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5 戰端再起·萬曆援朝戰爭(八)

本作品是對史圖館專欄的投稿,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本作品並非嚴謹的歷史學術研究,僅供參考;未經授權,禁止二傳,違者必究。


九月三日,秀吉大宴群臣,邀請沈惟敬和楊方亨一起出席。秀吉戴明冠坐於首席中央,德川家康和前田利家等七位重臣都穿明朝官服坐在左方,兩位明使坐在右方。其他小大名沒資格坐在堂中,在南方的屋子裡就餐。地位更低的大夫們就只能在廊庭中用餐。剛奏響宴樂,秀吉就感覺不對勁,說到:“雅樂向來是天朝所傳,當著兩位天使班門弄斧怎能娛賓呢?換上我日本的亂舞拍子給天使欣賞!”這下堂上氣氛驟變,本來席上用儀考究,奏樂雅緻。忽然鼓笛之聲大作,正聲變成了能劇,一眾日本人聽得如痴如醉。

宴罷,秀吉迫不及待地回到花田山莊,要求僧人西笑承兌把詔書翻譯出來。行長一聽壞事了,這人沒被打點過,連忙悄悄讓承兌翻譯委婉點,別什麼都往外說。但承兌不知道底細,又怕秀吉被怪罪,還是一五一十地讀了出來。先聽到“龜紐龍章,遠賜扶桑之域;貞珉大篆,榮施鎮國之山”時,秀吉不由得喜笑顏開;再往後聽“具陳稱兵之由,本為乞封天朝”,秀吉臉上的笑漸漸消失;又聽到“自今釜山倭眾盡數退回,不敢留住一人;既封之後,不敢別求貢事,以起事端;不敢再犯朝鮮,以失鄰好”時,臉已是漲得通紅。好不容易等到詔書唸完,秀吉大怒道:“我想當日本王,哪要你明朝皇帝冊封!小西行長私通明朝欺騙我罪過不小,我定要斬了他才甘心!”話音剛落,一把抓起詔書和頭上的明朝冠冕砸在地上。西笑承兌這下終於明白行長話中之意了,趕緊勸誡秀吉。行長也不想單獨背鍋,又把鍋塞給了三奉行。這下秀吉是徹底沒氣撒了,叫來三奉行和加藤清正說道:“冊封不合意也就算了,但議和絕不可能。使者趕緊遣返,準備再起大軍征伐朝鮮吧!” 沈惟敬還想託行長從秀吉那拿到一紙國書,但帶回來的卻是一頓怒罵。

九月初九,使團離日。臨行前,柳川調信私下告訴黃慎明年日軍將會捲土重來,黃慎被嚇得不輕,隨後一封充斥朝鮮三大罪狀的日本國書交到了沈惟敬手上。沈惟敬也知道這國書拿不出手,只好炮製了一封口吻恭順的“國書”,連帶就地購買的猩猩氈、天鵝絨和日本金銀器等“日本特產貢品”先行歸國,權當日本對議和的回應。可惜沈惟敬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日本在中國之北,而天鵝絨這些東西明明是南番產品,貢品至京就被揪了毛病。十二月十七,使團回到釜山,二十五日行至陝川,守備使李元翼從黃慎那瞭解消息後,準備突襲釜山倭城,先將日軍趕下海。沈惟敬阻止了這種不自量力的行為。歷經戰國後的日本築城術已登峰造極,以朝鮮才編練不久的新軍去啃倭城,怕是咬崩了牙也咬不下來。

二十五年二月十六,楊方亨抵達北京。氣還沒歇一口,他就遭到各種質問。國書漏洞百出,貢品名不副實,求援書接踵而至,種種問題根本答不上來,他只得招了實情。萬曆大怒,立刻下詔逮捕沈惟敬,石星、孫鑛革職查辦,再議出兵計劃。

出兵需要時間,但日本人顯然不會幹等著。二十五年正月十四,清正就帶著兩百多艘船作為先鋒,先復竹島舊城,再向東與釜山合兵後攻機張、梁山,最後攻入西生浦。翌日,行長軍隊亦攻入了釜山的豆毛等浦。正月二十一,慶尚道的朝鮮人民早已踏上逃亡之路,而慶尚道防禦使高彥伯還在漢城和李昖對答防禦計劃,最終居然只帶走了弓矢尚缺的區區百卒,準備臨機行事。不久後朝鮮備邊司又上報南部糧草不濟,需自備糧草。

戰端再起·萬曆援朝戰爭(八)

正月十四日軍動向

正月二十二,備邊司呈報防禦計劃。他們也知道朝軍不堪一擊,怕被日軍直接突襲王京,把重點放在防守忠清道及慶尚道北部的險要山口和漢江一線,向南方廣佈斥候偵察日軍動向。朝鮮陸上防禦計劃看似井然,運作起來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戰端再起·萬曆援朝戰爭(八)

正月二十二朝軍部署

二月十四,司憲府上奏,十三日百餘金浦守軍奉命攜兵器向廣州行軍,經過都城南大門,但南大門守將既不盤查兵卒、也不上報兵曹,徑直讓他們過去了。雖然之後南大門的所有守將均被處理,但朝鮮防禦之薄弱可見一斑。

戰端再起·萬曆援朝戰爭(八)

金浦-廣州行軍

海疆防禦更是亂成一團。自停戰議和起,朝鮮的黨爭又開始了。打仗需要能戰之臣,於是忠清、全羅、慶尚三道水軍統制使李舜臣自然風光無限。但是自議和起,打的卻是口水仗,這方面李舜臣就極不擅長。雖然李舜臣戰功卓著,背靠南人黨大佬柳成龍,但在北人黨大肆攻訐和日本人的反間計之下,依然是蒙冤去職入獄,若不是鄭琢的救援,連人頭都差點落地。獄中之時,李舜臣老母聽聞消息憂懼而死,直到其出獄充軍路過家鄉時才為其母親辦理喪事。李舜臣入獄三天後,其部將裴興立亦被去職。三道統制使由北人黨扶持的元均接任。

戰端再起·萬曆援朝戰爭(八)

李舜臣像

二月初,行長在釜山掘壕築城準備長期駐守,並且發佈了安民告示。這次入朝,秀吉明白攻入明朝已是天方夜譚,但他覺得吞併朝鮮或站穩南四道還是有戲,於是這次日軍的策略變為穩紮穩打。二月十日,入朝日軍已將近萬人,主要集中在釜山,安骨浦、加德浦和竹島有少量日軍駐紮,日軍的腳跟已在慶尚道南部站穩。二月二十一,秀吉發佈總動員令,以加藤清正為先鋒,小西行長領第二軍,黑田長政領第三軍,鍋島直茂領第四軍,島津義弘領第五軍,長宗我部元親領第六軍,蜂須賀家政領第七軍,宇喜多秀家領第八軍,小早川秀秋守釜山城,高橋直次守安骨浦,小早川秀包守竹島,淺野幸長守西生浦,共十四萬軍隊先後渡海入朝。

戰端再起·萬曆援朝戰爭(八)

二月十日日軍部署

就在日軍集結之時,明朝才剛剛把援軍的各主帥理清,山東右參政楊鎬加僉都御史銜經略朝鮮軍務,兵部侍郎邢玠進兵部尚書總督薊遼保定,麻貴為備倭總兵。主官算是定下來,但援軍就不是這麼好派了。議和開始後連劉綎的川兵也全數撤回,朝鮮半島已無明軍駐守。朝鮮曾請求先調天津、登萊一帶的南軍應急,但明朝卻因為一次嚴重的失信行為導致無兵可派。第二次平壤之戰時南軍率先登上城牆,而五千兩賞銀在戰後卻不給了。於是南軍就在石門寨討餉,當時的薊鎮總兵王保卻武斷地認為這是軍隊譁變,以領餉的名義將空手的南軍騙到寨中殺死。看到面對日軍作戰捨生忘死的勇士就這樣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裡,剩下的南軍將士當然不願再次應召。

戰端再起·萬曆援朝戰爭(八)

明、日軍隊五月部署

直到五月,明朝的第一支援軍共一萬七千人隨同麻貴到達朝鮮。七月明軍完成先頭部署,楊元領三千騎兵駐防南原,吳惟忠領四千兵駐防忠州,茅國器領三千兵駐防星州,陳愚衷領二千騎兵駐防全州,麻貴率本部兵馬駐紮在碧蹄館,等待邢玠的大軍到來直搗釜山。這時日軍已在慶尚南部肆虐多時,東萊、機張、梁山、蔚山、西生浦、豆毛浦、安骨浦、加德浦和竹島俱已淪陷,熊川、金海、昌原、鹹安、晉州、固城、泗川及昆陽均受日軍騷擾。

八月,日軍開始北進,戰鬥一觸即發。


[1]柳成龍.懲毖錄[M].朝鮮古書刊行會,1913

[2]川口長孺.徵韓偉略[M].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複製中心,1990

[3]茅瑞徵.萬曆三大徵考[M].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複製中心,2004

[4]佚名.大東野乘·再造番邦志[M].朝鮮古書刊行會,1910

[5]諸葛元聲.兩朝平攘錄[M].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複製中心,1990

[6]夏燮.明通鑑[M].嶽麓書社,1999

[7]春秋館.宣祖昭敬實錄


[2]李舜臣像來源於維基百科:李舜臣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