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8 皮相之談:二十世紀文學天才納博科夫的小說特色

俄裔美籍的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無疑二十世紀最具文學天才的作家之一(雖然沒有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以獨樹一幟的風格蜚聲文壇。納博科夫個性鮮明,而他小說特色也是特別出眾的。順便提一下,儘管自視甚高的納博科夫聲稱自己沒有受到任何作家的影響,但我們也可以在他的作品中看到其他一些作家的印記。

皮相之談:二十世紀文學天才納博科夫的小說特色

納博科夫(一八九九-一九七七)

意象

納博科夫小說經常(反覆)出現的意象有象棋、網球、汽車、蝴蝶等。涉及象棋的小說有《王,後,傑克》、《斬首之邀》、《普寧》等,特別以盧仁這位象棋大師為主角的《防守》。

《王,後,傑克》、《黑暗中的笑聲》、《榮耀》、《洛麗塔》、《透明》、《愛達或愛慾》等都寫到了網球。《普寧》中,普寧教授指出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裡首先描寫了網球運動,這其實也是納博科夫在大學解讀這部小說時講述過的內容(參見《俄羅斯文學講稿》)。另外提及較多的運動還有足球。

作為一位流亡作家,納博科夫小說的人物似乎也總是在運動的(《斬首之邀》除外),不斷轉移地點,乘坐交通工具(尤其是火車)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我們也常常可以看到主人公出現在車站、火車、輪船等場所(處女作《瑪麗》即已如此,特別是《榮耀》)。而汽車則在納博科夫後來的小說中經常出現,主人公駕駛著它穿梭各個地方,運載著情節向前發展,如《黑暗中的笑聲》、《洛麗塔》、《普寧》等。有趣的是,納博科夫說過自己的駕駛技術極為糟糕,所以生活中是他的妻子薇拉開車。(參見《獨抒己見》)

眾所周知,納博科夫也是一位出色的鱗翅目昆蟲學家,對蝴蝶極有研究,而蝴蝶也在他作品中佔據著極為重要的一席之地,雖然有的只是一筆帶過(帶有某種象徵意義),但也有的頗為詳盡,如《天賦》、《愛達或愛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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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上的納博科夫

人物

不難發現,納博科夫小說中的女性角色幾乎都可以看作是“反面”的(除了《防守》中盧仁的妻子)——至少不是那種傳統的溫柔善良的女主角。她們往往輕佻甚至放蕩,即便是作為少女(洛麗塔、愛達、弗洛拉等)。而作為妻子,她們又常常對自己的丈夫不忠。

反過來說,納博科夫小說中的男主人公也大多帶有病態的特徵,如《防守》中的盧仁,雖然象棋天賦極高,卻像是一個智障;《黑暗中的笑聲》中的歐比納斯,迷戀少女出軌,毀了自己的生活;《絕望》中的赫爾曼,雙重人格,一個精神分裂者;《微暗的火》中的金波特,像一個妄想症者;《普寧》中的普寧教授,性格孤僻,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透明》中的休·珀森,殺死了自己的妻子;《洛麗塔》中亨伯特的就更不必說了。

不可描述的描寫

這方面就不展開論述了(為了避免被平臺審核判定為“內容低俗”),《愛達或愛慾》是最為明顯的。另外,同性戀也是納博科夫小說中較多出現的,從處女作《瑪麗》到未竟的《勞拉的原型》。在美國大學裡教授列夫·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寧娜》時,他就曾指出書中有同性戀的描寫。

夢境的插入

眾所周知,納博科夫對弗洛伊德的厭惡可以用“恨之入骨”來形容,在他的小說序言中,幾乎都有對弗洛伊德的冷嘲熱諷,大學授課中、接受訪談中,他都毫不隱瞞自己對弗洛伊德的極端憎惡。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夢境描寫的熱衷,他的小說經常會有夢境的插入,從第一部小說《瑪麗》開始,便寫到了夢。他特別分析過《安娜·卡列尼娜》、《尤利西斯》中雙重的夢。

人稱的轉換

納博科夫的小說中,使用第一人稱敘述的有《眼睛》、《絕望》、《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實生活》、《洛麗塔》、《微暗的火》、《看,那些小丑!》,一般還是第三人稱。但有時候我們會分不清究竟是誰在說話,是作者本人,還是書中的主人公,抑或書中的其他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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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中的納博科夫

形式的創新

納博科夫在《防守》的前言中指出,這部小說巧妙地融合了有關象棋的意象和技巧。(這方面我們容易想起同樣用雙語創作的米蘭·昆德拉,由於他本人深諳音樂,所以他的小說結構也是和音樂有關的,《小說的藝術》中談論過這點。順便說一下,納博科夫並不懂音樂,托馬斯·曼、羅曼·羅蘭這兩位都寫過以音樂家為主角的小說的作家,恰恰是納博科夫所貶斥的。不過,音樂也出現在他的一些作品中,但相較來說,繪畫談論得更多一些吧。)

《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實生活》中,納博科夫模仿了偵探小說。《絕望》也有偵探小說的痕跡。現代主義荒誕色彩較濃厚的有《眼睛》,以及譴責極權主義的《斬首之邀》、《庶出的標誌》等。《微暗的火》可以說是最能體現納博科夫藝術形式創新的小說之一。這部詩體小說,以註解詩歌的方式講述撲朔迷離、亦真亦幻的故事。

文字遊戲

納博科夫小說的文字遊戲包括雙關語,頭韻,迴文,生造新的單詞,字母的各種重組(包括納博科夫本人的名字)等。——不言自明,這些都要在原文的基礎上才能玩味。在《愛達或愛慾》這部納博科夫最厚重的小說中,他也將文字遊戲發揮到了極致,似是忍不住要和喬伊斯這位他所認可的天才的《尤利西斯》相抗衡,一較高下。

對話

事實上,納博科夫並不喜歡寫對話。他的小說更多的是描寫(包括常見的意識流內心活動),《絕望》、《斬首之邀》的對話要多一些(在《絕望》的前言中,他說“此書中有許多令人愉悅的對話”)。和他同一年出生的海明威,則是格外熱衷寫對話的作家。而納博科夫並不待見海明威——直到後來看了《殺手》、《老人與海》(曾有人讓他翻譯此書,可惜未遂)。

結語

在文學領域中,有些作家是以他精彩的故事情節而著稱,有些作家是以他深邃的思想見解而偉大,有些作家是以他對社會百態的細緻觀察而獲得認可,有些作家是以他對人類心理的深入挖掘而備受推崇。納博科夫則是因他高超的藝術技巧,已臻化境的文體而征服他的讀者——這些仍然要依據原著才能加深體會。瞭解外國文學依靠譯本即可,但真正意義上的研究,還是要讀懂原文吧。——歸根結底,本文所論,依然不免是皮相之談而已。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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