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9 奶奶的烙子

一進臘月二十幾,奶奶就要張羅著攤烙子了。

閒置了整整一年的烙子鍋被從大木櫃底下拽出來,這倆鐵玩意兒個頭不大,圓圓的,上面都蒙滿了一層灰塵。我們趕緊清洗,洗乾淨的烙子鍋散發著黑亮黑亮的誘人光芒,打開沉重的鐵蓋子,鐵鍋中心凸起的鍋底尤其閃亮。點上兩個燒煤油的爐子,把烙子鍋放在上面加熱,奶奶用一根一頭兒已經纏了一團棉花的筷子蘸上豆油,輕輕地在兩個烙子鍋的鍋底塗抹一遍,一股幽香在屋子裡瀰漫開來。

奶奶坐在兩個煤油爐子的正中間,她一手在兩個鍋子裡塗抹豆油,另一隻手用勺子舀起旁邊大盆裡早已經攪拌好的黃白色的小米麵。兩個鍋裡開始冒出了淡淡的青煙,這標誌著可以開始正式攤烙子了。

我和三哥蹲在旁邊,專心致志地看著奶奶攤烙子。快要出鍋的烙子冒著熱氣,還有一股小米麵的獨有香味兒。它們被用鏟子剷出來,馬上從中間摺疊成半圓形狀,整齊地碼放在旁邊的一個長方形的笸籮裡。我倆得到允許,忙不迭地伸出手去,抓起一個冒著熱氣的烙子就往嘴裡送。

剛出鍋的熱烙子一面焦黃,一面金黃,全身都是細小的孔洞,往外冒著熱氣。熱烙子很好吃,雖然有時候會燙牙,但是那種小米麵經過烘烤之後的谷香是讓人無法忘懷的。我們吃著烙子,看著奶奶默默無聞有條不紊慢條斯理地攤著烙子,整間屋子裡都是攤熟的烙子的香味,混著一股子煤油燃燒後的氣味兒,有時,還會聽到外面傳來的空中炸響的幾聲二踢腳的響聲。

奶奶要攤整個一上午的烙子,直到把那個碩大的長方形的笸籮全部放滿,這才把煤油爐熄火,當然,打掃戰場的任務自然是我倆承擔了。

我其實不怎麼愛吃這種東西,原因很簡單,幾乎整個正月,好像餐桌上的主食都是這種小米做成的烙子了。晾涼的烙子的最好吃的吃法就是蘸肉湯,熱熱的一碗煮肉湯,把撕成一塊一塊的薄片的烙子,泡在裡面,等到全身都是小孔的烙子吸足了肉湯,用筷子夾起來,就可以吃了,如果再切上點兒蔥花,撒上一把芫荽末兒,那滋味,簡直就是簡裝版的羊肉泡饃!

就在前幾天我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在市場的一角,我赫然發現了一個賣攤好的烙子的。二話不說,我趕緊買了一袋子來嘗,打開包裝,烙子竟然不是那種純粹金黃的顏色。吃到嘴裡,也沒有那種濃濃的小米的香味兒,只是一味地粘牙,我猜,這烙子肯定是白麵摻雜太多了,怎麼會好吃呢?

那一瞬間,我想到了我奶奶攤的最正宗最好吃的烙子。唉!奶奶離開這個世界已經快二十年了!至於那倆烙子鍋,也早已不知去向了。

又快過年了,我很懷念那時候攤烙子的時光。

奶奶的烙子


奶奶的烙子


奶奶的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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