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1 晚唐李茂貞據關中形勝之地,為何不能稱霸反而越混越慘?

前言


關中地區因為西有大散關、東有函谷關、南有武關、北有蕭關,後來東方又有潼關、北方又有金鎖關而得名,又叫渭河平原,在中國陝西中部、秦嶺北麓,東西長300公里,平均海拔約400米,其北部為陝北黃土高原,向南則是陝南山地、秦巴山脈,為陝西的工、農業發達和人口密集地區,富庶之地,土地肥沃,河流縱橫,氣候溫和,被《史記》稱為“金城千里”、“天府之國”和“四塞之國”,又稱“八百里秦川”,除各處險關以外,另外還有陝北高原和秦嶺兩道天然屏障,是中國為數不多的形勝之地,也是自古以來的兵家必爭之地。


晚唐李茂貞據關中形勝之地,為何不能稱霸反而越混越慘?


由秦朝至唐朝,關中一直是中國的政治及經濟中心。戰國時期的秦國、封建時期的西魏-北周-隋朝,都是由關中而得天下;立國於關中的前秦雖然沒能最終一統,但也曾席捲華北。


但是,如果僅僅因此就認為關中地區是亂世群雄的創業首選,就未免有失武斷了。


本文將以晚唐軍閥李茂貞為例,論證關中地區雖然形勝,卻未必是創業首選。


富不起來的關中


唐朝末年,華北地區有三大巨鱷,宣武軍節度使朱全忠、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和鳳翔節度使李茂貞。


從地域來看,朱全忠的老窩在汴州,即今開封,身處四戰之地,直接面臨大魔王秦宗權的死亡威脅;李克用的老窩在幷州,即今太原,最慘的時候被朱全忠圍著打,甚至有了遠遁漠北的念頭。


而李茂貞割據的核心地域正是那個寶藏一般的關中地區,其巔峰時期的勢力範圍更是包括今陝西大部、寧夏南部、甘肅西部、四川北部,共計關內、隴右、山南、劍南四道十五鎮至少四十五州;因為地近長安,他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便利,經常脅迫唐昭宗,輕則擅殺宰相,重則火燒京城、逼娶公主,迫使唐昭宗準他使用代皇帝行令的墨敕。有了墨敕,他不僅可以在自己治下設立乾州、義州、耀州、鼎州這些新的行政區劃,甚至在唐朝滅亡後還可以代表唐朝封同樣以唐朝遺臣自居的淮南節度使楊隆演為吳王。


從個人素養來講,李茂貞事母至孝,對已故恩師鄭畋充滿感激,又很有智略,對軍旅之事尤其過目不忘,個性仁慈寬大,能得士卒之心。為了消除眾人對將領符道昭的疑心,他甚至親自不帶護衛去符道昭家睡覺。相比之下,被自己親生兒子斬殺的朱全忠敢這麼做麼?


但最後,朱全忠成為了中原五代之一後梁的開國皇帝,李克用也成為了五代之一後唐的奠基人和追封皇帝,而華北三巨頭裡混得最慘的那個,恰恰是那個佔據形勝之地的李茂貞,為了避免樹大招風,他連稱帝都不敢,只敢稱妻子為皇后、建立宮殿、設立百官等,把自己各項實質待遇提高到皇帝級別過過乾癮,等後唐建立了就以唐朝忠臣之名稱臣了。


形勝終究只是形勝,而不是必勝。事實上,據關中而失敗的例子更多,章邯、韓遂、晉愍帝、慕容衝、蕭寶夤們甚至連一統天下的夢想都來不及有,就被外敵甚至自己人打趴下了;即使是立足較穩甚至已經存在了一段時間的政權,也曾先後被劉邦、綠林軍、劉裕、北魏、安祿山、黃巢們兵臨城下,輕則皇帝出奔,重則國破家亡。


晚唐李茂貞據關中形勝之地,為何不能稱霸反而越混越慘?


秦國成功了,那是因為秦國在關中都經營數百年了;後來隨著水利灌溉工程日漸失修,到西漢末年,中國的經濟重心和基本經濟區已從關中轉移到河內郡一帶了。


西魏-北周成功了,首先是因為賀拔嶽、宇文泰繼承了先前爾朱天光在關中的經營成果,不然在西弱東強的局面下,宇文泰連立都立不住。東魏將領高慎以虎牢關投降宇文泰,多大的福利啊,結果邙山一戰,宇文泰丟下三萬人頭,虎牢關也回去了不說,自己的人頭也差點上了東魏勇將彭樂的功勞簿。北齊文宣帝取代東魏稱帝后,把作戰重心放在南梁和柔然、契丹、高句麗身上,稱帝十年間,除了一次引誘西魏出兵未果以外竟然完全沒有對西魏用兵,簡直都不把西魏放在眼裡。甚至哪怕是北齊滅亡前一年,被譽為敗家子的昏君高緯也能御駕親征讓北周名王宇文憲無功而返。等北周滅齊,距離當初爾朱天光入關平亂已經五十年了。


距離成功只差一步的前秦也是在關中經歷了多年的經營。


而李茂貞的關中,在他接手以前就先後經歷了黃巢之亂和朱玫之亂的蹂躪。


而且,李茂貞連長安都沒有。即使有,也守不住:他第一次殺進長安是893年,結果被李克用打回去了,他的隊友邠寧靜難軍節度使王行瑜還丟了腦袋。


而李克用能打進長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河中護國軍節度使王珂是他的女婿,自己人。護國軍的治所,就是蒲州;李克用早在平定黃巢之亂的時候就曾經由蒲津渡殺入長安,後來朱玫之亂時又殺入過一次,對從河東進京的道路熟門熟路。


李茂貞顯然也知道河中護國軍的重要性,這次聯合逼宮的起因,就是他想支持王珂的堂兄王珙擔任​護國節度使未果。如今兩位的後臺直接單挑,他本尊都被李克用教訓了,他力挺的王珙當然也沒機會了。


要不是當時唐昭宗擔心李克用難制拒絕了李克用消滅李茂貞的建議,李克用也並無強行長期佔據關中乃至進一步取代唐朝之意,李茂貞就早早退出歷史舞臺了。


關中地區的確四面險關,但僅僅隔一條黃河是難以攔住從河東經蒲津渡殺來的敵軍的。當初曹操能打敗割據關中的韓遂、馬超聯軍,很關鍵的一步就是從蒲坂渡河,襲擊敵後。

晚唐李茂貞據關中形勝之地,為何不能稱霸反而越混越慘?


晚唐李茂貞據關中形勝之地,為何不能稱霸反而越混越慘?


何況,除了蒲津渡以外,還有龍門渡。當初唐朝正是從龍門渡打進關中,從而全盤接收了爾朱天光以來歷代對關中的經營成果,最終一統天下。其實早在戰國時期,魏國名將吳起就曾經從龍門渡渡河打敗秦軍;後來秦國奪回了河東地區,也就免除了魏國對自己的直接威脅。


晚唐李茂貞據關中形勝之地,為何不能稱霸反而越混越慘?


晚唐李茂貞據關中形勝之地,為何不能稱霸反而越混越慘?


李克用退兵後,李茂貞到處兼併軟柿子,並於897年趁李克用分身乏術第二次殺入長安,卻被朱全忠嚇得與唐昭宗言和。


等王珂被朱全忠所敗,河中就歸了朱全忠,李克用因此再也不能出兵勤王了,但是,對李茂貞來說,河中不過是從一個敵人手裡到了另一個敵人手裡罷了。當901年李茂貞劫持唐昭宗,就換了朱全忠以勤王為由用兵關中,朱全忠還順手拿下了李茂貞的長期盟友華州鎮國軍節度使韓建,這意味著從未控制過蒲坂的李茂貞連對潼關也失控了。


晚唐李茂貞據關中形勝之地,為何不能稱霸反而越混越慘?


在後來的作戰中,李茂貞被朱全忠重創,老窩鳳翔府也出現了吃人肉的慘劇,只是朱全忠因為後方不穩,才在他滿足了交出唐昭宗等條件後放過了他,甚至把已經投降的邠寧靜難軍也漫不經心地吐了出來。


也難怪朱全忠不把李茂貞當回事,後梁建立第二年,當李克用和李茂貞約定一起討伐後梁時,李茂貞的情況竟然是:


岐王衰老,兵弱財竭,竟不能應。


說好的沃野千里的​富庶之地呢?


又過了一年,李茂貞治下的延州保塞軍(丹延二州)和鄜坊保大軍就上了梁將劉知俊的功勞簿。


雖然很快,劉知俊就因為和朱全忠生出嫌隙而將舊京長安和同華二州都送給了李茂貞,李茂貞也趁亂收復了丹州,但很快,隨著後梁大將楊師厚的到來,這些全都丟了。


劉知俊來投以後,想重用他的李茂貞竟然一度面臨無法任他為節度使、只能用增發俸祿作為安慰獎的窘境。


岐王厚禮劉知俊,以為中書令。地狹,無藩鎮處之,但厚給俸祿而已。


為了讓劉知俊成為一鎮節度使,李茂貞對靈州朔方軍和夏綏定難軍用兵,但這兩鎮都是後梁的臣屬,後梁當然都發兵相救,甚至不惜由皇帝朱全忠御駕親征,最後李茂貞什麼都沒有得到,連長期佔領的鹽州也丟了。


後來朱全忠被殺,後梁發生內亂,河中節度使朱友謙趁亂不聽朝命,李茂貞才抓住機會和朱友謙結為兒女親家以為拉攏,甚至還與其聯合,但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掌握河中軍對他來說,太遙遠了。他聯合河中軍收復的鄜州,也很快失去了。


在這些不利條件影響下,李茂貞在關中的其他地盤一一淪陷:耀州義勝軍於915年降梁,秦州天雄軍在916年被前蜀拿下;邠寧靜難軍則在先後經歷了內亂和叛降的打擊後,在917年被後梁攻陷。


結果,除了鳳翔本鎮以外,李茂貞在關中地區能長期擁有的只剩一個涇原彰義軍了,這也是他最後交給劉知俊的地方;而由於小人離間、家屬被前蜀所俘虜等原因,劉知俊這樣簡直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大將在為李茂貞打出大敗後梁的昇平山口之戰和大破前蜀的青泥嶺之戰後,最終也棄他而去,此事和隨後發生的耀州降梁僅隔一月,第二年隴州保勝軍也因為節度使李繼岌擔憂李茂貞猜忌棄城降蜀而被取消併入鳳翔本鎮,這些都堪稱李茂貞勢力衰微時多米諾骨牌式的破窗效應。


蜀軍至上染坊,秦州節度使李繼崇遣其子彥秀奉牌印迎降。宗絳入秦州,表排陳使王宗儔為留後。劉知俊攻霍彥威於邠州,半歲不克,聞秦州降蜀,知俊妻子皆遷成都。知俊解圍還鳳翔,終懼及禍,夜帥親兵七十人,斬關而出,庚辰,奔於蜀軍。


岐義勝節度使、同平章事李彥韜知岐王衰弱,十二月,舉耀、鼎二州來降。


丙寅,保勝節度使兼侍中李繼岌畏岐王猜忌,帥其眾二萬,棄隴州奔於蜀軍。


得不到的蜀地


除了擁有一個已經完善經營的關中以外,秦、隋能最終成功,其實也都有一個重要的關鍵,就是取蜀地。


秦將司馬錯就曾為秦惠文王陳說取蜀之利:


《華陽國志·蜀志》:秦惠王方欲謀楚,群臣議曰:“夫蜀,西僻之國,戎狄為鄰,不如伐楚。”司馬錯、中尉田真黃曰:“蜀有桀、紂之亂,其國富饒,得其布帛金銀,足給軍用。水通於楚,有巴之勁卒,浮大舶船以東向楚,楚地可得。得蜀則得楚,楚亡則天下並矣。”惠王曰:“善”。


《史記·張儀列傳》:儀曰:“親魏善楚,下兵三川,塞什谷之口,當屯留之道,魏絕南陽,楚臨南鄭,秦攻新城、宜陽,以臨二週之郊,誅周王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能救,九鼎寶器必出。據九鼎,案圖籍,挾天子以令於天下,天下莫敢不聽,此王業也。今夫蜀,西僻之國而戎翟之倫也,敝兵勞眾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為利。臣聞爭名者於朝,爭利者於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朝市也,而王不爭焉,顧爭於戎翟,去王業遠矣。”司馬錯曰:“不然。臣聞之,欲富國者務廣其地,欲強兵者務富其民,欲王者務博其德,三資者備而王隨之矣。今王地小民貧,故臣願先從事於易。夫蜀,西僻之國也,而戎翟之長也,有桀紂之亂。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群羊。得其地足以廣國,取其財足以富民繕兵,不傷眾而彼已服焉。拔一國而天下不以為暴,利盡西海而天下不以為貪,是我一舉而名實附也,而又有禁暴止亂之名。今攻韓,劫天子,惡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義之名,而攻天下所不欲,危矣。臣請謁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齊,韓之與國也。周自知失九鼎,韓自知亡三川,將二國併力合謀,以因乎齊、趙而求解乎楚、魏,以鼎與楚,以地與魏,王弗能止也。此臣之所謂危也。不如伐蜀完。”惠王曰:“善,寡人請聽子。”


效果也很顯著​:


《史記·張儀列傳》:卒起兵伐蜀,十月,取之,遂定蜀,貶蜀王更號為侯,而使陳莊相蜀。蜀既屬秦,秦以益強,富厚,輕諸侯。


晚唐李茂貞據關中形勝之地,為何不能稱霸反而越混越慘?


西魏則是趁南梁發生侯景之亂,應梁元帝之邀,趁益州刺史蕭紀率大軍出川和梁元帝爭奪帝位,偷家得手。


而那個只差一戰就成功的前秦,在發起那場致命的淝水之戰以前也已經奪取了蜀地。


晚唐李茂貞據關中形勝之地,為何不能稱霸反而越混越慘?


所以,早有問鼎之志的李茂貞若想雄踞天下,很重要的一個步驟就是取蜀。


事實上,早在892年,李茂貞就以討伐治所在梁州(漢中)的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為由,兼併了楊氏家族管下的山南西道和洋州武定軍、感義軍(後改昭武軍)、龍劍軍這些小一些的軍鎮,也以援助東川節度使顧彥暉為名把手伸到了東川。也就是說,他早在大鬧關中以前,就有攻略蜀地的意識和行動了。


然而,他遇到了對手——西川節度使王建。宇文泰取蜀的故事沒能在李茂貞身上重演,甚至還反了過來。


王建先是打敗李茂貞和顧彥暉的聯軍,迫使顧彥暉與李茂貞斷交;897年,迫使顧彥暉自焚,全取東川,宣告了李茂貞東川戰略的破產;899年,王建奪取龍劍軍;902年,當李茂貞被朱全忠打得喊救命時,王建趁機奪取山南西道和武定軍。


李茂貞還曾經把手伸到山南東道的金州,但山南東道的治所已經是湖北襄陽;連西道都守不住,東道​就更是浮雲了。


最後李茂貞能在王建的打擊下苟延殘喘,還是因為王建不思進取,想拿李茂貞作為對抗中原的屏障。為此,他不僅力排眾議留下李茂貞的國家和性命,甚至和李茂貞結親,把愛女嫁了過去。


後來,因為聯姻破裂和遭受青泥嶺之敗,王建便反撲奪取了天雄軍和昭武軍,還兩次用從李茂貞處來投的劉知俊攻打鳳翔,雖然最終分別因為天降大雪和不服劉知俊的人從中作梗而無功而返,但若是王建決心太大一激動,李茂貞和他的岐國隨時都可能覆滅。即使王建不了了之,也不會把昭武軍還給李茂貞,從此繼潼關之後,連鳳翔軍家門口的大散關天險也不歸李茂貞管了。


晚唐李茂貞據關中形勝之地,為何不能稱霸反而越混越慘?


李茂貞把重心放在關中,卻先敗於李克用,後敗於朱全忠;又因為精力有限,他分不出太多心思管蜀地的事,而對手又是王建,他在蜀地的失敗自然是情理之中的。


更尷尬的是,當前蜀當家人換成了著名昏君王衍,李茂貞仍然在被欺負:


十一月,戊子朔,蜀主以兼侍中王宗儔為山南節度使、西北面都招討、行營安撫使,天雄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宗昱、永寧軍使王宗晏、左神勇軍使王宗信為三招討以副之,將兵伐岐,出故關,壁於咸宜,入良原。丁酉,王宗儔攻隴州,岐王自將萬五千人屯汧陽。癸卯,蜀將陳彥威出散關,敗岐兵於箭筈嶺,蜀兵食盡,引還。


總結


李茂貞自身當然也有一些阻礙他稱霸的缺點:對將領,如果說李茂勳、符道昭、李繼崇是因為兵敗才被迫跳槽還顯得有些無奈,那麼劉知俊、李繼岌投敵完全是他自己作的;對士兵,他過度寬容,導致己方軍紀廢弛。


然而,其實這些毛病其他兩位大佬身上也有。


只是相較之下,朱全忠目標明確,穩紮穩打,終成霸主;李克用雖然前期平白走了不少彎路,但他的繼承人李存勖重新振作,一步一步做大自己,最終直取汴州,一舉滅梁;唯有李茂貞,從一開始就已經輸了,而他的這些缺點則加劇了他的困境,在他的同時代人紛紛走上人生巔峰的時候,唯有他混得將叛城降、疆域日蹙。


其實後來,後漢曾有一次護國軍、長安永興軍、鳳翔軍三鎮叛亂,又結連後蜀,如果光看地盤,局勢比李茂貞好得多,但在當時的後漢大將郭威的打擊下,從起事到敗亡也只有一年四個月。


歷史上,李茂貞在沒有掌握河東的情況下把重心放在關中基本盤,結果不僅被李克用和朱全忠輪番教做人,在川蜀的地盤也被王建所奪,最終只能困守一隅;即使在平行空間下,他吸取教訓把重心放在了川蜀,又有誰能保證他只要傾盡全力就一定能打敗王建呢?


晚唐李茂貞據關中形勝之地,為何不能稱霸反而越混越慘?


後來後梁忙於對河東作戰,重心不在關中,又因為內亂對能夠直接威脅關中的河中軍失去控制,前蜀又缺乏進取中原的決心,李茂貞才有機會拉攏河中軍和前蜀,並得到善終。以他在唐朝末年的高調跋扈作風,能得到這樣的結局,實屬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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