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憨率領的二十人護院隊伍,是全真教最基礎的武裝力量。萬仙山下,星星點點般散落著諸多小山村。
時年大旱,晉、陝兩省境內,以萬仙山為中心,方圓幾十裡顆粒無收,此時正是青黃不接,百姓都指望著收成填飽肚子,不料眼看好好的麥子,在關鍵時刻,老天竟然是滴水不下,顆粒無收,山下百姓已是易子而食。
伊志平憐憫蒼生疾苦,命弟子在山門外施粥,萬壽宮內外,亦是住滿了災民,清淨的道觀一時間魚龍混雜。
這天,天還沒亮,道憨就帶著章風雲與眾護衛在山門前架起了大鍋,三鬥米下鍋,又添了幾桶清水,熬作一鍋白粥。粥還沒熬好,饑民便排成了長隊,滿眼期待的盯著大鍋。
‘這觀中的餘糧也是越來越少了,不知道三師兄去外省借糧何時才能回來,再這麼下去,咱們別說救人,自己都他孃的得餓死了。’道憨一邊用大勺子攪拌著大鍋,一邊嘟囔道。
‘莫不是這道通道長,自己一個人跑了,把咱們與這些饑民丟在這裡不管了’李二狗察言觀色道。
不料這話沒接到正地方,馬屁拍在了馬腿上,道憨拎起木勺就往李二狗頭上打去,憤憤道:
‘你他孃的都以為跟你似的。’
半生不熟的米粒撒了李二狗滿頭,李二狗哇的一聲,抱著頭跑開了。
章風雲來到全真教已經三月有餘,這傻小子並沒有依照白頭狼的囑託,去林中找隱妖草服用,以躲避道家高人的法眼,反而是忘得一乾二淨。好在他一天到晚都是跟著道憨這些不學無術之人廝混,也無人發覺異樣。
萬仙山號稱萬仙,乃是有上萬口山泉,常年不斷。此時山上與山下竟是兩番景象,截然不同。山上鬱鬱蔥蔥,生機勃勃,山下一片枯黃,赤地十里。
道憨正為山中缺糧之事而煩惱,煮好第一鍋粥,就把攤子交給手下,躲進屋裡,發起愁來。
日上三竿,粥已經施捨完畢,一眾護院收拾好鍋碗瓢盆,前來向道憨覆命。
‘山裡還有多少餘糧,還能施捨幾日?’道憨問道。
‘以目前的用量,最多三日,只是這饑民逐日增加,以這幾日新增饑民的速度,恐怕撐不過明天。’一黑臉護院搶答道。
‘他孃的,道爺我近日流年不利啊,幹啥啥不順,先是師父叫我收你小子為徒,你百般不肯答應,現在師父將這賑災之事交於我,又要無糧下鍋。’
道憨看見一邊木訥的章風雲,氣不打一處來。
說章風雲傻,那可真的是傻的通透。章風雲想說些什麼安慰道憨。
‘不就是這些饑民嗎,食物太好解決了。’章風雲道。
章風雲本是寬慰,在此時的道憨看來,卻像是譏諷。
‘你小子不要在道爺面前說大話,你要是有種能把這糧食找到,道爺我也不收你為徒,我拜你為師。’道憨氣急反笑。
‘行’
章風雲就蹦出這一個字,道憨氣的臉通紅。
‘滾滾滾,看見你們就來氣。’
道憨喝退眾人,倒在床上悶頭就睡。
災民的數量在逐日增加,全真教逐漸由一日施捨兩次粥,逐漸變為一次。災民早上喝完粥,便躺在萬壽宮前的大院中,席地而臥。好在此時乃是夏天,天氣較熱,災民躺在地上,儘量減少活動,減少體力消耗,以等待第二天的施粥。
目前,萬壽宮大殿門前,已被被災民佔滿。數量由開始的幾十人,已上升為上千人,這些人的吃喝的確成為一個大問題。
是夜,章風雲一人接受捏腳的跑出山門,向大山深處走去。只見他來到附近一座山峰,張口呼嘯,一時間狼嚎四起。原來是紅靈不放心章風雲獨自在這萬壽宮裡,留下三白頭精壯青狼作為策應。
章風雲呼嘯不斷,三百匹巨狼很快就集齊。章風雲發號施令,三百匹青狼四散跑開。這萬仙山靈氣充沛,萬物欣欣向榮,飛禽走獸亦是數不勝數。章風雲令這三百青狼各自狩獵,要在天亮前捕獲千人口糧。
忙了大半夜,東方已出現魚肚白,章風雲率領狼群帶著捕獲的山雞、野兔、梅花鹿來到萬壽宮門口的空地上,狼群把獵物放在地上,便各自消失在山林中。章風雲拖著疲憊的身子,躡手躡腳的回到房間,倒頭就睡。
第二日清晨,山門外聚滿了人。
道憨吆喝著把眾人分開,留出一條道來。
‘我的媽呀,這是咋了,這些牲口都不要命了啊。’
道憨看到眼前景象也是嚇了一跳。
只見這山門前一處大石旁,幾隻大野豬、梅花鹿,幾十只山雞,還有各種山中野獸眾多,在大石旁都倒在血泊中。
道憨前去查看,發覺這些野獸都於當夜氣絕。
‘山神老爺顯靈了!’
‘老天爺保佑,給咱們送吃的來了。’
‘三清大老爺在上,受我一拜。’
饑民看到這番景象,有的朝天跪拜,有的面朝大山唸唸有詞,還有的竊竊私語。
‘真他孃的奇了怪了,真是山神老爺顯靈了嗎?’道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嘀咕道。
這天,全真教沒有施粥,而是進行了一場野味盛宴。除了幾位戒葷的長老,全真教上下弟子,還有眾多山民,都飽餐了一頓。
受伊志平道長影響,全真教中多少素食,只是這些天來,山中糧食緊缺,都餓得不成人形,弟子們也不顧什麼忌諱,大塊朵索起來。饑民中也有許多道家信徒,此時亦是顧不上許多,吃了個好不痛快。
‘還是肉好吃,好多天都沒吃上肉了,不知道這是誰幹的好事,一個活口都沒留,不然道爺我也能盤問盤問,到底是哪位神仙大發功德。’
道憨吃的滿口流油,不忘嘟囔著。
‘是我弄的。’
章風雲還是一臉痴呆像,認真的說道。
‘哈哈哈哈’
‘這傻小子吹牛真是得了道憨真傳啊’
‘大仙,再給我變幾頭野豬來吧’
眾人聽聞章風雲此言,都笑作一團,竟是沒有一個人相信,以為這傻小子跟著道憨時間久了,也學會了這些吹牛的把式。
道憨也笑了,道:
‘嘿,你小子,長能耐了,吹牛一點都不臉紅,還是昨天說的,這些都是你弄出來的,道爺我就拜你為師了,來,你倒是跟我說說,這些野獸你是怎麼變出來的。’
眾人哈哈大笑,紛紛你一言我一語的問章風雲,到底是用了什麼‘仙術’,變出了這一地的山珍野味。
章風雲低著頭不再說話,臉憋得通紅。
一頓美味過後,道憨吩咐手下將剩餘的肉煮好,用鹽和豬油封住,留作下次再吃。
章風雲到底也沒有向眾人證明自己的‘仙術’,反而第二天夜裡故技重施,又引來一批野獸,以供災民食用。
第二天早上,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驚動了全真教大弟子道玄,道玄率領道濟與一眾道觀長老前來查看。
‘莫非真是我等潛心修道,感化了上天?’道玄一捻鬍鬚,精瘦的臉上滿是疑惑。
‘師兄,你莫要想太多,既是上蒼垂憐,我們便只好領了這一份恩情’道濟肥胖的臉上堆笑,向道玄說道。
‘道憨,你可知道這是何人所為?’道玄問向道憨。
‘回師兄,我也不知道啊,這事兒,莫不是山神老爺發了慈悲?’道憨也是一臉迷茫。
‘是章風雲那小子乾的,昨天他都說了,他會‘仙術’’李二狗搶話道。
‘哦?章風雲,我倒沒有聽過本教還有這麼一位弟子。’道玄沉思道。
‘你他孃的話真多,那傻小子的話你也相信啦?滾一邊去。’道憨老臉一紅,心想這李二狗真的混賬,自己帶出來人,有這吹牛皮的毛病,如果被道玄師兄知道了,免不了一陣數落。
‘別聽他瞎說,這章風雲是前陣子被我救的一個傻小子,話都說不明白,他可沒這本事。沒事大夥都散了吧,今天還是吃肉。’道憨趕緊圓了場,將兩位師兄請回院中。
一日無話,第三天夜裡,章風雲依舊號令狼群,徹夜忙碌,又尋得大批獵物。
來到山門前,章風雲幻化人形,正欲向門內走去。
突然,章風雲赫然發現,山門前,正有兩個黑影,一胖一瘦,眼射精光,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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