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半空中,出現了一朵橘色的雲。
那是一朵十分普通的雲,柔和蓬鬆。除了顏色之外,看上去和它身後的其他雲層再沒有什麼不同。
“你要去哪兒?”
一陣聲音飄了過來,從橘色的雲身邊擦過。
“你想要去什麼地方?”
橘色的雲先是望了望四周,沒有說話。
於是,樹放大了聲音,又補充著,這樣問它。
02
“我不知道要去哪兒。”
橘色的雲發現了下方的樹,慢慢飄蕩著,輕聲回答。
“其實我是在找一個地方……”
樹動了幾下,抖著枝杈,打斷了雲的話。
“你是在找剪刀谷嗎?所有我見到的人,都是為了找它。”
起風了,橘色的雲向上飄了幾步,避開移動的氣流。
樹葉沙沙作響,有那麼幾片和它聲音一道,被風吹得遠遠的。
“這裡就是剪刀谷,你找到了。”
03
飛得高高的雲往下看了一眼。
這是一個有著奇怪形狀的山谷,仔細分辨的話,的確大致是一把剪刀的輪廓。
一棵樹站立在剪刀輪廓的頂端,仰著頭。
然後它聽見了這樣的回答,“可是我並不是要找剪刀谷呀。”
橘色的雲慢慢向樹飄近,帶著輕柔柔又有些委屈的聲音。
“我在找一座小島,據說那座島下匯聚著一群星星。”
“流動的星星託舉著島,在望不到頭的湖面飄蕩。”
雲繼續說著,樹望向它,彷彿穿過雲層,越過高空,見到了那座奇怪的島。
04
“真希望你能早點找到它。”
黃昏將近,雲的顏色看上去更濃烈了,濃到橘色像要快滴落下來。
樹突然覺得雲快哭出來了。
05
“你怎麼了?”
“我去了很多地方,可是我找不到那座島。”
“怎麼都找不到。”
“我根本不知道它在哪兒。”
雲的聲音聽上去非常難過,樹手足無措地安慰起它。
“找不到也沒關係的呀。”
“有關係,我們說好要一起去的。”
“誰?”
樹下意識追問了一句,雲頓了頓,不說話了。
06
“一顆星星,它是黃昏裡出現的第一顆星星。我們說好要一起去那座島。”
雲再說話的時候,昏暗的天空已經掛滿了星星。
但不管樹怎麼抬頭,都看不到雲描述中的那顆。
“我一直停在半空等它。白天的時候,看著它消失;黑夜就猜測,它會從哪裡出現。”
橘色的雲望向亮晶晶的天際,聲音散在了黑色的夜裡。
“但定下約定後,它再沒有出現了。”
07
一朵雲每天孤零零地停在半空,一動也不動。
“真的太寂寞了。”
光是想想,樹就覺得太寂寞了。
“後來我決定自己去那座島,可是我也沒有找到它。”
星星消失了,島還在某片湖中飄蕩。
橘色的雲等待著,無望地等待著,然後終於出發。
什麼都沒有找到。
08
“更孤單了。”
樹這樣想著,試探性地問向上方的雲。
“你想把這些都忘掉嗎?那顆星星,和那座島。”
雲疑惑地回頭,樹又詳細地補充道。
“從剪刀谷的入口穿過,就能忘掉無論如何都不想再記得的事情。”
“就像是一把剪刀,把它們都剪掉。”
所有來到這裡的人,都曾反覆唸叨:
忘掉吧,忘掉就可以不必忍受,忘掉就可以不必再痛苦。
09
“我一直在空中漫無目的的飄蕩,遇到星星的時候好像不孤單了。”
“但後來,等待和尋找的太久,拉扯著時間,更孤單了,比以前還要孤單。”
橘色的雲描述起相遇和等待,然後樹看見它再次起飛。
飛向了剪刀谷的入口。
10
“我以為自己不會選擇忘記的。
但是啊,比起無盡的等待和無望的尋找。
遺忘是我能做的,最簡單的事情了。”
橘色的雲又飄上了半空。
但這一次,它正自由地飄蕩。
(文章作者姚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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