攬全部家務活,我媽活到五十歲了,一次廚房都沒進過。整個機關單位,誰不在看到爸爸又來接媽媽下班時,投來欽羨的目光?

我覺得爸爸這樣就挺好,窮是窮點,至少什麼都由著媽媽。不願回婆家就不回,不願做家務就不做,再窮也沒餓死她不是?而且就算下海賠錢,也是媽媽天天唸叨、逼著他辭職的。

更何況,鄭澤那麼優秀,他以後肯定能掙很多很多錢,是潛力股,為什麼就非要拆散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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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崩潰了。我第一次看到,平日裡那麼體面的媽媽,跪在姥姥的遺像前瘋了一樣的磕頭,一邊嚎啕大哭一邊說:“報應啊,都是報應啊……我不聽你話,她也不聽啊,非要找窮小子啊,……”

一遍又一遍,我站在原地,止不住的寒氣和恐懼一陣陣往上湧,爸爸趕緊去拉她,心疼地要命,衝我大吼:“快給你媽道歉,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我也有點慌了神,顫顫巍巍地想跟媽媽說對不起,又堵得說不出口,一跺腳轉身就跑,回學校了。

半夜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流淚,我不明白為什麼,談個戀愛怎麼就那麼難。

心煩意亂的,其實自己衝媽媽發完火之後,冷靜下來倒也沒那麼堅定。

看著金項鍊和kindle,我一時之間有點恍惚。有情真的飲水飽嗎?雖然從小到大不至於過著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但也真心看到生活的不易,以後那樣的日子我可以接受嗎?

不不不,不會過那樣的日子,鄭澤可以掙錢,我一遍遍說服自己。雖然剛畢業,工資還不是很高,但後面工作經驗多了,日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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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我收到了媽媽寫的整整九頁的“陳情書”,字字扎心,最後毫不客氣地要求我在愛情和親情中做選擇。

她再三跟我強調,家庭狀況很重要,而且,就算鄭澤目前的工資待遇不錯,但是計算機人才並不缺,他一個本科學歷並沒有任何的優勢。等他年紀大了,被職場淘汰了,我們的生活質量會直線下滑,我會重走她的老路。

我實在沒有辦法獨自消化這封信,裡面的每個字都沉重地扣在我心上,我也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女生,去應付這樣慘烈的單選題真的很痛苦。

於是,我把這封信給了鄭澤。

鄭澤看完以後,好長時間都不說話,末了,他問我:“你怎麼想的?”

我的頭腦裡一片亂麻,只能小聲啜泣著唯一清晰的那條線:“我想跟你在一起。”

“好,那我辭職考研。”

鄭澤的離職較為順利,暑期便投入了緊張的學習之中。為了省錢,鄭澤所租的單間條件很差,他在床前支了一張從學校教工處撿回的廢棄課桌,用報紙墊在搖晃的桌子腿下,開始拼命學習。

夏天極悶,他捨不得空調,光著上半身坐在桌前揮汗如雨地做高數題。由於極大的精神負擔,他食難下嚥,再加上儉省,時常去菜場買一些處理的爛菜葉回來熬粥,因為缺vc嘴裡長滿潰瘍。

這些,我最初都不知道,他根本不告訴我他在哪,也不讓我去看他。

後來,在我以分手相逼下,他才道出自己的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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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狹長的小巷,站在那個充滿黴味的蒸籠裡,我終於見到自己那個,瘦到臉頰凹陷的男朋友。

看到我的眼淚,鄭澤慌忙地幫我擦臉,有些笨拙地保證:“你不要擔心,我一定能考上,讓你過好日子。”我枕在鄭澤粘膩的胸膛,覺得汗味那麼讓人心安。

收到Z大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它回家。爸爸開門看到是我,興奮過後就是膽怯地回頭看了一眼我媽,媽媽背對著我,生硬地說了句:“你來幹嘛?”我把鄭澤的錄取通知書放在她面前,哆嗦著嘴唇不知道從何說起,心裡酸得不行。

努力的剋制終在某刻潰不成軍,是媽媽嘆息後突然開口的那句話——“有時間讓小鄭來家吃飯吧”。

研一下學期,我和鄭澤領了結婚證,成為所有高中和大學同學的羨慕對象。六年戀愛長跑,其中點滴,想來甚是心酸。和鄭澤就那麼在大馬路上抱著,痛痛快快地哭了很久——終於合法了。

激動過後,鄭澤說要帶我去吃個牛排慶祝一下,我擺手拒絕,拉著鄭澤到大娘水餃點了三斤餃子,真的很香,香到能看見未來的家。

有情飲水飽,是真的。我沒有婚禮,只有一場所謂的“答謝宴”,穿的也不是婚紗,只是一襲中式旗袍。沒有司儀、沒有伴娘、沒有戒指。但他給我買了一個新手機,我很開心,錢就應該花在該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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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研二時,我們在外面租了房子,房間雖小,卻是我心中的伊甸園。可是,各種問題逐漸顯現出來。

因為與人合租,隔壁倆屋也是大老爺們兒,非常不拘小節,我成了整個屋簷下唯一的女生。公共區域經常髒得要命,好像無論怎麼打掃都打掃不乾淨:剛拖乾淨的地很快就有很多腳印;馬桶邊沿澄黃的尿漬;水池裡結塊的牙膏……

有一天,我突然注意到下水道上堵了一塊毛氈,已經黑得看不出顏色,想著摳出來洗洗。當我拿起來時才發現,那是一大團頭髮!噁心感直衝喉嚨,縱使戴著手套,也止不住地一陣陣地乾嘔,我把頭髮扔進垃圾桶後,哽咽著給鄭澤發短信,實在受不了。

我們咬咬牙,在另一個更舊的小區,包下一個整租房。雖然傢俱已經有了難聞的氣味,但好歹有了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天地。

很快就過年了,婚後第一年,我們商量著去鄭澤家過。

我們結婚後,鄭澤的爸媽在老屋上加蓋了一層,成為我和鄭澤的婚房。

我滿心歡喜地在樓上走來走去,看著兩人的結婚照,像做夢一樣。公婆都很明事理,把樓上佈置得溫馨,打掃得也乾淨。我給媽媽拍視頻,一臉臭屁地炫耀著公婆對我有多好,她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媽媽在手機那頭無奈的笑笑,看到我幸福她應該是真的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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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洗澡時,淋浴頭的水溫突然急速下降,一瞬間涼得徹骨,我趕緊調試水龍頭,卻發現無論怎麼轉,出來的都是冷水。我趕緊渾身發抖地喊鄭澤,他爬上爬下確認好幾遍,有些愧疚地說“二樓的水壓上不來,沒有熱水,我跟我媽燒給你。”說完就往樓下跑。

蘇北的冬天比冰箱冷凍室還冷,我的嘴唇已經凍得發紫,感受著體溫慢慢蒸發在衛生間的水汽裡,我抱著膝蓋蹲在角落,第一次後悔了。

婚禮從簡我說我不後悔,看著朋友圈裡大學舍友的蜜月旅行我說我不後悔,家裡的表妹結婚後住進一百多平米的商品房我說我不後悔……我永遠都告訴爸爸媽媽,告訴自己,告訴所有的人,我不後悔。

可是這一刻,我是真的後悔了。

淚眼朦朧中,我開始想,如果當時從了林公子,現在會不會正泡在自動浴缸裡呢?

“譁”,適宜的水溫兜頭而下,我舒服地打了個哆嗦,鄭澤的褲腿全溼了,擔心難過的表情,像極了我的爸爸。婆婆在門外一盆一盆水的接應著,絮絮叨叨地跟我道歉,給鄭澤遞毛巾,讓我趕快擦乾出來。

神情恍惚地走回客廳後,鄭澤媽媽端上一碗薑湯,內疚地說:“我明天找人來修,你們要不這次先去你媽家過年,等熱水好了再來?”

我嘆了口氣,心裡被凍僵的地方又慢慢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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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打下這些字的時候,我依然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走媽媽的老路。我和鄭澤領證兩年多了,依然不敢要孩子。雖然我們嘴上都說,還太年輕,事業為重,但是孩子的出生意味著什麼,我們心裡都很清楚。

我曾經看到過一句話,愣了很久,這句話叫做:“我可以和你在花前月下談戀愛,卻不能在冰天雪地裡為你生孩子。”許多決定都需要勇氣,更需要把諸多顧慮拋之腦後。但我同時也相信,永遠沒有百分之百準備好的事,也永遠沒有滿分的時機和條件。

因為很多因素,媽媽不希望我再找一個和她的悲劇有任何相似影子的家庭,相信每一個家長都是這樣。儘可能地,讓孩子不要掉進自己當初摔痛的那個坑裡。

可是人無完人,你不想找窮的,但也有人找了有錢的正受著更大的委屈;你不願找木訥的,但也有人被花言巧語矇騙在鼓裡卻一無所知……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何況很多時候,悲劇的促成因素,並非只有對方而已。仔細想想,自己的配偶其實也沒有那麼不堪。

雖然以我的年紀,完全沒資格作為過來人給出什麼心得或者建議,但我真的覺得,婚姻裡,愛情還是很重要的。女孩子年輕的時候選擇愛情,會被視為是不成熟的表現;但如果人這一生,連感情問題都摻雜著那麼多的現實因素,跟一個不愛的人同床共枕再同床異夢,到死都沒幾件浪漫的事,想想也挺可悲的。

今年六月,鄭澤就要從Z大拿到碩士學位,他已經簽了華為程序員的offer,工資不低,只要不去北上廣我們就可以活得非常滋潤。更大的挑戰可能還在後面等著我們,但我相信,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這些話說來,或許有自我安慰的因素。可目前的生活,有他有愛有希望,我覺得也還不賴。只是有一個念頭,偶爾會在心裡閃現,令我隱隱地恐懼,那就是——等我有了女兒,一定不能讓她再走我的老路!

作者:甘北,100萬女性的孃家人,可以信賴的情感閨蜜。我寫男歡女愛,也寫世情冷暖!如果你喜歡我的文章,歡迎你關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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