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8 憨子的尷尬人生(下)|任光一

終於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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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子的尴尬人生(下)|任光一

憨子的尷尬人生(下)

任光一

大嫂炒菜,三嫂捏餃子,弟兄六個喝酒。菜一個一個地炒,酒一盅一盅地喝。菜炒完的時候酒也喝了個底朝天。三嫂把餃子端上桌的時候哥幾個已有了八成醉。二哥生就得餓死鬼投胎,一口一個餃子,嚷叫著說比當年的狗肉還香。大哥和三哥不敢多說話,怕惹來老婆的叼罵,只是一個勁地吃餃子。老四不勝酒力餃子也沒吃,東倒西歪的去睡了覺。老五也喝的不少,哭著要娶媳婦。大嫂問那來的媳婦兒讓你娶?老五說他倒管毬什,有媳婦沒媳婦反正要娶……

憨子掏出口袋裡的鈔票給大嫂:「大嫂,這是俺開的工資,就割了點肉打了點酒,剩下的都在這了」。

大嫂眉眼笑成了牡丹花,一個勁地誇憨子,「你看俺家六就是大了,曉得來三去四了。」伸出油膩膩的手來接。

三嫂心直,話走在了大嫂的手前頭。「俺覺得不合適。弟兄們多了,我看還是自個兒掙的錢自個保存的好,別等到時候說不清楚落下意見。當然他們也都成人了,也不能就白吃白喝白讓大嫂伺候,適當交點生活費也是應該的,你說是不是大嫂?」

大嫂的牡丹花還沒開夠就僵在那裡,人再臉厚總歸還是個臉。

「憨子,你三嫂說的對,明兒個你去鎮上把錢存銀行裡,要保存大嫂也只給你保存個條,那也是怕你在窯上不小心丟了。」

大嫂趁三嫂洗碗的時候給她甩了二分鐘的白眼。

憨子抽出三十塊錢給大嫂,大嫂子一連串地說不要,憨子硬塞進大嫂兜裡。

「大嫂這些年也不容易,湯口水口伺候著俺弟兄們,做人得有良心。」

大嫂撩起衣襟擦眼睛,憨子頭一回見大嫂用感情流淚。

睡了一夜,憨子感覺頭不再沉了。大嫂把昨天吃剩的餃子熱了,憨子吃了幾個感覺沒胃口。可能昨天晚上酒喝多了,胃還沒緩過勁來。放下筷子擦了臉,告了大嫂。又去西院隔著玻璃和三嫂打了招呼,急急燎燎就起了身。

大嫂攆出門來還是那句話,「六,有事尋我孃舅……」

三嫂應聲送出來時,憨子已下了門口那道土坡。望著走遠的憨子,三嫂對著影子嘀咕了一句「該給六娶個媳婦了」,聲音小的連她自己也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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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兒叔颳了鬍子,剪了鼻毛,連那七長八短的眉毛也修理了一番。只是钁頭沒前幾天拿的牢穩,鏗鏗鏘鏘刨不下多少煤來,人卻「呼嗤呼嗤」的喘個不停。

「鎖兒叔,歇息會吧,咱不著急,大不了遲點出窯,為那半分四毛錢值得拼命嗎?」

「唉,人上歲數就幹啥也不行了。你看看,你看看,撒尿也能滴溼鞋。」

鎖兒叔朝著煤壁子「滴滴嗒嗒」地撒了一泡尿。

「憨子,想女人不?」

憨子笑,沒說話。

「到底想不?」

「想,可是女人不想俺」

「女人是老虎,不怕吃了你?」

「鎖兒叔,女人怎就成老虎了?」

「女人還真是老虎,就像宋寡婦就是老虎,吃男人的母老虎……」

窯蛾撲面,鎖兒叔滅了燈,憨子也息了燈,煤窩子裡漆黑黑的一片。憨子看見了會計麗麗的小酥手,看見了三嫂的紫葡萄,甚至還聽見了窯頭老婆「咿咿呀呀」的呻吟聲……

「真想?」

「真想。」

「叔給你指條路,俺村最近買來好幾個雲南妹子,個個都是水靈靈,脆生生的妮子。」

「那得不少錢吧?」

「聽說胡攪蠻纏下來也得個萬數八千。」

「嗯……,身價還蠻高哩。」

「攢錢吧,等攢夠了錢你也買個雲南妹子,你是沒見,嘖嘖嘖,水靈靈的真能掐出水來……」

憨子擰亮了燈,鎖兒叔也擰亮了燈,煤窩子裡又「嗤嗤咚咚」地熱鬧了起來……

巷道越掘越深,憨子記不清自己拉出過多少煤。憨子只是扳著腳趾頭數日子。把日子數夠一萬塊錢的時候,憨子有了買雲南妹子的想法。

憨子的想法是在鎖兒叔的幫助下完成的。鎖兒叔又回了一趟家,找那個中間人洽談了兩個時辰。中間人要一萬二千塊錢,說交給他一萬二,他就把人給帶過來。就這還是熟人價,最近上門要媳婦的忒多了,這是給鎖兒叔的人情。

憨子說中間人倒騰來的媳婦不可靠,錢到手鴿子就飛了,人又不是鐵鏈拴的東西,說不準還是犯法的營生。娶媳婦不見丈母孃心裡不踏實,當面敲羅不臉紅,憨子說要親自去雲南,領媳婦,遷戶口,扯結婚證。

憨子走的時候沒通過中間人,只是討了一個雲南妮子口風,悄悄地塞給她一百塊錢信息費,抖了抖精神踏上了西去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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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妮跑出那兩扇木門的時候,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繼母的漫罵聲己翻過了院牆,追出梅妮一屁股的水花。父親沒有作聲,只是「咕嚕嚕」地抽了一口水煙,斜過眼珠子看了看女人,又弱弱地吐出幾個圈圈來。菸圈慢慢擴散開來,套在了女人的脖子上,父親的眼神終於把菸圈收緊,狠狠地勒死了眼前的女人。

梅妮還在跑,雨水和著淚水掉在腳下,被踩得稀巴泥爛。梅妮恨繼母,恨父親,甚至恨自己的親生母親沒在臨死時候把她掐死……

梅妮一路跑到了火車站,望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再摸摸空無一文的口袋,梅妮絕望了,絕望的看不見前面的路。梅妮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哪怕是個拐賣她的人也行。可惜沒有,冷冰冰的雨絲裡偶有一兩雙憐憫的目光,也被梅妮求助的眼神擊落的支離破碎。

憨子走出車站口的時候,梅妮還在哭泣,單薄的身影在冰涼的雨水裡瑟瑟發抖。憨子動了惻隱之心,儘管鎖兒叔一再吩咐出門少管閒事少說話,可憨子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憨子遞給梅妮身份證,首先讓梅妮確認他不是壞人,又說了幾句山西「普通話」讓梅妮知道他是外地人。梅妮驚恐的情緒安靜下來,似懂非懂地聽著憨子說話,「妹子,俺是個過路的,能幫你啥的就幫你點啥,你看俺也不會說話。」

梅妮說要吃碗麵,出來一天還沒吃東西,有碗麵吃就行。憨子和梅妮去了快餐店,要了兩碗牛肉麵。面端上桌子,憨子把自己的碗裡兩塊牛肉也夾給了梅妮,說他不愛吃牛肉,扔了怪可惜的。

梅妮頭一次感動,眼淚「叭啦啦」地往下掉。

吃了面天也黑了下來,憨子說要找個店住,早些休息明天還著急趕路。和老闆結了賬背起包子要走,梅妮的淚就又掉出一串串來,「大哥,俺是和後孃生氣跑出來的,俺回不去了,今晚也沒個去處……」

憨子見不得人哭,索興又當了一回好人,「妹子,那我就再幫你一次,和後孃生個啥子氣,後孃好歹也是個娘,我倒是連個後孃也沒有。」

在快餐店的對門「如家客棧」,憨子開了兩個單間房。憨子帶著一萬快錢,梅妮又是個女孩,都得開單間,不開單間不安全,這都是憨子皺緊眉頭想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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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電閃雷鳴,雨下得比白天還稠。梅妮敲憨子的門,憨子不開,說有啥事可以找服務員。梅妮說怕打雷,在門外一個勁的抽泣。弧光閃過一聲炸雷響起,門終於開了,梅妮一聲尖叫撲進了憨子懷裡。兩個肉球貼在憨子胸口,憨子靜脈暴漲,兩眼喋血,笨拙的嘴唇蓋了下來。梅妮酥了,癱了……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又是一陣狂風暴雨「霹靂叭啦」地撲面打來,木床發出一連串「咿咿呀呀」的呻吟聲。憨子做了男人,梅妮成了女人。

風停雨住,梅妮說天亮就跟憨子回山西,走的越快越好。憨子說那不是人乾的事,俺要見你的親爹後孃,俺要和你扯了結婚證,遷上你的的戶口一起走……

憨子把五千塊錢放在了梅妮家的土炕上,爹咕嚕嚕抽水煙,和麵的後孃斜了一眼沒說話。憨子又掏出一千放在炕上,爹還是抽水煙,後孃嘴角抽搐了一下還是沒鬆口,憨子一狠心再甩出兩千。

「還讓不讓人活了?惹急了我現在就跟他走,你們一分錢也別想要。」梅妮開始動手收拾東西。

後孃咳嗽幾聲,爹收拾起煙鍋開了口,「錢不錢的無所謂,對咱家妮子好就行。明天你們把手續給辦了,收拾收拾儘快啟程,免得家裡人東瞅西看的不放心……」

憨子領著梅妮回了臥龍山,臥龍山如同大嫂鐵鍋裡燒開的水花,沸騰了好幾天。五娘走了六嬸來,七姨看了八姑瞅,特別是村裡的那些愣頭青後生,眼珠子一股腦地往梅妮身上砸,哈喇子流下來溼了好幾個腳趾頭。喜宴席上,五哥又喝醉了酒,撒著瘋兒說要去雲南領媳婦……

新婚夜,憨子揮汗如雨,辛勤耕耘。梅妮嬌豔嫵媚,百般溫柔。男耕女織的激情過後,梅妮摟著憨子睡了,睡夢裡有憨子,有梅妮,還有她們的女兒——妞妞。

妞妞的名字是憨子剛才起的,憨子說他喜歡女孩。就在剛才最興奮的時候,憨子把妞妞交給了梅妮,並且吻著她的耳垂叮囑過梅妮,要仔細點,好好地孕育他們的寶貝。熟睡的梅妮,在笑,那是幸福的笑……

憨子卻沒半點睡意,失眠的憨子忽然間想起了窯底下的煤窩子,想起了會計麗麗小窗口裡遞出來的鈔票。

「唉,上班吧,是該上班了。不進煤窩子,怎給梅妮和妞妞金窩子?」憨子「叭噠」一聲滅了燈。夜靜悄悄的,再等待,黎明的曙光……

憨子在鎮裡頭租了兩間窯洞,梅妮洗衣做飯,憨子在煤窩子裡數日子。煤碴子叭啦啦地掉,憨子低頭拾。梅妮戴上了戒指,添了耳環,白膩膩的脖子上有了項鍊。黃燦燦的,四個九的純金,閃的人直刺眼。人前人後憨子總會牽起梅妮的手,顯擺顯擺這是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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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子是在買下宅院兩個月以後出事的。鎮上一住戶舉家搬遷,丟下一處院落五孔窯洞。戶主要價三萬,憨子沒還價。把摳著屁股攢下的三萬塊錢老本提了出來,簽字蓋章做成了賣買。沒想憨子住了兩個月便出了事,憨子沒想到,梅妮沒想到,在院子裡彈玻璃球的女兒——妞妞更不會想到。幸福來的突然,橫禍來的更突然……

煤老闆翹起二郎腿點燃一支菸,豬尿泡眼繞著屋子轉了一圈,把梅妮和兩個嫂子,還有那幾個打三棒子也放不出半個響屁來的哥哥挨個琢磨了一遍。菸灰輕輕一彈扔出一口話來,「十萬塊錢,一次性解決。能了簽字,不能拉倒,我沒時間陪你們閒磕,但有精力和你們兜圈,要告也行,衙門口我候著呢。」

梅妮哭出聲來,大嫂和三嫂陪著掉淚。哥幾個捏著鼻涕拿不出個主意,目光齊刷刷地給了大哥,大哥接過來又轉給了大嫂。大嫂也就是個屋裡橫,看臉色也是惹不起有錢人。大哥必竟是大哥,唾沫砸地妥了口,「就按老闆說的,俺家也不是訛你的人。」

煤老闆把十萬塊錢扔在土炕上,拖著屁股出了門,屋子裡留下一些七高八低的哭吼聲……

人是一盞燈,吹滅就在一瞬間,憨子「走了」,憨子丟不下妻子和女兒,可老天爺硬是讓他丟下了。三天頭上,憨子爹孃墳前多了一堆新土……

梅妮走出屋門的時候,院子裡的桃花開了。

鄰居隔著院牆探過頭來。

「梅妮,你家桃花開了。」

「嗯,開了好幾天了。」

「紅豔豔的真好看。」

「嗯,比去年開的還好。」

一夜春雨,鄰居又看過來。

「梅妮,你家桃花結果了。」

梅妮「嗯」了一聲羞紅了臉,羞的比桃花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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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光一,男,一九六九年生於山西省介休市樊王鄉,喜歡文學,偏愛詩歌,閒暇之餘,七拼八湊幾篇小作,只因本人學歷有限,才疏學淺,希望憑藉貴平臺的各位老師,批閱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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