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0 生在老租界,長於老里弄,一個“漢味”畫家筆墨下的武漢記憶

人物介紹:樊楓,1958年出生於武漢市,畢業於南京藝術學院美術系。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湖北美術家協會中國畫藝術委員會會員。武漢畫院專業畫家,國家一級美術師,武漢美術館館長。

1995年,作品《雲想衣裳花想容》獲文化部舉辦全國牡丹競選國花展銅獎。

1996年,獲德國杜伊斯堡市政府和魯爾下萊茵企業聯合會文化獎學金,應邀到德國訪問並舉辦個人畫展。

作品《無聲詩世界》被德國威廉萊布克博物館收藏。作品《綠色家園》獲全國第九屆美展優秀作品獎。

2002年,出版《武漢畫院作品集———樊楓卷》,獲國家人事部頒發的“當代中國畫傑出人才獎”。

2003年,作品《滿庭芳》入選第二屆全國中國畫大展。


生在老租界,長於老里弄,一個“漢味”畫家筆墨下的武漢記憶

樊楓出生時,長江大橋剛剛通車,無軌電車開始出現。路燈還是鎢絲泡、搪瓷罩;晚上納涼,燈底下竹床一溜鋪開,大人們談天下棋,小孩兒們嬉笑打鬧。

公德里,樊楓的家,車站路附近的一個老里弄,曾經的法租界。最輝煌時,僅達官貴人住;到了上世紀五十年代,平民百姓也能住了。旁邊是大智門火車站,誕生時曾被視為亞洲首屈一指的最現代化和最壯觀的車站。

石庫門、磚木老房,在這個老漢口裡弄裡,樊楓住了22年。而這段年少時的經歷和對家的眷念深深地融入到了他的思想和情感中。從日後不少的畫作中,都能看出他的那份鄉愁,一筆一墨間,記下了這座城市的記憶和發展。有人評價,“他畫出‘一個武漢市民對城市的熱愛’”。

生在老租界,長於老里弄,一個“漢味”畫家筆墨下的武漢記憶

國畫魅力在心不在筆

樊楓的童年是在劇團排練場度過的。多年前,他的母親從浙江越劇之鄉走出來,把家安在武漢,成為了武漢越劇團的一名演員。父親是位高級會計師,撥得了算盤珠,寫得了書法,曾在武漢市規範字書法大賽中獲得一等獎。

樊楓第一次接觸中國畫是在5歲,姐姐的日記本內芯裡有齊白石的花鳥畫插頁,“對著大師的花鳥畫,我第一次拿起了毛筆,墨與色落在圖畫紙上,花鳥蟲魚的形似乎出來了,可全然沒有齊白石那般鮮活、滋潤。”

後來,他師從著名畫家鄧少峰學習中國畫,而後考入了南京藝術學院。

大學畢業後,32歲的樊楓面臨了人生極為關鍵的一次抉擇:是繼續在武漢市衛生防疫站從事美工宣傳工作,還是應聘武漢畫院任專職畫家。

專職畫家聘用期月工資100元,而據國家統計局統計年鑑,1990年湖北國有單位的年平均工資為6783元,城鎮集體單位年平均工資4748元。

樊楓選擇了後者,從此潛心研習中國畫。

多年後,在一次論壇上,樊楓說出了他對中國畫的理解,“中國畫古時俗稱丹青,‘丹’的深層含義是心,‘青’是指史。‘丹青’二字意指把心留在歷史上。”在他眼中,宣紙就好比心電圖,“宣紙非常敏感,一筆畫上去,不管濃淡都有痕跡,並呈現出千奇百怪的變化。宣紙就好比現代人的心電圖,國畫中的紙和人的心理有著很大關聯。正是這種不可控性,使得國畫用筆不苛求工細,注重神態的表現和抒發作者的情趣。”

不苛求工細,注重抒發情趣,謂之寫意。

筆墨之間,保留真情。

作為一個在老漢口生活多年的武漢人,樊楓筆下的多幅畫作都表達了他對這座城市的“真情”;而他的創作和理解,也早已融入到了城市的發展變遷之中。

會說武漢話的筆墨

二十世紀武漢畫壇有三位重要的畫家,“兩張一王”——張肇銘、王霞宙和張振鐸。三位畫家均以寫意花鳥畫見長,是文人畫的優秀繼承者。

而在湖北這片荊楚大地上也湧現瞭如周韶華、湯文選、魯慕迅、馮今松、邵聲朗等一批老藝術家,他們堅持藝術探索創新,形成了“長江畫派”的中流砥柱。

與不少國畫家傾向於文化、花鳥、山水創作不同,樊楓近二十年均在致力於都市水墨的探索。

水墨畫,被視為國畫的代表,通過水與墨的調配作畫,以墨色的焦、濃、重、淡、清產生豐富的變化,從而表現物象。“水墨畫應該說是在中國畫以後的發展,它具有國際性。中國畫裡面具備的東西,水墨畫裡面必須具備;但水墨畫包含的東西,中國畫不一定有。”

這麼多年,走了不少地方,畫了不少城市,而最能讓樊楓飽懷深情的,還是武漢。

從1995年畫修長江二橋的建築工地,到2013年的《驛站——武漢天河機場》、2014年的《日暮鄉關》。生在武漢、長在武漢的他,想要通過“懷城”的方式,建立起武漢的文化自信。“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獨有的人文景觀,比如西安,有它的黃土,有幾千年的歷史。我們該思考,武漢的文化究竟是什麼?”

於是,他想用他的筆墨記下“漢腔漢腔”,承載那份屬於武漢人的記憶。

生在老租界,長於老里弄,一個“漢味”畫家筆墨下的武漢記憶

《老漢口裡弄公德里》

《老漢口裡弄公德里》畫的是樊楓出生和成長的地方。公德里,1902年成為法租界拓展區,20年代始形成里巷。主巷道長60米,寬4.5米,兩邊各有一排兩層石庫門樓房,一邊6棟,共12棟。

在這裡,樊楓生活了22年,如今也早已沒了當年的模樣。於是,他想用畫,記下他的回憶。

站在里弄的高處向下看,房子裡面的部分場景依稀可見。父親小憩時的沙發,晾滿衣服的窗口,掛曬著被子的巷子……孩子們上學去了吧,母親該在準備午飯了。遠處有燕子飛過,印在城市的背影裡。這,是曾經的老漢口。

“我想用會說武漢話的筆墨畫下這座城市,把漢腔漢調的感覺帶到藝術裡面去。”

2006年創作《寫意江城》,從高空俯瞰武漢,近處的高樓與遠處的跨江大橋交相輝印。

生在老租界,長於老里弄,一個“漢味”畫家筆墨下的武漢記憶

《寫意江城》

2013年創作《驛站——武漢天河機場》,原型是天河機場,在樊楓看來,武漢已經從過去傳統意義上的九省通衢,成長為新的全球化航空港。

2014年創作《日暮鄉關》,用航拍的視角,從漢陽方向看武漢三鎮,描繪出當日武漢的5座主要橋樑。

“我們生活的這塊土地不是真空”,在一次採訪中,樊楓說出了他的想法,他認為藝術家的作品應保留本真,保留真情實感,將自己的創作和理解,融入到城市的發展變遷之中。

筆墨當隨時代

早年間,樊楓也畫過傳統中國畫——花鳥、山水、文化。

1999年,《綠色家園》的創作成為了一個轉折點,這幅畫並不是城市某一局部的複製,沒有強調細節,而是運動色彩、線條和肌理的變化,創造出一種格局和境界,從而反映都市人的生存環境和生存狀態。

以此,他放棄了多年來比較擅長的傳統中國畫筆墨,走上了以城市山水為題材的創作新路,成為國內“城市水墨”領域的“嚐鮮者”。

生在老租界,長於老里弄,一個“漢味”畫家筆墨下的武漢記憶

《綠色家園》

“都市是現代文明必須面對的客觀世界,它既承載了當代的人文環境,也包含工業、科技。與農耕時代不同,在都市化進程的大背景下,該用什麼樣的手法和語言去表述當代中國的現狀,這是一種新的思考。都市水墨,應該說是中國畫從農業時代向工業化轉型的標誌。”

王國維在《宋元戲曲史﹒序》中曾說“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學”,清初畫家石濤也對美術史總結有言“筆墨當隨時代”。

時代的列車已經開向了一個與傳統中國畫所特有的小橋流水人家、飛禽走獸、鳥語花香、山石林立所不同的的現代世界。在對傳統中國畫進行繼承和吸收的同時,又該如何適應新的社會形態和語境?如何探索中國畫的當代方式?

樊楓總結了他的“三城”。

三城,即胸中之城,眼中之城、手中之城。樊楓曾出過一個畫冊,叫《懷城》,取名懷城,“就是我胸中有城,胸中有城才能眼中有城,手中有城,用“三城”一體創作,畫出一個我記憶中的城市,這就是我的帶有理解性和藝術性的都市水墨。”

2013年,樊楓畫了一幅水墨畫,叫《宏塵》。那段時間,他經常出差,當飛機降落的那一瞬間,他面對的是一座熟悉或不熟悉的城市。這樣一種生活狀態給了他創作的靈感。

那幅畫高4米,寬1米4,畫面中呈現出了一千多座房屋,航拍的視角下,城市格局密密麻麻。“城市正在佔據人們的自然空間,帶來了新的社會挑戰,現在水墨畫面對的不是第一自然的山山水水,而是第二自然的鋼筋、水泥、電梯、馬路、紅綠燈。”

生在老租界,長於老里弄,一個“漢味”畫家筆墨下的武漢記憶

《宏塵》

沒有細節,通過筆墨的表達,讓人家感覺到,這就是一座城。

“工業化進程下,創作的主題思想發生了改變,對象也發生了改變,不再是農耕時代超世脫塵的狀態,而是一種入世的狀態。面對這種狀態,要用新的比喻方式,把中國畫這種古老的藝術往前延伸,希望它仍能保持活力,在世界上佔據它應有的地位。”

樊楓最近在創作以共享單車為對象的畫作,“新的社會形態,體現新的文本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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