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2 鳳凰鎮筸城,1911年清王朝和革命軍在這裡曾經殺得血流成河

你們看到的湘西鳳凰是一個旅遊的古鎮,我卻看到的是一座清朝在臘爾山苗疆的治理重鎮,它在清朝曾經統治著湘鄂川黔二十多個廳縣,震懾著整個邊區苗疆。

明代以前,鳳凰並不著名,明朝廷出於對雲南通往中原的驛道保護的需要,主要在驛道的要塞辰州、沅州駐防,只是到了清初清朝廷通過對臘爾山苗疆的進剿開闢和改土歸流,靠近臘爾山苗疆中心區鳳凰才變成清王朝在湘鄂川黔邊區的重鎮。


鳳凰鎮筸城,1911年清王朝和革命軍在這裡曾經殺得血流成河

鳳凰舊時全景


鳳凰廳城鎮筸城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起逐漸進駐沅州鎮總兵、辰沅永靖兵備道。這時辰沅永靖兵備道轄四府和四直隸廳,包括湘西的二十個縣。邊聲緊急時,駐鳳凰的邊務大臣還被授權節制過川黔邊的銅仁、松桃、秀山諸縣。另駐鳳凰的鎮筸鎮總兵從1700年到1911年從未撤防,除管駐鳳凰的中、左、右、前四營兵馬外,還節制著沅州協、靖州協、晃州協、綏寧協、長安營(今城步)、永綏協等。這裡的鎮道大員的權勢所及,廣至千里,加之天高皇帝遠,他們獨立處置“邊務”的權力也就更多更大。

正因為如此,清朝末年鳳凰也成為革命與守舊勢力對抗最激烈的戰場,鳳凰鎮筸城成了清王朝在湖南的最後一個堡壘。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勝利。長沙革命黨人大受鼓舞,在全國最先響應。10月22日長沙起義新軍從長沙小吳門進城,一舉攻佔巡撫衙門。長沙起義成功後,當即成立了以焦達峰、陳作新為正副都督的“中華民國軍政府湖南都督府”。
然而,時過10天,長沙城內響起兵變槍聲,焦、陳在混亂中被亂軍所殺。原立憲派首領、參議院院長譚延閶登上了都督寶座。譚延闓政權雖然具有較多妥協性,但仍堅持了反對清朝、擁護共和的大方向。事變後,繼續派出湘軍,組織湖南民軍援鄂。


1911年10月22日長沙光復後,湖南其他地方几乎傳檄而定,而惟獨湘西的天空仍然飄揚著滿清的龍旗。
當時清廷鎮守鳳凰的最高長官是辰沅永靖兵備道朱益浚。湘西百姓稱朱益浚為“胡椒碾子”。什麼意思?搗棒圍著臼坑轉,靈活是靈活,可絕對不會越離分毫。

朱益浚系江西蓮花縣人。1880年任湖南衡州府清泉縣知縣,從此開始了在湖南30年的官宦生涯,而其中極大部分時間在湘西,從知縣幹到知府、湖南學務處提調、辰沅永靖兵備道員。


鳳凰鎮筸城,1911年清王朝和革命軍在這裡曾經殺得血流成河

湖南最後的巡撫、辰沅永靖兵備道朱益浚


全國紛紛獨立,長沙已是共和政權,湖南其他地方先後反正,只有朱益浚逆潮流而動,他和鎮標中營楊讓梨等分別電告乾州協臺徐光發、永綏鎳臺梁國治,密查革命黨人和會幫,並禁止傳播武裝起義的消息,違令者緝拿嚴懲。為防備傾向革命的鳳凰鎮臺周瑞龍有變,朱益浚遂令抽調周所轄之鎮標綠營精壯士兵1600餘名“馳援省城”,還派人對鎮臺周瑞龍、同盟會會員田應全(周瑞龍女婿)、邑紳張勝林、沈宗嗣等人的行動嚴密監視,並加派親兵佔據軍裝、火藥兩局,使革命黨人無從下手。
長沙起義後,湖南巡撫餘格誠拍屁股跑回了老家安徽。湖南沒了巡撫,而看到朱益浚還在這麼賣命,於是,一張任命朱益浚為湖南巡撫狀紙送達了他的手上,雖然他環顧四周,湖南除了湘西那一角還姓“清”外,其餘都歸“共和”,已經沒有多少地方可“巡”。朱益浚雖然明白清廷此舉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可他偏偏當一回事,大概覺得主子恩重如山,他只能肝腦塗地了,於是連夜開會,聯合當地文武官員,通電錶示決不依附“叛逆”,誓做愛新覺羅的“孤臣孽子”。

當時朱益浚的態度卻給湖南全境的光復帶來了麻煩——湘西諸縣守舊勢力一時膽壯。
辛亥革命前夜,一些鳳凰官宦鄉紳子弟留日歸來回到家鄉。田應全、田應弼、吳紹坤、嚮明瓚、鳳凰鎮臺周瑞龍的兒子周瓚等,在留洋時受世界新潮流影響,敏銳地感覺到清王朝的腐敗和中華民族的深重災難,激發出愛國熱情,他們加入了同盟會。還有陳渠珍、曾君典、包軫等,從湖南時務學堂和武備學堂畢業先後也回到了家鄉鳳凰。這些人暗地裡聯絡上反清幫會頭頭唐世鈞、龍義臣、吳正明、龍鳳山、唐世國、楊春元等苗漢八大首領,幫助他們組織驅滿復漢“光復軍”。又由唐力臣聯絡貴州松桃哥老會首領張子衡,答應會集五千之眾屆時增援“光復軍”攻打鳳凰城,約定農曆十一月二十八日拂曉起事。
消息一出,四鄉民眾聞風而動,距起義時間尚有一月之久,離鳳凰廳城僅十華里的長宜哨山溝裡,已經聚集了五千多人。唐力臣等怕走露風聲,在未與城中內應聯繫的情況下,於十月二十七日午夜提前舉義。光復軍分三路攻打鳳凰廳城。
一路軍由張尚軒統領,領兵兩千,從老官祖入池塘坪攻城西門;二路軍由龍鳳山、龍廷貴、龍義臣、吳正明四人統領,領兵一千,從青坪灣入金家園,攻城北門;三路軍由唐世國、楊春元、龍光福統領,領兵一千八百人,從擂草坡入老營哨,然後越過虹橋攻城東門。唐力臣任總指揮,坐鎮長宜哨大本營調兵遣將。


鳳凰鎮筸城,1911年清王朝和革命軍在這裡曾經殺得血流成河

鳳凰鎮筸城東門


十月二十八日(公曆12月18日)清早,三路人馬分頭進入攻城前沿地帶,一路軍到達池塘坪時,被白羊嶺守軍發現,光復軍見消息走漏,立即傳令不等友軍到達就提前攻城。由於提前起義的消息沒有通知城內的內應,城內沒有動靜,三路軍攻城失敗,傷亡慘重,紛紛退去。

義軍退去後,朱益浚和同知張紹焮大打出手,外抓內查,大肆搜捕和屠殺參加起義的革命黨人和革命群眾。將俘虜的義軍全部押到碼頭邊斬首,取下首級懸掛在北門城牆上示眾。又將與義軍有牽連的道標士兵300餘人帶到天王廟神靈面前,以擲筶(一種卜具,用類似黃牛角的彎竹蔸剖半而成,占卜者在神前投擲,觀其俯仰,以定吉凶)定生死。擲得聖筶者無罪開釋,擲得陽筶者進行體罰,擲得陰筶者就殺頭,於是又屠殺了73人。


鳳凰鎮筸城,1911年清王朝和革命軍在這裡曾經殺得血流成河

鳳凰北門城牆舊照,辛亥革命時這裡曾經掛滿革命志士人頭。


從十月二十九日到十一月初的六七天內,官府每天都要捕殺數十人,甚至上百人,遇害人數近千人之多。一時血染鎮筸城。據辛亥革命《烈士紀念碑》碑文記載:“所遭駢誅之慘,城北溪水為之赤。”

譚延闓接任都督後,對湘西光復之事十分關注,派老同盟會員龍璋以西路巡按使名義前往常德,負責湘西光復事宜。龍璋採取了一系列重大措施,帶領新軍進駐辰州(沅陵),這為湘西各廳縣推翻清朝統治創造了有利的形勢。
起義失利後,反革命大屠殺並沒有把“光復軍”嚇倒。唐世鈞等傳書四方,奔走呼號,再次大集松桃、鳳凰、乾州、永綏各地義軍,誓攻鳳凰廳城,擒斬朱益浚。田應全、張勝林、沈宗嗣和剛返鳳凰的同盟會會員羅紹武、賀成達等密議,乘人心惶惑、草木皆兵之際,由田應全刻制“湖南都督府”大印,繕寫告示,到處張貼。朱益浚及所屬官兵見狀惶惶不可終日。
鳳凰鎮臺周瑞龍鑑於這一形勢,在他女婿田應全、兒子周瓚的敦促和影響下,支持革命的態度逐漸明朗而堅定起來,公開表示不再接受朱益浚的調遣,城內的革命者也積極行動起來,將乾柴、火藥堆集在道臺衙門外,聲言朱益浚如果再不投降,即焚燒衙門,斬其全家。


1911年12月30日,同盟會員田應全等與青年學生嚮明瓚、張伯琨,以及剛由省奉命回廳策動光復的鳳凰籍軍官楊新國、曾君聘等,在天王廟舉行地方父老和紳民大會,動員大家站在義軍一邊,為鳳凰光復出力。會後由鄉紳戴星門執筆寫信通牒朱益浚,促其下臺退位。
辰沅永靖兵備道員,剛上任的湖南巡撫朱益浚這時已經陷入四面楚歌的處境。朱益浚終於明白,如果還不趁機“下坡”,鳳凰城頭將懸掛他的腦袋。朱益浚只好與譚延闓任命的西路巡按使龍璋談判。朱益浚與龍璋談妥條件,“願潔身引退”,棄官返回江西原籍。”
12月31日,朱益浚在道臺衙門和城牆上降下了清王朝的龍旗,升起白旗,宣佈投降。鳳凰城內外張燈結綵,鼓角齊鳴。譚延闓還是給了朱益浚面子,派出兵員以都督名義一路護送其回籍。
鳳凰這個清廷在湖南的最後堡壘終於垮塌,宣告了清朝在鳳凰乃至大湘西統治的結束和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至此,湖南全境光復。
根據1913年建立的《辛亥革命烈士紀念碑》碑文記載:“所遭駢誅之慘,城北溪水為之赤。”省城長沙的光復,新軍兵不血刃一舉奪城,而為了鳳凰這個小小廳城的光復反倒有成百上千義軍犧牲,當時在湖南全省尚屬獨一無二。

在鳳凰鎮筸城(今沱江鎮)城北擂草坡半山腰上,有一座墓冢。墓冢以紅砂石圍砌,坐東南朝西北,封土高3米,底徑4米,墓前立有紅砂石碑一塊,高1米,寬0.38米,碑面鐫刻“復漢流血義士墓”。這是1914年在墓冢南側30米處的古道邊立的,與這塊碑相鄰的原來還有一塊紅砂石碑,詳盡地記錄了所葬烈士名單,可惜的是碑上名字經過近百年風雨侵蝕後已經脫落,損壞後不知所蹤。


鳳凰鎮筸城,1911年清王朝和革命軍在這裡曾經殺得血流成河

復漢流血義士塚

復漢流血義士塚 1912年湘西鎮守使田應紹為紀念同盟會員田應全在1911年12月組織義軍,推翻反動政府戰鬥中犧牲170餘人,僅收得72具遺骸,分葬三處。田應紹將三處遺骸合葬一體,修以大墓,高2.1米,周長16米。墓碑鐫刻“復漢流血義士塚”。

這座墓記載著了那段悲壯的歷史:辛亥年十月二十八(農曆1911年12月18日)日,田應全、唐力臣等組織“光復軍”,在攻取鳳凰鎮筸城的戰鬥中受挫, 170多位烈士英勇獻身,72具遺骸合葬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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