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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是什麼？
龍應臺說：“品位、道德、智能，是文化積累的總和。”
“日子怎麼過，就是文化。”
具體到《廁所英雄》，怎麼上廁所就是文化。
一間小小的廁所，挑動的是文化背後印度的各種積習、禮儀、傳統、宗教。
革命派羅蘭夫人臨死前的名言：“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
借用在《廁所英雄》中就成了：文化，多少惡習假汝之名以行。”
別讓文化成為惡習的背鍋俠！
歷經波折的男主感嘆：在這個國家，與文化鬥爭不是件容易的事。
其實在那個國家，與文化鬥爭，都不容易。
——題記
瞭解一個國家，戀愛婚姻是絕好的觀照標本。
透過印度片《廁所英雄》看印度人的婚戀觀有三大發現：一是印度的等級制在慢慢鬆綁，好多人覺得女主賈耶作為婆羅門是下嫁給男主凱沙夫的。按國人的理解，住在城裡樓房中、從小家裡有廁所女兒受教育的賈耶是上等人。孰不知在有的印度人眼中，鄉下鄰近曠野的地方才是好住處。男主凱沙夫的爸爸叫“班智達”，這個詞最早是指印度教中能夠以正確的發音與文法背誦出吠陀經典的人，通常是婆羅門，也就是說片中的男女主角雖然居處有鄉野之別，但在階層上依然是對等的，只不過等級制的門檻在鬆散，不再成為婚戀的阻擱。
第二大發現有點不可思議，沒想到印度婚戀市場上，“常識”居然可以成為一張響亮的招牌。男主追女主時亮出的優勢是，雖然我沒有受過太多的教育，但我的常識比你多。這裡所說的“常識”可以簡單地理解為來自生活的直接經驗。這種振振有詞的求偶宣言，在我國某些女士“寧坐在寶馬車上哭，不願坐在自行車上笑”的婚戀觀比照下，絕對是一股清流。話說“常識“在我國婚戀市場，面對丈母孃剛需的房子、車子、票子，哪有立錐之地？
凱沙夫去賈耶家求婚的時候，主動提出可以關閉自行車行，考個公務員，從事一個更體面的職業。但賈家父母微笑搖頭減免了，說明印度的職業邊界在模糊，印度丈母孃對女婿的職業標準很寬鬆，這算是第三大發現。
在一個傳統等級制逐步鬆綁、個體職業不受歧視、男性可以靠常識追求知識女姓、知識女姓為了捍衛自己上廁所的權利不惜用婚姻作砝碼，說明印度的傳統土壤在慢慢鬆動，氛圍有點像我們的上世紀八十年代，文學走俏，長頭髮詩人憑著一把吉它可以從北到南遊走全國各高校，輕易獲得美女文青爭先恐後的生活給養。
和丈母孃家的寬鬆氛圍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男主父親的嚴苛荒謬，婚後的兒子為了妻子好不容易敢當眾出聲反對，結果父親隨手甩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在威嚴的父親身後，印度傳統文化和宗教才是他最強的對手、他要扳倒的敵人。
婚後波瀾驟起，導火線就是廁所，丈夫從一開始對妻子的不以為然、逐步同情到行動升級：從花樣百出的權宜之計到挺身而出與全村對抗，最後不得已自己動手解決，孤軍奮戰的妻子終於把丈夫爭取成了站在同一戰壕的同盟軍。
平常一提到“文化”兩個字就覺得大而空，總覺得不著邊際。其實文化相當接地氣。按龍應臺的說法：“品位、道德、智能，是文化積累的總和。”“日子怎麼過，就是文化。”
比照《廁所英雄》就知道，文化其實就是婦女怎麼扔掉幾千年來荒郊野齡上廁所的惡習，不用忍不用偷摸可以在家裡方便安全上廁所。丈夫如何替妻子著想，長輩如何替晚輩設法，事事關已，這些都是文化。
在村委會的人眼中，文化已經被升級成了一塊遮羞布，成了惡習的代名詞，成了頑固派駕輕就熟抵擋的槍炮，更是婦女爭取權益的絆腳石。比文化更頑固更不可撼動的是宗教，村長引用經書的文字斷章取義，在反對時理直氣壯，在片尾搖身一變成了贊同派時，同樣引經據典，只不過這次比以前多翻了一頁經書，唸了同一本經書中截然不同的兩段經文而已。
在文化的大棒之下，習俗和禮儀就像惡魔般驅之不去，賈耶夫婦挺身而出，幾乎與全世界為敵，最後皆大歡喜。
其實這個故事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而成，現實是一家慈善機構送了一個廁所給這個抗爭的教師新娘，緩解了他們的婚姻危機。
（影片是根據這對印度夫婦的真實故事改編的，爭取廁所的女主原型是一位老師）
但是影片中，這個個案在媒體的助力下被描畫成一場席捲全國的、以政府改革為背景、以民眾覺醒為結果、關鍵時刻還有包青天似的人物出馬，利劍一揮，所有的疙瘩迎刃而解的大團圓。甚至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男主的父親班智達也快速變臉，成了家中建廁所的積極擁護者。
這樣的大團圓結局反倒讓人警醒，讓人突然從銀幕中的狂歡中清醒過來：文化以前所捍衛的習慣有多擰巴，現在變臉得就有多扭曲。
文化不是標籤，說改就改，日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翻天覆地，得慢慢來，一刀切斷，舊人霎時換成新作派，頑固的反對派瞬間都成了新習慣的支持者，只不過是銀幕上皆大歡喜的收場罷了。
（與文化鬥，在哪個國家都不容易）
稿子於今日深圳商報文化廣場發表，點擊閱讀原文可讀見報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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