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7 知青往事:難忘那酒香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可能是由於身上攜帶著北方人愛酒的基因,我從年青時就愛喝酒。這幾十年來,每當我舉起酒杯時,總能回想起43年前那神奇的一天——那沁入人心的酒香啊!讓我深醉其中。 

  記得那是1975年秋未,原水利二團9至17連中的六個連隊改編為雲南生產建設兵團一師十九團二十五營,釀酒廠就坐落在團結橋往勐臘方向500米左右公路旁的山凹裡。釀酒廠裡有兩位師傅,都是上海知青,一位是16連調來的、綽號“瓦西利”,另一位是9連的小牛。他們每天從早到晚,認真負責。經過了2個月左右的時間準備,終於可以出酒了。這一天我正好休息,也去湊熱鬧,幫他們打下手。隨著“闢劈、啪啪”的竹子暴燃聲中釀酒正式開始。

  近一個小時的燒火酒被蒸出來了,從蒸籠的出酒口處看到,像麻線細清亮的水流出,流入乘酒的鐵桶。此時房間裡充滿著木柴燃燒的煙燻味和發酵後的包穀味。不一會水流就象小拇指那樣粗,這酒清澈無暇,如果在靜止狀態下你很難發現鐵桶裡有酒,可謂是“真色無形”啊!一桶一桶的酒倒入準備好的陶瓷罐裡,每個罐子估計能乘一百多斤。在這過程中,“瓦西利”不斷地用小勺舀起酒打火機點燃,他告訴我這是在用土辦法測定酒的度數。

  到了下午1時左右,酒出口流量由小拇指粗變成麻線細,預示出酒要結束了。這時酒已有滿滿的5罐多,兩位師傅以55度為標準開始勾兌,82度勾兌18度,74度勾兌27度,很快就勾兌好了。工作特別順利,兩位師傅要把乘滿酒的陶瓷罐封上口移到房外,準備送到離酒廠300米左右的營部倉庫。罐口拴好繩子套上竹槓,小牛在前,“瓦西利”在後一齊起身,小牛人小身體壯沒費力就站起走了,可是“瓦西利”咬著牙,彎著腰,他有一條腿可能小時候受過傷或是小兒麻痺後遺症,兩條腿並不一樣長,走起來特別吃力。

  沒走多久,只聽“哐”一聲,100多斤的酒像水浪似地衝向地上,緊跟著是帶著溫熱、清香、醇味、淡霧狀的氣浪迎面撲來,沁入肺底,真的好香啊!我從來未聞過如此酒香,不知不覺中,我貪婪地使出渾身勁大口吸著氣,這感覺簡直太爽了!

  這時旁邊衛生所的男女老少尋著聲音都過來了,雖然“瓦西利”和小牛在互相責怪著,但是大家可管不了那麼多,在場所有人都在盡情大口大口呼吸著帶酒香的空氣。我突然發現,由於長期營養不良臉色乾枯臘黃的周圍人,慢慢地臉上都顯出了紅暈,皮膚都發著光。此時我呢,臉發熱,身體發漲,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我看到溫熱的酒邊蒸發,邊往地下滲,流向低窪的小溪。順著流去的方向看,我驚呆了:一路上的小草、灌木上的木瓜、芭蕉樹幹上的各種小蟲,一個個都情不自禁地以各種不同的跳姿掉了下來,摔在半夢半醒之間。小螞蝗一反常態,好象對人已不感興趣,嘴裡彷彿喊叫著“喝了這口酒,一生再無悔”。平時膽小怕事遊在水底的小蝦,全都半個身子露出水面:“哥倆好啊、三桃園、五魁手啊、全來到啊”——它們彷彿開心地耍著酒拳,由於手腳太多而分不出輸贏正吵成一團呢。而平時溫文爾雅的小魚,洩嘶底律地唱著:“因為有了你,所以我瘋狂”,把肚子向上露出水面跳起印度肚皮舞。這酒有如此魔力讓我百思不解。

  這時“瓦西利”和小牛已不在相互指責,而是四目對視一言不發:辛辛苦苦幾百公斤包穀(玉米)釀出的100多斤酒,大家期盼著在春節期間暢飲,讓他們倆當過“潑水節”似地給潑出去了。

  可能是酒太香了,人越聚越多,有的老工人也顧不上形像問題,看到地上破碎的罐片內還有不少的殘留的酒,輕輕地拿起慢慢倒入嘴中,我也悄悄地喝了一大口含在嘴裡,“啊!”烈而不衝,香而不燻,幹而不澀,甜而不膩。我嚥了半口頓時一股熱流直奔胃底,好象胃裡出現一口溫泉。當我把另外半口喝完後感到心跳得有力,呼吸變得更加通暢,一下子全身酥軟。

  返城後的幾十年我也多少喝過“水井坊”,“五糧液”、茅臺”、“XO”、“法國葡萄酒”......,每當朋友問我這些酒如何,我在盛讚之餘後總是加上一句:跟邊疆的“包穀(玉米)酒”比還是有差距的。

  在與小牛分別37年後的2010年夏,在鳳凰知青網上,我們倆聯繫上了,激動高興之餘,我驚奇地發現小牛臉上的皮膚又白又嫩又光澤,與他的歲數完全不相符合,我斷言肯定是37年前燃燒的“包穀(玉米)酒”熱烈的一“吻”產生的奇效。

  我一直有個願望——“瓦西利”和小牛再為我們戰友釀一次“包穀(玉米)酒”,讓我們欲罷不止一醉方休。如今,無論何時,只要提到酒,我就會自豪向所有人講:我引以為驕傲的兵團戰友“瓦西利”和小牛曾經釀出過這世上最純、最香、最甜、最美的好酒!

  作者、主播簡介:王金銘,北京知青,於1969年5月下鄉到雲南生產建設兵團一師二團,後又先後調到一師六團和一師十九團。1978年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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