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元帥的最後歲月》 作者: 王春才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彭德懷到成都赴任後,黨的關係也由北京轉到西南三線建委,編在建委秘書處黨支部的一個黨小組,成員有彭德懷、景希珍、綦魁英、趙鳳池、辛大興,即元帥、警衛參謀、秘書、司機、服務員。
成立黨小組那天,彭德懷第一個發言:“我選景希珍同志擔任黨小組長,今後我們的思想、工作、生活有什麼情況,可以找他交換意見。綦秘書、小趙你們贊成嗎?”
“小景當組長,我們贊成。”綦魁英、趙鳳池幾乎同聲表示。
“好,一致通過。”彭德懷做了一下手勢,目光移向了景希珍,景希珍表態說:“你們選我當小組長,我也不推了,支部有什麼佈置,要求,我及時傳達。我們四個人,主要任務是照顧好彭總,剛來這裡還不太適應,有些工作還未跟上,我們照顧不夠,請彭總多提意見。”
彭德懷坐在客廳沙發上,合著兩手,安然地說:“你們照顧得很好。成都是個好地方,組織上對我很關心,安排得不錯,這個小院子挺安靜,又配了炊事員,服務員,沒有什麼要求了。我也不講究,先把你們的家安置好,能隨我儘快到基層去熟悉情況。”
三位工作人員把各自安家情況又向彭德懷敘述了一遍,大家都表示滿意。然後,景希珍宣佈過第一次組織生活,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第一個發言的還是彭德懷,他說:
“希珍同志,我向你反映一個情況,你得向組織上反映一下,我要罷看電影了。”
“彭總,出了什麼事?”景希珍感到驚訝。
“院子小禮堂時常放電影,放的大部分是新影片,看的人為什麼那麼少?是專門為我彭德懷放的吧?共產黨員能這樣搞特殊嗎?這是脫離群眾!”彭德懷從沙發上起身,在室內踱著步子。綦魁英解釋說:“彭總,西南局保衛科同志出於安全原因,未對外賣票。”
彭德懷生氣了,停下腳步說:“這是什麼理由,我在街上散步,也沒出事嘛。我要求對外公開賣電影票,我與你們,包括你們的家屬、孩子看電影都要買票,買電影票的錢由我包乾。如果不改變這個做法,我絕不再看為我單獨放映的電影。今天,我在黨小組會上檢討,我事先未向西南局辦公廳的同志們打招呼,為我搞了特殊,這也不怪他們。我彭德懷喜歡看電影,但不願意這樣看。小景,你將這個情況向黨支部彙報一下,要求辦公廳予以糾正。”
景希珍向黨支部作了彙報,有關領導專門召開了會議,一致表示執行彭總指示,作出相應的安排。從此,小禮堂每週放一至兩場電影,都向西南局、建委機關公開售票,職工家屬都及時看到了新影片,豐富了文化生活。彭德懷也高興地領著工作人員及他們的家屬、孩子入場,在門口讓工作人員驗票撕角。電影開映前,彭德懷環視場內座無虛席,秩序井然,他會心地笑了,為自己成為普通一名觀眾而高興。他的警衛參謀景希珍與西南局保衛科幹事郭昌元坐在他的後排。
彭德懷不僅對自己嚴格要求,對部下要求也是嚴格的。景參謀曾向筆者講述了這麼一段經歷。
1953年7月27日,打了三年又三十三天的朝鮮戰爭停火了。中國人民志願軍司令員彭德懷親赴開城,在停戰協定上簽字,隨即到駐守在開城和板門店東側的志願軍四十六軍陣地視察。
那一天,彭德懷一行來到前沿陣地,率先鑽進一條坑道,三拐兩拐,到了一處比較開闊的地方。豆油燈下,隨軍記者沈重與十幾個戰士正坐在炮彈箱子上吃飯。彭德懷走了過去,拉過一個炮彈箱,坐了下來。
“給雙筷子,嚐嚐你們炊事班的手藝。”
戰士們見來了個穿軍裝的“老兵”,也沒有問他是誰,遞過一雙筷子。戰爭期間,前沿陣地往來的人很多,運送糧食彈藥的,通訊聯絡的,聯繫工作的,慰問演出的等等,不管是誰,只要有全軍通用的餐券,就可以就地吃飯。
“味道不錯。”彭德懷夾了兩口菜說:“每天都能吃這樣的飯菜?”
“如果不打仗,每天都差不多。”有幾個戰士同聲回答。
“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一位新戰士看著彭德懷有點面熟。
“是嗎?我怎麼不認識你呢?”彭德懷笑著說。
還是一位老戰士有經驗,他向彭德懷身後一看,好傢伙!軍、師、團各級首長都站在那裡,就猜到這位“老兵”非同一般。他掏出慰問團送的紀念冊,上面有三張照片,即毛澤東主席、金日成首相和彭德懷司令員。
“我看你有點像他。”老戰士翻到有彭德懷照片的那一頁,遞了過去。彭德懷接過紀念冊,端詳了一下,笑道:“我看怎麼不大像呢?”
戰士們“霍”的一聲站了起來,興奮地高聲喊道:“彭總好!”
“坐下,坐下,我們邊吃邊談嘛。”
彭德懷仔細詢問了戰士們的生活、戰鬥和工作情況,又到坑道的各個角落查詢了一遍,看樣子還比較滿意。臨走時,彭德懷突然問:“你們在前沿陣地,還缺少些什麼?”
“我們什麼都不缺。”戰士們齊聲回答。
“不要緊,你們缺什麼,說!想要什麼也儘管講。”
“彭總,我們想看看電影。”一位戰士輕聲說:“從電影裡看看祖國的變化。”
“應該放給你們看。有好久沒看電影了?”
這一下戰士們就七嘴八舌地嚷開了。有的說兩個月,有的說三個月,有的還報了一大堆想看的影片名稱。
“這是怎麼回事?”彭德懷轉過頭望著軍的各級領導幹部:“你們的電影放映隊呢?”
指揮員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大家面面相覷。這個師的宣傳科長覺得是自己的分內事,只好站出來解釋:“彭總,前沿陣地的部隊太分散,這裡又靠近板門店,戰鬥頻繁,電影放映隊上不來。”
“總部規定,前沿陣地的連隊一個多月換一次防,總不能兩三個月都看不上一場電影啊!”彭德懷有點生氣,不由得提高了聲音:“仗是靠連隊戰士去打,坑道得靠連隊戰士去挖。各級領導機關一切工作的出發點,都要把連隊戰士放在第一位,全心全意為連隊戰士服務。”他略停了一下,接著說:“我提個建議:今後來了新影片,可不可以讓連隊戰士先看?”
彭德懷立即叫隨行秘書過來,口授命令:“通知所有部隊,今後只要來了新影片,必須先在連隊放映。凡是連隊戰士沒有看過的新影片,機關的老爺們要等一等再看。”彭德懷看看大家,解釋道:“規定這麼一條,放映隊就會真正下連隊。哪一級幹部想先看影片,可以跟著放映隊到下面去看,一邊也可以瞭解連隊情況,解決些實際問題,這叫一舉兩得。”
從這以後,軍直機關就再也不能提前放映新影片了。頭腦靈活的人躲到放映隊的試映室去先睹為快。但試映室畢竟太小,容納不了幾個人,於是下連隊看新影片的人也就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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