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新疆馬蘭基地,戈壁深處夫妻樹,讓人淚目

讓人淚目,新疆馬蘭基地,戈壁深處夫妻樹。一棵樹怎麼會和原子彈有關?又為什麼被命名為“夫妻樹”?

  原來,原子彈爆炸試驗,首先要找一塊沒有人煙的地方做試驗場,還要有一批願意隱姓埋名的人去幹活。保密,成了試驗工作的第一條鐵律。當時調幹部談話,第一句話就是:“你願不願意隱姓埋名?”後來形成了一個口號:“幹驚天動地事,做隱姓埋名人”。我們許多科學家、將軍,甚至一個單位、一支部隊,突然就從正常生活中消失了。每個人對自己乾的事,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兒。

  1963年,即原子彈爆炸成功的前一年,北京某部一位女副所長被通知去羅布泊參加試驗。她興奮得一晚沒有睡著覺,但是第二天只對丈夫淡淡地說了一句:“我要到外地出趟差。”對方也隨便回了一句:“好啊。”兩人就這樣平靜地告別。妻子一進基地就是幾個月。離基地不遠處有一條季節性洪水溝,長滿榆樹。一條簡易公路從溝裡穿過。一天她正在樹下等車,望見遠處一個軍人扛著箱子向這邊走來,身形很像自己的丈夫。她瞪大眼睛,等到走近,果然是他!原來那天離家時她丈夫也接到了出差通知,但他們都嚴守保密規定,相互不多問一句。今天樹下相見,才知乾的是同一件工作。一個多月以來兩人近在咫尺,說不定傳送的樣品、文件上都有對方的指紋,卻不知心愛的人就並肩戰鬥在身旁。這是一個愛情故事,但遠遠超出了《槐蔭記》之類的樹為媒,而是“樹為題”,是上天來借題點破天機。張愛萍將軍聽到這件事後感動地說,真是一雙中華好兒女,這樹就叫“夫妻樹”吧。


新疆馬蘭基地,戈壁深處夫妻樹,讓人淚目

原子彈試驗,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是頭等大事,都會以各種方式寫入歷史。但是誰能想到中國的原子彈試驗,卻是用一棵老榆樹來記錄其中一個最感人的側面。而這棵“夫妻樹”在44年後的2008年,被評為馬蘭原子彈試驗基地20個紀念標識物之首(其餘還有將軍樓、氣象站等)。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無數的科學家、將軍、青年知識分子,告別條件優越的大城市,告別國外的優厚待遇,來到這個叫作馬蘭的戈壁深處,其勢很像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國統區的青年奔赴延安。但除了沒有戰爭,大戈壁的生存條件還遠不如當年的延安,要飽受寒暑之苦、風沙之苦、乾渴之苦,還有三年困難時期帶來的飢餓之苦。但最難熬的還是與家人隔絕的寂寞之苦。原子彈試驗嚴格保密是各國的通例,但是,還沒有哪一個國家在核試驗起步時像中國這樣窮。他們都有優厚的物質條件來為保密工作補償和潤色,來還這一筆人情債。美國是第一個搞原子彈的國家,可以動用一個空降師到敵國去偷回一個科學家。可以在荒漠上建起一座科學城,有自己獨立的戶籍、郵政、交通和生活供應系統。科學家不必“上瞞父母,下瞞妻兒”,而是把全家搬來城裡“伴研”。而我們卻有多少個家庭十年、幾十年地在保密、無告、猜想、恐慌中苦熬、苦等。離家工作的人兒也在兩難中糾心。觀看當年的紀錄片,獵獵漠風中,馬蘭基地某單位的門柱上大書著這樣一副對聯:“舉杯邀月,恕兒郎無情無義無孝;獻身科研,為祖國盡職盡責盡心。”橫批:“忠孝難兩全。”忠孝難兩全,舍家是為國。戈壁大漠裡的秦時明月,見過馬革裹屍、勒功樓蘭的將軍,但沒有見過這樣不求一名的團體。

  那個女所長夫妻算是幸運的一對,他們雖在京城離別時打啞謎,卻又在老榆樹下鵲橋會,他們的故事已與原子彈試驗同垂青史。老榆樹下還有為這個故事立的碑。後來,我翻看相關資料,同屋不知情、同鍋不知事、同衾不問業的保密夫妻不知有多少。兩彈一星元勳鄧稼先,小夫妻倆本在國外過著衣食無憂、兩誠無猜、功業圓滿的好日子,新中國成立,毅然來歸。錢三強找到鄧稼先說:“國家要放一個‘大炮仗’你是否願參加。但這工作要嚴格保密。”鄧一口答應,他只對妻子說了一句:“我可能要出個遠門。”妻子也再不多問一句。可這一出遠門就是28年。1964年10月16日原子彈爆炸,他的岳父許德珩(時任全國政協常委)拿著一張《人民日報》號外問嚴濟慈(物理學家):“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造出原子彈?”嚴說:“你回家去問問你的女婿吧。”許一臉霧水。

  原子彈的關鍵部件是鈾核。為求能精確加工,核基地工廠在全國舉行了一場“比武招親”,上海市年僅20多歲的六級車工原公浦被招上了。他與集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原子公主”結了親,卻要遠離妻子和懷中的嬰兒。臨出門時他擁抱了一下妻子郭福妹,只輕聲說了一句話:“我上班去了,你要把孩子帶大。”這話有點秋風易水寒,壯士西去不復還的味道。當時鈾的國際價格是每克4000美元,但就是這麼貴也買不到。於是,我們舉全國之力,日積月累,終於為原公浦湊夠了鴕鳥蛋大小的一塊鈾原料。這可是全黨、全軍、全民的心肝寶貝。原公浦一肩擔國家,萬里赴戎機。為不負重任,他和團隊封閉訓練了半年多,體重減了四分之一。最終他只用三刀就切出了合格的鈾蛋。勝利那一刻,他一屁股癱坐在地板上。為此,周恩來特批給基地每人二斤豬肉,原公浦只不過比別人多了10元獎金,還有一個綽號“原三刀”。中國古典詩詞中有不少寫閨中少婦思念丈夫戍邊的句子。“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這時在上海的妻子郭福妹無論怎樣的設想、思念、做夢,也夢不到丈夫在西北幹著這樣一件天大的事。

  生者長緘緘,逝者恆已已。最可愛的是那些基層的戰士、職工。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卻知道這件事最神聖。戰士劉春光犧牲在工地上,司令員抱著他的遺體,含著淚花大聲喊道:“導彈,知道嗎?小劉,咱們是搞導彈的!”多少年後,當兩彈一星已成為中國人驕傲的里程碑,某基地在梳理這一段奮鬥史時,登報尋找本單位的無名英雄,四川的一位老婦人拿著報紙,對著牆上自己老伴的遺照喃喃地說:“老伴啊老伴,你幹了這麼大一件事,到走也沒有跟我說一聲呀!”天將降大器於斯民也,必將凝其志、一其心、守其拙,然後方成正果。春雷一聲,原子彈爆炸成功了,中華民族終於有了國之最大、最重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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