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7 2019年的閱讀小結:“重讀”在悄悄地成全我


2019年的閱讀小結:“重讀”在悄悄地成全我


每一個新年伊始,我都會立下誓言:今年無論如何要重讀幾本經典。然而,計劃總是消失在變化中。一年至少60本書,按說,我的閱讀量已經相當不錯了,可是,知道我們的出版社一年總共出版多少種新書後,60本書,實在是滄海一粟。所以,3年前謝錦老師贈閱的新版《包法利夫人》,依然簇新地躺在我的書桌上。

2019年,我接受了上海博物館交給我的一項任務,就是開設面向青少年的題為"新悅讀"的系列講座。我重讀經典的計劃,因此被動地落到了實處。

先讓我來列舉一下,在這個系列講座的"逼迫",我重讀了幾本經典:《詩經》、《神祗 墳墓 學者》、《大地上的事情》、《聽客溪的朝聖》、《昆蟲記》、《時代廣場上的蟋蟀》、《尼爾斯騎鵝旅行記》、《夏洛的網》、《殺死一隻知更鳥》、《奇風歲月》、《毛毛——時間竊賊和一個女孩的不可思議的故事》、《奧菲利婭的影子劇院》、《銀河鐵道之夜》、《批評家之死》、《刺殺騎士團長》、《金薔薇》、《小夜曲——音樂與黃昏五故事集》、《時代的噪音》等等,

這些或者是著名的兒童文學作品,或者是獻給大自然的讚美詩,或者是如夏日清風一般的少年故事,或者是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的鉅著,讓我深切地體會到了重讀的魅力!


2019年的閱讀小結:“重讀”在悄悄地成全我

我在上海博物館做的系列講座


帕烏斯托夫斯基的《金薔薇》,是1980年代大學中文系學生的必讀書。當年,老師發出必須通讀《金薔薇》的指令後,圖書館裡已無《金薔薇》可借。我只好從可憐的零花錢裡"摳"出一點,再轉遍上海的新華書店,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書店裡買到了帕烏斯托夫斯基的這本世界名著。只讀了幾頁,我就後悔了:為什麼不用買《金薔薇》的錢去買一本《百年孤獨》?在還是女學生的我看來,帕烏斯托夫斯基的文風,太像至今還在風行的《讀者》雜誌上的文章了,而彼時的我正痴迷於薩特、馬爾克斯、索爾·貝婁等等更加西方的作家。我雖按照老師的要求讀完了《金薔薇》,但基本上是過目就忘。

"新悅讀"系列講座,還試圖幫助青少年破除害怕寫作的心魔。一想到講座的這一功能,我找出《金薔薇》老老實實地重讀起來。"一篇篇優雅流暢的美文裡,明示暗藏著易懂、易模仿、易見效果的寫作技巧",將這一句話寫進我的講稿後,我以為通過重讀我已經讀懂了它,可是書裡一篇題為《發生在阿勒斯萬格的一件事》的文章,叫我合不上《金薔薇》。

著名作家索鮑利送來一篇短篇小說,"條理不清,亂糟糟的"。著名作家還不允許編輯部對他的作品做一丁點修改。這可難煞了編輯部:著名作家的這部新作不經修改肯定不能發表,但,著名作家親自送到編輯部的稿子,怎麼能拒絕?就在編輯部倍感為難的時候,校對勃拉戈夫攬下了這件難辦的事情。經過勃拉戈夫一整夜的勞作,編輯部再拿到索鮑利的小說,已經煥然一新!那麼,老校對都對原稿做了什麼使之今非昔比?添加了標點符號,而已。而已嗎?著名作家索鮑利讀過勃拉戈夫未做一丁點修改的文本後,拉著老校對的手激動地說:"您給我上了一課,非常好的一課。可惜上得太晚了,一想起我過去的作品,我就覺得對它們是有罪的"。


2019年的閱讀小結:“重讀”在悄悄地成全我


通過這個故事,帕烏斯托夫斯基只是想告訴《金薔薇》的讀者,標點符號對成就一篇文章有多麼重要嗎?那麼,他又何必讓索鮑利拉起勃拉戈夫的手說上那一通話?仔細涵泳過《發生在阿勒斯萬格的故事》,再懷著崇敬的心情重讀《金薔薇》,誰都能發現,帕烏斯托夫斯基想要寫的,哪裡只是一本創作談。而創作談以外的蘊含在《金薔薇》裡的價值,恐怕只有在重讀時才能體悟到。

重讀,有時候會讓人讀到初讀時沒能體會到的深意。重讀,有時候還能讓一本老書長出引領閱讀者飛翔起來的翅膀。我想說的是《神祗 墳墓 學者》。

重讀德國人西拉姆的《神祗 墳墓 學者》,原本是想通過這本書告訴來聽講座的孩子們,寫作並沒有大家所想象的那麼難。誰都知道,《荷馬史詩》是一部世界級的文學經典,可因其成文太早今人閱讀起《荷馬史詩》來,會覺得有多重障礙橫亙在字裡行間,很多人因此畏難地繞過了它,更因此覺得,假如以《荷馬史詩》作為標杆,自己與寫作之間距離實在過於遙遠。

《神祗 墳墓 學者》中幾則以為謝里曼為主角的故事,告訴我們這位德國商人是怎麼以《荷馬史詩》為尋寶圖,在今天土耳其的特洛伊古城挖到了什麼——《荷馬史詩》幫助謝里曼找到了寶藏,我們能否從另一個角度理解《荷馬史詩》幫助謝里曼找到寶藏這件事?亦即盲詩人所吟唱的,就是眼見耳聽的歷史片段。


2019年的閱讀小結:“重讀”在悄悄地成全我


給孩子們講過《荷馬史詩》成就了謝里曼的故事後,我自己也對曾經雄霸一方的對奧斯曼帝國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這個壽命長達600年的帝國,是怎麼興盛起來又是怎麼衰亡下去的?答案就在英國人卡羅琳·芬克爾撰寫的《奧斯曼帝國,1299—1923》裡。閱讀《奧斯曼帝國,1299—1923》的過程中,我發現波蘭並不像我對這個國家已有的認知,為了瞭解一個真正的波蘭,讀罷《奧斯曼帝國,1299——1923》之後,我又捧起了英國人亞當·扎莫伊斯基的著作《波蘭史》。一部波蘭史,半部生活在東歐的猶太人的歷史,亞當·扎莫伊斯基的論述,又讓我對一本買來後覺得太厚而藏在書櫃深處的書產生了趕緊閱讀的強烈願望,那就是《耶路撒冷三千年》。

《耶路撒冷三千年》的作者又是一位英國人,西蒙·蒙蒂菲奧裡。為那一片土地作傳的,為什麼都是英國人?那是另一個話題。我要急迫地告訴大家的,是三位英國作家他們生動而不學究的寫作,讓奧斯曼帝國、波蘭和耶路撒冷的往事今生,在我的腦海裡勾連成了一片異常清晰的圖景,紛繁複雜又流光溢彩。得感謝西拉姆,他的的《神祗 墳墓 學者》自帶一雙隱形的翅膀,引領我體驗到了閱讀的愉快。

愉快的時候,我的思緒會格外活躍,就想,何不去三個英國人書寫過的地方走一走?波蘭,去過了;土耳其,去過了,那就以色列吧。


2019年的閱讀小結:“重讀”在悄悄地成全我

加利利湖上飛翔的鳥


2019年12月,我來到了以色列,從特拉維夫到雅法,從雅法到拿撒勒,從拿撒勒到海法,從海法到提比利亞,從提比利亞到加利利,再到耶路撒冷,我發現,看到的以色列與聽說的以色列更與讀到的以色列,都不一樣。這下,我的思考也長出了翅膀。

假如說飛翔起來的思考幫助我看到了格局更大的界面的話,我得說這是閱讀特別是重讀悄悄地成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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