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4 《婚前那幾年》原創小說連載 1.

想要起個好名字,好難啊。叫《青春之歌》,《黃金時代》,《花樣年華》?都不合適,還是老老實實的,就叫做《婚前那幾年》。

那幾年,從學校出來,工作,戀愛,結婚。真正的走向社會人生第一堂課。

二十歲,高考結束後的夏天,分數還沒出來,我和家裡說好了,考得走就走,考不上就不考了,隨便找個工作。結果,我以N-1分的成績,巧妙地躲開了N±0分的分數線。人家紛紛去大學報到時,父親找人讓我進了縣裡唯一的地方戲劇團做打字員。《婚前那幾年》原創小說連載  1.

我們縣屬於陽州地區行署,地方戲曲作為傳統文藝正恢復建設中。

那時打字機用鉛字字模,打在滾桶蠟紙上,油印。比我在學校看到的徒手鐵筆鋼版刻在蠟紙上的方法先進了許多,關鍵打印機打出來的印刷品,是方方正正的鉛字版,有了許多正規的味道。

上機先要熟悉字庫,即熟知每個如同印章陽刻一樣鉛鑄的漢字,在模板上的位置。對於文字,我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所以,上手很快。第三天,已能摸索著打出文稿,且編輯版式無誤。《婚前那幾年》原創小說連載  1.

由教育局督學位置上調宣傳部管劇團的錢領導(劇團的人稱他為錢督學),對此誇讚有加,因為他學習打字時曾經用一個月才達到這樣的水平。

第四天,同學正翔送來一封信,是供銷合作總社(簡稱縣聯社)的錄用通知書。原來,各鄉鎮供銷社普遍缺人手,縣聯社就從高考落榜生裡挑了一批,直接錄用,倒也省事,連報名都沒要我們報。

回家問父母,他們說你自己作主。我哪有主張,同學正翔說供銷社好,於是就去了橋河鎮的供銷社。

正翔的哥哥正飛從南京大學畢業,進了省委機關,同學姚文圖分在我們縣委組織部,正翔好多消息源自他那裡,比較可靠。

去劇團辭行,錢督學甚是婉惜,大有惺惺相惜之意,我的心裡有點覺得對不住錢督學,雖然至今我都不知道督學是個什麼樣的官職,聽起來有點帝王或民國時期的風格。

當時全縣大約三十個鄉鎮,橋河鎮是五個中心鎮之一。我們分配到橋河的六個人,三個分到了生活資料部,我和正翔、刁士宏分到了生產資料部。

顧名思義,生產資料部,即經營工農業生產過程中需要的物資,比如農藥化肥、工具器械、農膜種子、等等。《婚前那幾年》原創小說連載  1.

雖然走上了正式的工作崗位,我的心緒在雲層縫隙中見了一些陽光,卻還是沉甸甸的,高考失利帶來的那種不可承受之重的壓抑,竟無處訴說。處得好的幾個同學,不是考走了,就是應徵當兵去了,竟然一夜之間,散落天涯。

我決心努力工作,忘掉所有的不快。我要求到最艱苦的地方去,“勞其筋骨,苦其心志” ,正好單位在遠離鎮子的偏東北十里處,設一便民分銷點,我自告奮勇而去。大有自我懲罰與自我救贖的意味。

便民點三個人,老曹、小祁和我。小祁溱水鎮人,頂替其父崗位進來,已在橋河工作大半年。老曹橋河本地人,退休返聘,指導我們兩個新手。

分銷點庫房是村裡原先一座廟,大殿巍峨,頗有氣勢,正面的木門、樘板已在當年大鍊鋼鐵時當作焦炭燒掉,後來這裡被用作開社員大會,便又用磚砌上了,重設的一副木門,雖比普通人家的門還高,但也只及原門洞的一半高,象幼兒園的半截小門,大人一腳可以跨過去的那種。《婚前那幾年》原創小說連載  1.

我們用大殿隔開的一塊作營業間,倉庫設在對面的廈房,通長六間,其中一間作宿舍。廈房和正殿間有一個小天井,天井關廂作辦公室和廚房。

正殿隔了一間給碩果僅存的留守老和尚住,由於正殿的牌匾都被用油漆塗過了,我便問老和尚,這殿叫什麼名字?老和尚一會兒說大雄寶殿,一會說,是叫什麼伽藍店,又說可能是藥王殿,他反倒問我,這幾個殿裡,哪個最厲害。原來 當初他只是這廟裡的一個劈柴燒水的小沙彌,又不認識字,我想可能我說哪個殿最大,他就要選擇那個名字。

如今 土地都分到了各家各戶,隊裡也不開社員會了。廟便空了下來,正殿其餘寬敞的部分被用作糧食加工廠,裡頭有碾米機、粉碎機等,加工廠另外開門,與我們不通。

老曹家近,下班回家。

小祁家遠,但他正和家門口的女友談得火熱,不到下班時間就蠢蠢欲動,就算不遠萬里也要走的。

我住店,看著倉庫,守著和尚。《婚前那幾年》原創小說連載  1.

現在回想,也不知那將近一年時光是怎麼度過的,什麼娛樂活動都沒有,沒電視,收音機連臺都收不到,一本古詩詞的書翻了又翻,連偶爾得來的一本胡喬木《關於人道主義和異化問題》,這種理論書籍也被通讀……還好我是個安靜的人,即便如此,那種青春茫然無措的落寞與心底油然而生的孤寂,如何排遣得去。

那段時間,應該是寫信與寫日記寫得最多的時期。但是一個初涉世事的人,什麼都沒經歷過,又能寫出些什麼呢。只是憂傷,只能對明月夜空,對溝渠流水,思念遠方的人,任鄉野裡恣意穿行的風,把淚水吹乾,把心也吹乾。

老和尚說,你有慧根。我不理他。

老和尚說,此地非你久留之地。我還不理他。

老和尚又說,你這一生必定大起大落,貴人來助,小人來坑,終為情所困。

我想理他的時候,他不理我了,頂著他一頭的戒疤,走了。那時年輕,我想:這些泛泛而談的話,誰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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