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晚結束了,破天荒的沒有馮鞏,沒有蔡明,也沒有潘長江。
倒是有宋丹丹,但她沒有演小品,只是在開場唱了歌。
你絕對想不到,這次短暫的出場,是宋丹丹最後一次在春晚登臺。
她在幕後的採訪裡對記者說:
“我也到了該觀風景不再做弄潮兒的年齡,這次的春晚,就是跟觀眾真的說一聲,再見。”
在很多朋友的印象裡,春晚舞臺上的宋丹丹,一直都在演老太太。
把門牙塗黑的白雲大媽,有人花錢找她嘮嗑的“張惠妹”。
宋丹丹演老太太演得實在太像了,以至於有年紀小的觀眾一度對宋丹丹的年紀有誤解。
當這位“老太太”真的變成了老太太,我們反而有點接受不了。
因為她的離開,意味著這個舞臺又少了一張熟悉的面孔,讓我們離那些年熟悉的春晚又遠了一些。
記得以前看春晚最期待的就是語言類節目,去年的節目笑膩歪了,這一年就盼著這幾個相聲小品接著笑一笑。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期待了呢?
我也不記得。只知道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再有了。
這幾天,我把那些節目翻出來看,雖然都是在電視上看過多少遍的節目了,說上句就能接下句,
但在每一個預料到的包袱面前,我還是笑得很開心。
我真的,很想念從前的春晚。
造梗機器
從前春晚就是流行語的主力製造機。
玩梗都是保留項目,造梗才能體現春晚的實力。
有些梗的生命力很旺盛,一出來就融入了生活,甚至現在大家還在日常中使用。
造梗這方面不得不提的一個人,就是趙本山。
不要說“改革春風吹滿地”屠榜b站,你本山大叔可以直接修改全國人民的語言體系。
勸別人“不要要求太多”,怎麼說才夠勁?本山叔教你:
知道背後典故的都明白,這句將得寸進尺形容得多麼到位。
如果說這一句梗太深,那下面這句大家都能看懂:
“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9個字讓你明白大爺地位不可動搖,孔武有力且不留痕跡。
造梗這方面不止趙本山一個王者,參加了十幾年春晚的黃宏必須擁有姓名。
黃宏可能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掄錘念數如此具有魔力,到現在雷神一出場還有彈幕刷“八十!八十!”
2008年的春晚裡,蔡明扮演一個扭捏的售樓小姐,帶著黑色假髮,每句話都帶著魔性的顫音。
這一句“為什麼呢”,成了當年風靡小學生之間的耍賴用語。
而郭達老年痴呆撕報紙的梗,被無聲無息地沿用至今。
還有一個悄無聲息融入大家生活的梗,就是馮鞏的《笑談人生》。
馮鞏在春晚舞臺直播喝酒,嫌搭檔朱軍喝少了:
“養魚梗”成功納入全國人民的勸酒詞詞典,一度風靡各種酒桌現場。
從前春晚造的梗巧妙而且朗朗上口,一下就成為了這個節目的標誌。
一說“要啥自行車”“忽悠瘸了”,就能讓人想起趙本山、範偉、高秀敏仨人《賣柺》《賣車》,
一說“大錘八十”,就能想起來黃宏掄錘的《裝修》。
觀眾記得住這些節目,這些節目也就成為了經典。
演技不俗從前的春晚,就全是原創梗,不抄生活流行語麼?也不是。
既然是流行語,說明這句話已經通過了人民群眾的考驗,不用白不用,只不過要看你怎麼演。
演得好就是巧妙的笑點,賦予流行語新的靈魂。
演不好就是尷尬的跟風,再火的段子也能當晚過氣。
這裡又得cue一下趙本山,趙本山的小品的主角都是農村的老頭老太太,說起流行語來格外好笑:
兩位農村老人平淡天真地用流行歌曲回答,落後的角色說流行的話,角色的神態與臺詞形成反差,笑果十足。
臺詞和表演從來都不是割裂的,笑點不只靠臺詞段子,也需要精妙的設計和細膩的演繹。
曾經的春晚舞臺,其實也是相聲小品演員的飆戲現場。
比如開頭說的宋丹丹,在1989年的春晚小品《懶漢相親》裡,宋丹丹演了個山東大姑娘,把“真的麼”說成“jin地莫”。
奶裡奶氣,嬌憨黏糊,簡直就是一塊山東大飴糖。
“讓我康康”,“大西幾小腦斧”,現在年輕人賣萌撒嬌的口齒不清的伎倆,你大娘31年前就玩轉到了舞臺上。
宋丹丹做為一個北京人,把東北話和山東話說得跟母語似的,
還能演繹出完全不同的性格和情緒,同時還要製造出其不意的笑點,這大概就是演員的品格吧。
還有陳佩斯,第一次登上春晚舞臺演《吃麵條》,就為大家貢獻了一出宇宙教科書級的無實物表演。
說實話,我總記得小時候看他吃的是真麵條,我甚至記得是一桶清水掛麵。
為了寫這篇文章回看錄像才知道,原來陳佩斯吃的一直是空氣!
人家吃個空氣,不僅能讓你感受到小嘬麵湯的燙嘴,吸溜麵條的彈性,拿著麵碗的分量,最後還有模有樣吃到撐。
不僅能讓你笑,還能讓你笑過之後有所驚豔,才是真的牛逼。
從前的春晚,就是靠這些優秀的表演把舞臺撐起來,把一個個包袱抖響,讓觀眾看了開心,看過了還會惦記。
新潮舞臺
春晚作為一檔全民向的節目,要讓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的都愛看,確實挺難的,很容易就走保守路線。
但是,從前的春晚特別潮。
1996年的時候,BB機剛普及,春晚就已經在討論人工智能了:
蔡明穿著一身銀裝扮演機器人,坐在郭達旁邊講鬼故事,無論裝扮還是選題都非常先鋒,
不知道人工智能怎麼論資排輩,Siri見了蔡明是不是也得叫一聲姐姐。
一把年紀的趙麗蓉也曾把潮流文化搬上舞臺,讓自己拿手的評劇和disco相結合:
趙麗蓉老師穿著黑皮馬甲,把黃梅戲的唱詞跟著“動次打次”的bit唱出來,成為了華語第一女rapper。
如果說趙麗蓉老師“張不開嘴,跟不上遛”是中西結合,那馮鞏郭冬臨《舊曲新唱》就是新舊結合了。
郭冬臨說要給中央電視臺的節目改版,先拿最嚴肅的《焦點訪談》開刀:
“竹板這麼一打啊,別的咱不誇,今天的焦點訪談咱要說點嘛,
WTO啊,機構還挺大,它薄皮大餡十八個褶,它不能是包砸……”
本來沉重的節目讓快板一唱變得喜氣洋洋,年味就這麼出來了。
還有京東大鼓直播足球,郭冬臨在麥克風前賤嗖嗖地唱歌,旁邊彈三絃的馮鞏堪稱神助攻:
郭:火紅的太陽剛出山吶,球場上走來了半邊天。中國隊出場是人兩個呀……
馮:幾個?
郭:十一個呀,一個老漢,那是教練吶啊~啊~啊~
面對郭冬臨劇情曲折的唱詞,馮鞏的表情一拍三變,叩著音樂兩隻眼睛滴溜溜轉的跟旺仔似的,把郭冬臨的無理取鬧烘托得淋漓盡致。
當年的馮鞏在春晚舞臺上,可不只有笑嘻嘻和喪嘰嘰兩種表情,更不只會喊那句有形無魂的“我想死你們了。”
快板、三絃、吉他,手到擒來,是真·廣大婦女的偶像。
那時候春晚不僅表演形式上具有實驗性,而且裝扮上也很豁得出去。
《裝修》裡的黃宏掄起大錘,一錘砸出個女裝大佬林永健:
這可比褲子穿劈叉的小瀋陽早了有四年,全國人民始料未及,笑震玻璃。
我覺得,從前春晚就像個潮流風向標。
白雲黑土播了之後,班級聯歡會總有同學拿巧克力把牙塗黑演老太太。
馮鞏打快板播了之後,學校就組織我們打快板背99乘法表。
從前我們一直在模仿春晚,每年也盼著春晚,想看會有什麼新東西出來。
吐槽與正能量齊飛
原來春晚的語言類節目還有一個看點,就是諷刺社會現實。
那些節目點得透徹,說得真實,有些犀利觀點即使放到現在,也可以對號入座。
1994年春晚,黃宏的小品《打撲克》,現在看來都特別牛逼。
這個小品的故事很簡單,就是兩個人在火車上打撲克,
只不過用的不是紙牌,而是名片。
董事長管總經理,秘書管董事長。倆人你一句我一句全程高能:
這說的不就是現在的小花、小鮮肉麼。
倆人聊著聊著還聊到一些驚天八卦,黃宏說起鄰居和鄰居的寵物:
這個老丈人和兒媳婦的配置怎麼這麼眼熟 ,這說的不就是故宮大G麼。
還有趙麗蓉面對過度包裝一不小心講的大實話:
耿直老太太分分鐘點破智商稅,放在現在,這說的不就是小罐茶麼。
敢說、敢演、敢穿,從前的春晚真的很“敢”。
“敢”歸“敢”,從前的春晚並不“叛逆”。
春晚為了讓大家喜氣洋洋過好年,除了製造笑料,還要傳播一些正能量。
過去春晚喊口號麼?
也喊,只是那時的春晚做到了呼籲正能量也不尬。
《心病》裡面,範偉因為中了高額彩票而生病。
經過趙本山一頓洗腦後,價值觀迎來了昇華:
這一句也是為了引出趙本山告訴範偉他中了三百萬的真相,這句正能量放在這裡就特別合理。
一個節目的價值觀,一般都會在節目的最後點出,為的就是劇情鋪墊到位。
曾經的鋼鐵cp郭達和蔡明,在《浪漫的事》裡面飾演的老夫老妻鬧了矛盾,一步步化解開:
前面劇情鋪墊到位,即便謝頂的郭達說“明明,我愛你”,那也相當於低配版《戀愛的犀牛》,照樣擊中觀眾淚點。
還有一對經典cp馮鞏和牛群,他們倆搭檔的相聲《有話坐著說》,用一把講真話的椅子撕下虛偽人物的偽裝。
情節不斷反轉笑料百出,最後兩位演員跌坐在真話椅上悵然若失,反襯出真誠的體面。
有些正能量沒編成口號說出來,照樣能讓觀眾們笑著笑著就心領神會。
以前的節目非常正能量,沒有令人尷尬的說教,讓正能量融合在節目內容裡,給大家增添年味,讓節目昇華。
相信每個互聯網衝浪兒心裡,都珍藏著那麼幾個跟自己年紀不相上下的春晚節目。
那時候春晚是大家的年夜飯,看語言類節目笑著過除夕好像成為了理所當然。
北方餃子下鍋,南方麻將桌圍坐,聽黃宏“唸詩”,聽馮鞏說“我想死你們了”,看蔡明今年又有什麼新花樣,在趙本山上臺時,把放鞭炮的家人喊回來。
那時候對於春晚我們充滿了期待,不僅是因為節目好看,更是這些節目它會破除代溝,成為我們和長輩晚輩為數不多的共同話題。
時間不饒人,我們卻還沒準備好就該說再見,就和從前一樣,總想著在晚會結束前,還會不會再演一個小品?還能不能再說段相聲?
在《難忘今宵》響起的時候,我難忘春晚。
#今日說說:你心目中最經典的春晚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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