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姜本艮
整理：苗運強
圖：來自網絡
在蘇北魯南農村，找對象的男孩子，要想順利通過女方父母那一關，必須具備下面這些條件：
一、男孩家庭有十萬以上的轎車；
二、縣城必須有房（農村的自建房不算），如果男孩長相比較好，屬於潛力股的，可以退而求其次，最起碼在鎮裡要有套房。
三、男孩子要身高1.75米以上（比較好說媳婦）。
女孩相親男孩排隊，尤其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女孩一天能相十幾個，如果以上條件都能滿足的話，彩禮也是88000元起步。
一
在如今的蘇北鄉村，由於男女比例失調，男孩子如果長相普通，不會來事，家庭條件再差點，打光棍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事，如今，大家已經漸漸地接受了這個現實，因此，即便是離過婚的女人，如果想找一個未婚的男孩，也不是什麼難事。
本艮大叔是我們老家知名的“媒人”，今年53歲，他說，經他手成功的相親者，至今已經超過了80對，因此，他這樣的成功率，使他在周邊鄉村，成了名副其實的“金牌”媒人。
本艮大叔最初給人介紹對象，都是免費的，說成了，到結婚之前，男方會象徵性的買些禮物，一般都是送兩條煙，幾包喜糖、兩隻公雞和一條大鯉魚。如今，隨著經濟形勢的改變，說媒，也成了一種賺錢的職業。
不過，本艮大叔收費並不多，說成的話，2000元。但這點錢，也不是那麼容易賺的，有些難弄的人家，磨破了嘴皮，不知要跑多少個來回。再者，有些女孩到外地打工，不少人選擇了外嫁，女孩資源的稀少，也讓說媒的難度，變得更加不易。
在老家的鄉村，幾乎每個村都有像本艮大叔這樣的說媒人，不過，他們的年齡一般都在60歲以上，也不會使用智能手機，更不會玩什麼微信和QQ，因此，本艮大叔之所以受到大家的“追捧”，也和他會使用微信和QQ有關。
那些年邁的媒人，都是憑著自己的一張嘴描述男方和女方長相如何如何，如今的社會，大家都在外地打工，誰會和對方沒有任何概念的人繼續交流下去？而本艮大叔則把男孩的多張照片，在手機相冊裡打開，對方一目瞭然，如果看上去比較順眼，女孩父母就會把自己女兒的微信號告知本艮大叔，讓他再做一下傳達，讓男孩加女孩的微信先聊聊。
如果彼此有感覺了，就會給自己的家長彙報，然後對媒人說好見面的日子，到時請假回來見面。
不過見面的時間，一般都會安排在國慶節或者春節。屆時，媒人帶著男孩前去女方那邊，路上，媒人會詳盡地告知男孩，到女方那裡，要注意哪些事項。
在蘇北的鄉村，相親基本還是沿襲二三十年前的套路。男孩見了女方的親朋好友，要面帶微笑，先“讓煙”，並不停地向所有人問好。從門外到門內，雖然僅僅一二十米的距離，但這段路程，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否“有戲”。
前來看男孩子的，都是女方的近門或者是女孩的小姐妹，他們會通過搭訕或者一些話題，來給男孩子“考試”。
說起“考試”，本艮大叔說起了一個很可笑的真實故事。那是他第二次做媒人的時候，當時女孩的一個家屬，竟然問相親的男孩這樣一個問題：“你知道洋車子（自行車）幾根條嗎？母豬幾個咪咪？切開的藕有幾個眼？”結果可想而知，男孩回答不出，相親以失敗告終。
當然，那只是一個極端的案例，更多的時候，女方的父母和近門，會問男孩工作和家庭的情況。從而從各種渠道探知男方的家底，或者這個男孩是否有潛力。
相親的過程中，女孩往往也混在親朋好友當中，在一旁留意著男孩的一言一行。如果女方家裡感覺良好，就會商議一下，讓男孩和女孩單獨見面。時間不會太長，基本在十分鐘左右。
本艮大叔說，這幾分鐘是關鍵中的關鍵，男孩除了會“投其所好”之外，還要讓對方感到足夠的誠意，如果在這個結點把握不好的話，男孩肯定會“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事實上，男孩和女孩回家相親，往往會見面很多個，他們彼此都在物色更適合自己的。在現場，一般女方不會馬上給媒人答案，究竟對方是可以還是不可以，而是，在一輪輪相親之後，才會告訴媒人最終的目標。
二
這些年，隨著物件和房價的節節攀升，彩禮也是水漲船高，從三十年前的1300，到二十年前的8800，再到10年的18000，到如今的88000起步，如果再加上房子和車子在內，對蘇北的農村而言，漲幅最大的，要數結婚。
如果男方是一個兒子還好點，如果是弟兄兩個或者以上的，父母如果沒有賺錢的獨特“秘訣”，那可要勞苦終身了。弟兄多的，女方一般都會獅子大開口，因為，不要白不要，要了不白要。
如果單單是彩禮這塊，對很多家庭來說，也不算太難的事，但要求絕不僅僅這些。本艮大叔接觸過的一些女孩子，她們的要求大致相同：縣城裡要有商品房，家裡要有十萬以上的轎車，父母最好在40出頭，將來可以給自己照顧孩子。
如今，在老家的縣城，房價已經6000出頭每平方。如果按照90平方的來算，再加上裝修，最少也要60萬，另外再加上車子、彩禮、喜酒等等，沒有80萬，是很難應付這前前後後的。
與此同時，幾乎所有的女孩都希望男方是獨生兒子，這樣的話，來自父母的資源，基本都是自己一個人享受，那樣，日子過得也會輕鬆許多。
這些年，面對彩禮的亂象，政府也出臺了一些限制措施，但落實起來，非常困難，在鄉村，彩禮的數額已經形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願意給孩子找對象的父母，即便砸鍋賣鐵，也會心甘情願掏出自己的血汗錢。
本艮大叔跟我說起了他自己的表侄，在十天前剛剛結婚的。表侄找的是臨縣的女孩，由於兩人都在徐州工作，他們的房子就買在市裡，為此，表侄的父母拿出了40多萬元的首付，如今，表侄娶妻的任務完成了，但他的父母還欠債25萬。
本艮大叔說，在農村，凡是孩子結婚的，95%的家庭都欠賬，有些，甚至要父母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時間，去償還。
三
在鄉村說媒，人員形形色色，每個人都抱著不同的目的。但本艮大叔說，周圍十里八村的，有合適的男孩女孩，家長一般都會給他打電話，讓他幫忙物色一下。
這樣的資源集中多了，他就會根據各人的年齡、學歷、職業、家境、身高、愛好之類的，進行分類，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自己說媒的成功率高，還是有原因的。
談起自己的收入。本艮大叔說，總體來說，只是混口飯吃，成人之美，畢竟是件善事。如今，自己的兒子都在外面打工，孫子孫女都是他和妻子在帶，再加上自己也一把年齡了，不適合在外混了，如今在家裡，利用農閒時間，給人牽線搭橋，感覺很滿足現在的生活狀態。
尤其是，當自己說成一樁親事時，心裡別提多高興了，感覺非常有成就感。當然，收入也是一方面，最多的一個月，是在去年的春節期間，他說妥了7門親事，賺了14000元。
本艮大叔還說，目前，媒人隊伍中，也有“害群之馬”，有人打著說媒的幌子，到處騙吃騙喝，有的人為了一餐飯，聯合其他媒人一起設局，俗話說“成不成，三兩瓶”，坐在一起吃喝一頓，臨走每人還要拿上兩包煙，一下子就讓事主花費近千元，一些單身男子被這樣的事都搞怕了，稱寧願打光棍也不願說媒了。
還有些媒人，為了促成一樁婚姻，不惜“造假”，比如把年近40的人說成只有30出頭，殊不知，紙裡包不住火，終究會露餡的。女方家長一看這也不像啊，感覺這媒人不夠誠實，所以根本連女孩子的面都不讓見。還有一些有精神病史的人，媒人也刻意隱瞞，這樣禍害人的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去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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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隨著形勢的發展，鄉村媒人愈來愈少，網絡的普及，讓自由戀愛成為一種時尚，使許多媒人失了去用武之地。兩情相悅的男女，連找媒人說合一番、走走形式也一概免除。
只不過在媒妁之言的那個年代，家庭婚姻關係固若金湯。而媒人退場愛情至上的當代，離婚散夥，卻簡單隨便到如同丟掉一件不喜歡的衣裳。真的不知道，本艮大叔的“說媒”營生，還能堅持多久，但生活就是這樣，讓人無力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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