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7 故事:難忘故事:三四十年前的許昌七中

故事:難忘故事:三四十年前的許昌七中

許昌七中往事‖老家許昌

文‖梁耀國


1978年秋,已考上舞陽縣城關高中初一重點班的我正在上音樂課,班主任張森林老師(也是父親高中時的英語老師)疾步走進教室,指名道姓喊我出去。

因為五音不全,音樂課上我經常濫竽充數假唱,說白了,就是跟著同學們的調子光張嘴不出聲。那一刻,還以為我的這個小伎倆被張老師發現了,小白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耳根子。等出了教室,看見父親在外面站著,這才釋然。

為了不影響上課,張老師把我們父子倆領到西山牆的梧桐樹下。通過他們之間的交談我才知道,父親是專門來給我開轉學證明、打算接我去許昌上學的。

課間操的時候,父親去幫我辦理退飯票、菜票手續。我呢,回教室收拾書包,回寢室收拾鋪蓋卷。我的鋪蓋很簡單,只有一領蒲席,一床布單子,底下鋪的草苫子則是學校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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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學手續辦得十分順利,次日我就被父親接到了許昌,入了教師子弟班,俗稱小班。父親就職的七中,全稱為許昌市第七中學。

聽父親說,恢復高考頭一年,七中就考上十幾位大學生,其中北大一位。這一成績的取得,讓老師們都看到了一絲希望。

當時,七中一半男老師都是“一頭沉”。所謂的“一頭沉”,就是自己在外地工作,吃的是商品糧,老婆孩子都是農村戶口,在農村老家靠種地為生。

作為一介老師,僅憑自己的能耐,想把老婆孩子轉為城市戶口堪比登天難。如今有了考學機會,何不利用起來,讓孩子來個鯉魚跳龍門,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就是在這個大背景下,眾老師振臂一呼籲,學校立馬同意開辦教師子弟班,整合學校教育資源,盡最大的努力,力爭將自己的孩子培養成龍成鳳。

我自認為自己是個有福之人,趕上了好時候,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這一生還有機會進城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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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拼湊起來的這個教師子弟班,共有學生二十三位,班主任是張德義老師,教我們地理。同學張長茂他爸教我們語文,吳琳老師教我們數學,宋俊老師教我們英語。宋老師那時十八九歲,紮了個齊腰的大辮子,像個大姐姐,除了正常的教學外,還教我們學唱英語歌,玩各種有趣的遊戲。

我們這個小班,好像是七中建校以來招收的第一個初一班。

為了讓我們安心學習,免受其他年級學生的影響,學校特意將教職工餐廳改作我們的教室。進出這個地處校園一隅、獨立的小院,必須走東南角的月亮門。

院子中間是菜地,一畦畦,品種有大蔥、辣椒、韭菜、荊芥、玉英菜等,周圍則是密不透風的梅豆角架。那景象,很像老家的菜園子。

我們一幫男生,活動量大,餓得也快。第三節一下課,就忙不迭地敲教室後面的木板。

伙房有兩位師傅,一位姓李,一位姓胡。他們都是好脾氣,不管多忙,只要聽見響聲,準會打開木板,問我們想吃啥,有時候是包子,有時候是蒸饃,有時候兩者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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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一隻豬娃不吃糠,兩隻豬娃吃著香。我們其實和豬娃差不多,一看別人吃就眼氣,就嘴饞,就想吃。如果蒸的是包子,男生準會一人一個;如果是熱蒸饃,再來一盤辣椒熟醬豆,蘸著吃,也美得很。當然了,我們都不是白吃的,賬都記在了各自家長的戶頭上,月底一塊結賬。

李師傅、胡師傅有倆拿手菜,一是醋溜豆芽,一是炒梅豆角。豆芽吃著脆爽,梅豆角吃著清香,那味道,至今難以忘懷,想想都會流口水。

為找回味蕾的記憶,後來我照著網上介紹的做法,試做了好多回,不是脆勁兒不足,就是香味兒不夠,屢試屢敗,只好舉手投降了。由此看來,大廚可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

男生裡面,只有陳洪濤、申本科和我三個是鄉里孩兒,故有同學戲稱我們是吃紅薯乾子長大的,張口閉口都是濃郁的紅薯味,都是老土話。

我最最要命的缺點,就是說話帶把、帶髒字,譬如算鳥吧之類。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同學聽罷很生氣,把這事給吳琳老師說了。

吳老師一聽這還得了,把我叫到教室外,斥責我準是讀過罵人書,上過罵人學。那一刻,我羞愧得光想把頭藏進褲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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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我們鄉下,說話帶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一入文明的城市,就被貼上了素質低下的標籤。

我也有羞恥心,打被吳老師訓誡之後,原本還算伶牙俐齒的我,突然間變得不願多說了,生怕一不小心順嘴帶出髒字。

我來之前,父親沒有開火,一直在夥上(教職工餐廳的簡稱)吃;我來之後,仍然沒有開火,我們爺兒倆還是在夥上吃。

在夥上吃的好處,一是省事,二是花樣多,三是可以吃上應時飯。打個比方,拿午飯來說,炸醬麵、三丁撈麵、米飯,見天不重樣。晌午一放學,飯吃幾兩打幾兩。吃罷飯,自己的碗一刷,碗櫃裡一放,就可以回宿舍休息了。

父親的單身宿舍正對著我們的教室,抬腿就到了。宿舍中間壘了堵牆,外邊辦公,裡邊住人。

學校分的是單人床,我一來,父親想辦法找來一塊尺把寬的桐木板,靠牆架著,有效地增加了床的寬度,爺兒倆睡上去不再那麼擁擠。

我們不穿的衣服,父親將其疊好後,整整齊齊地碼放進床頭的板箱裡。屋子雖小,卻收拾的乾淨整潔。

談及我的學習成績,在班上算是中游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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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進城的新鮮勁過去,比較感性的我開始想家,想年邁的姥爺姥姥,想為家操碎了心的母親,想三個活潑可愛的小妹子,以及想天馬行空、無拘無束的鄉野生活。

有時躺在床上睡不著,我就瞎胡想,若不來許昌上學,在家養幾十只長毛兔,天天下地薅薅草,喂喂它們,多自由呀!一月剪一次毛,一斤兔毛好幾塊,既玩了又來錢,多好的事,幹嘛大老遠跑這兒上學。

想法歸想法,自己畢竟還是個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孩子,最終還得聽從大人的安排,讀書,考學,將來農轉非(農業戶口轉非農業戶口的簡稱),吃上商品糧。

轉眼過去了一年。這年暑假過後,父親將大妹子也接到許昌。開學,我上初二,大妹子上初一。

新學期開學,學校一下子擴招到6個初二班,我們教師子弟班整體併入83(5)班,班主任是胡書言老師,他曾經榮獲“全國模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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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師教歷史,他給我們上課從來不帶課本,不帶教案,只帶兩根粉筆。課堂上,他邊講邊寫邊比劃,眉飛色舞,動作誇張,使得原本沉悶的歷史課變得生動有趣,不知不覺,一堂課就結束了。

歷史課作為副課,一個班一週只安排兩節。胡老師教我們83屆6個班的歷史課,總共算下來也就十二節。

沒課時,他就坐在教室後排跟我們一起上課,發現誰打瞌睡了,悄沒聲地走到跟前,拿粉筆頭砸你。睡覺的同學睜眼一看,班主任在跟前站著,瞌睡蟲立刻跑到了爪哇國,睡意頓無。

多數班主任把學習成績放在首位,胡老師則不然,他最看重的是集體榮譽。

他不厭其煩給我們講,德智體全面發展了,學習成績自然而然就會上去。一個人,德不行,學習怪好,也是歪才。一個人,體不好,學習怪好,也是病才。德智體都好了,才是全才。

出於這種理念,我們班的集體活動要比其他班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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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讀之前,我們要排著隊伍圍著操場跑兩圈才進教室。下午課外活動,按校運動會比賽項目,一項一項測驗我們的體育成績。

春秋季運動會開始前,哪個同學參加哪個項目,胡老師早已瞭然於心。

運動會上,運動員拼搏,其他同學吶喊。一百米,我們班冠軍;二百米,我們班還是冠軍……初二年級百分之九十比賽項目的冠軍被我們班獲得。這個時候,我們才明白鬍老師的良苦用心。

在潛移默化中,在濃郁的比學趕幫超的學習氛圍裡,我們班的學習成績在年級一直名列前茅,每次公佈成績,前五十名我們班佔絕大多數。

在十多位任課老師中,我對語文老師吳新嶺的印象最為深刻。

吳老師瘦高個,儀表不太講究,看到他,就會讓我想起魯迅筆下的孔乙己。他是83(6)班的班主任,也兼任我們班的語文老師。

每次給我們班上課,他都會搬著他吱呀亂響的破藤椅,往講臺上一坐,褲腿捋到膝蓋處,翹著二郎腿,大幅度地晃著講著。講到要緊的地方,突然站起身,走到黑板前,唰唰唰,龍飛鳳舞寫下幾個粉筆字,以此引申開去,侃侃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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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諸老師的精心調教下,我勉強扒住河沿,考上母校高中部。

說來也巧,我們這屆學生不知是倒黴,還是幸運,之前初中都是兩年制,輪到我們這屆改成了三年制。

等我們考上高中,高中也從兩年制改成了三年制。換言之,我們這屆學生,初高中比我們的上一屆整整多上了兩年。

考上高中後,姥爺將家裡養的大肥豬賣了,拿出120塊錢,託二舅給我買了塊上海牌手錶。說真的,我戴的表比父親的電子錶都好。一段時間,感覺自己燒包著呢,走在校園裡,恨不得把袖子擼到胳肢窩,讓同學知道我也戴上表了。

虛榮心一度讓我飄飄然。

開學不久,買表的喜悅蕩然無存,其原因是數學我聽不懂,物理我聽不會,英語單詞我記不住。一句話,我越學越吃力,明顯攆不上趟。越不會,越灰心,漸漸地產生了厭學情緒。

那時候,我最喜歡上地理課。教我們地理的是學校副校長馬鴻章老師。

馬老師煙癮特別大,只要下課鈴一響,立馬打住,疾步走出教室,划著火柴點著煙,深吸一口,就能吸掉半截煙。拿馬老師的話說,即便七級大風,他照樣能用安陽出的黑頭火柴點著菸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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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一這年,農村開始分地,我家七口人,一共分了十多畝。當時,古稀之年的姥爺姥姥農活已經幹不動,家裡家外全靠母親一個人操持,天天累得說話的勁都沒有。在這種情況下,兩個小妹子也陸續被父親接到了許昌。

一個大人,領著四個不懂事的孩子,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首先,他要解決我們吃的問題。臨來許昌,父親駕轅,母親拉梢,拉著裝滿麥子的架子車到縣城汽車站,死拉活拽裝到票車(現在稱公共汽車)頂上,隨人運到許昌後,卸下存入東關麵粉廠,隨時吃隨時取麵粉。七八百斤麥子,吃一年不成問題。

吃的問題解決了,接著是住的問題。父親在徵求英語組諸老師的同意後,在辦公室鋪了一張大床,讓妹子們同擠一處。

其實,最現實也是最棘手的,還是錢緊的問題。僅憑父親一個人的工資,供應四個孩子上學,常常捉襟見肘。為補貼家用,父親聯繫了電大、夜大,甚至是許昌縣二高的課,利用晚上或週末的時間給人家上課。每每看到父親疲憊的神態,我們兄妹幾個既心疼,又幫不上任何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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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妹子接來後,父親開始立火做飯。一日三餐,做幾個人的飯,真讓沒做過飯的父親做了不少難。以早飯為例,饅頭是從夥上買的,稀飯要自己熬,菜要自己炒。為此,天不明父親就起床,開火做飯,伺候我們吃,送走我們,腳下像踩著風火輪,夾起教案一路小跑往教室趕。

很多年以後,父親陪母親散步,常常把母親落下一大截。母親滿肚子怨言給我們訴苦時,我們兄妹都會打圓場說父親這個習慣,都是那個時候養成的。

我雖說是家裡的老大,頭卻沒帶好。衣,我不洗;碗,我不刷;地,我不拖。所有的家務活,全扔給了身小力弱的大妹子。

我們院十多戶人家,共用一個水管。每到週末,大妹子早早端著一大鐵盆髒衣服過去洗,害怕洗不淨,就在搓板上反覆搓,早晚洗鮮亮才擰出來晾曬。衣服全部洗完,差不多需要半天時間。她的手磨出了血,卻從未在父親跟前抱過屈叫過累。

這期間,父親在臨近護城河的空地上開了塊菜地,撒了青菜,栽了韭菜,種了食香,來不及買菜時,進去掐一把放入清湯麵條裡,變下顏色,起碼能夠增加食慾。

之後,父親又買了十多隻雞娃,從河裡撈些濛濛蟲,拌以麩子,雞娃們特別愛吃。半年之後,小雞長成了大雞,開始下蛋,曾經出現過一隻雞一週七天,每天下兩個蛋的驚人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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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高二下半學期分的文理班,我理科成績不好,只好選擇學文科。我原在84(1),分班後轉到了84(4),班主任叫信世效,教我們語文。

此時,父親已調至剛成立的許昌教育學院,不過還擔著我們文科班的英語課。

許昌好幾年的英語高考預選題,都是父親出的,而且年年抽去改高考卷子,以此說明父親是個非常優秀的英語老師。令父親遺憾的是,他教好了人家,卻沒教好我這個賴渣皮兒子。

父親調離七中後,我們隨之搬到了教育學院家屬樓上,兩室一廚一衛。我住一室,仨妹子住一室,父親則住進了他的辦公室。

從六一路教育學院到七中,大概兩公里遠,我和大妹子去上學都是步行,起初覺得很遠很耐走,習慣後,和同學們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不覺間就到了地方。

我愛踢足球,課餘時間都花在了這上面,不少球友光知道我的外號梁妖怪,卻不知道我的大名梁耀國。

正因為太貪玩、太不用功,我高考預選都沒預選上,痛失了參加高考的機會,也辜負了家人對我的期望,我的七中六年學習時光就此打住。現在想來,六年時光白費,只能怨自己不爭氣,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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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梁耀國,現就職於許昌市房產交易租賃管理處,河南省雜文學會會員,中國民俗攝影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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