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漫漫耕耘路,綿綿故鄉情

  

漫漫耕耘路,綿綿故鄉情

   從1958年4月踏入邳縣,我和我的老伴吳桐林在這裡生活了28年。從一個不足二十歲、稚氣未褪、涉世未深的青年,到年近半百、兩鬢飛雪的老人,我把一生最寶貴的青春年華奉獻給了邳縣,邳縣也以她博大的胸懷接納、培養、錘鍊了我,使我和我的老伴在大辦農中的火熱日子裡同時受省政府表彰;在掃除文盲中,以實實在在的成績,受到來邳縣視察的省領導的讚揚;在離開我的第二故鄉前夕,又實現了我的夙願,光榮入黨!

  邳州,我的第二故鄉,我的根已深深植於您的懷抱,您的愛早已牢牢地融入我的心田!

首站白埠,農中佳績受省表彰

漫漫耕耘路,綿綿故鄉情

  1958年暮春,我和吳桐林等一行五人,揹負著省“大辦農中、支援蘇北、振興蘇北”的期望來到邳縣。

  到教育局報到,其他同來者,都分到鄉下辦農中去了,局領導看我又瘦又小,身單力薄,怕我吃不了農村的苦,硬是把我留在縣城,分在新建不久的縣重點小學運河小學。

  我的學生時代,是讀吳運鐸的《把一生獻給黨》、方誌敏的《可愛的中國》以及原蘇聯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長大的,從小就確立了“黨指向哪裡就奔到哪裡”、“國家需要就是我的志願”的信念,忘不了臨來時家鄉老師和同學敲鑼打鼓歡送我們“支援蘇北、大辦農中”的火熱情景,可是其他同學都到第一線去了,不讓我去,從小要強的我怎能甘心?經軟纏硬磨、再三請求,領導終於動了心,讓我走上了大辦農中的第一線,派我去了白埠農中。

  不去不知道,一去嚇一跳。白埠哪有什麼農中?只是在全省大辦農中的大潮推動下,在中心小學劃出兩口教室,招了兩個班的小學升初中的落榜生,掛出了白埠農中的牌子。

  問題還不在這裡,那是1958年,從下半年起,在全國颳起了大躍進的狂飆,各地大辦食堂,本來是個豐產的年成,因為大刮共產風,吃飯都湧進了食堂,成熟的水稻、玉米、山芋都爛到了地裡,豐產卻未獲豐收。入冬以後,隨著糧食不繼,伙房斷炊,人們的生活難以為繼,經常吃不飽飯,菜就更談不上了。當時為大辦農中,南方來邳的人員據說有110人,在飢餓的煎熬下,許多人離開了工作崗位,外流或返回家鄉。對此我也苦惱過、動搖過,但是我想到保爾·柯察金的那句名言:“當他回首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想到自己是一名共青團員,總不能把團證丟了,給自己的人生留下汙點吧,於是我把方誌敏《清貧》中的一句名言,抄下來,貼在床頭,堅定自己的信心,並在最艱難的時刻,向黨組織寫了第一份入黨申請書。

  農村的孩子樸實厚道,能吃苦,肯學習,對老師十分尊敬,在學校裡從不惹是生非,而且主動配合老師管理好班級。他們的良好表現對我也是很大的鼓舞,讓我堅定了繼續工作的信心。

  那時候江蘇省委對辦農中的決心很大,省委書記陳光專門寫了一篇《農業中學大有作為》的重要文章,發表在《新華日報》頭版頭條上,闡明瞭培養有知識、有文化的新型農民對振興農村的意義,並以極大的力度推進這一工作。在這種情況下,我所在的白埠公社黨委也下了很大的決心,劃撥很大一片土地,把建校的任務分村包乾,嚴令按時保質完成任務。那一時期的白埠農中的工地熱火朝天,有時竟至挑燈夜戰。在那種情勢下,我和學生也一起投身到建校中,和民工同吃同住在工地。不久,一座初具規模、能容納七八個班級的校舍建起來了,連配套的辦公室、宿舍、食堂都有了。整個學校的建成,沒要國家一分錢,受到縣委的表揚。記得當時縣委主辦的《邳縣大眾報》,還報道了白埠在黨委引導下,群策群力,大辦農業中學的事,同時還在報頭上刊登了我穿著小花棉襖,扎著兩條大辮子,彎腰拉磚的照片。

  地方黨政的重視和人民群眾的支持,給了我極大的信心,而且當時省委對辦農業中學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培養有文化、有覺悟的新型農民。那時,我任學校教導主任,有上級支持,我信心十足,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學校呈現欣欣向榮的氣象。

  由於建校、辦學有成績,其間我曾兩度赴省裡開會。1959年底,我被評為省先進工作者,吳桐林當時在鄒莊辦農中,工作也幹得相當出色,我們同時出席了江蘇省農(職)業中學先進單位和先進工作者代表會議,受到省政府的嘉獎。而正是這個榮譽成為一條紅線,把我和桐林連接到一起,成就了我和他的一世姻緣!

植根港上,堅持“兩教”再受讚賞

漫漫耕耘路,綿綿故鄉情

  1962年,與吳桐林結婚後,我倆調到了號稱邳縣“北大荒”的港上公社工作。邳縣已地處蘇北北部,港上更在邳縣東北邊陲,與山東郯城毗鄰。在那裡吳桐林任中心校長,我則先後在南荊邑、石房、港上等小學任教導主任。那時候上級對掃盲工作抓得很緊,要求在15~40歲年齡段的成人中掃除文盲,上級將這項任務交給了當地所在學校,倡導“日校辦夜校,一長管兩校,一師任兩教”。我意識到掃除青壯年文盲是一項光榮且艱鉅的政治任務,應首當其衝。可是學員的工作不好做,因為文盲多為女性,她們說識字有什麼用,管吃還是管喝?還不如在家刷鍋洗碗納鞋底!上級有任務壓著,而掃盲對象不配合,咋辦?只好一家家挨門逐戶去動員,一次不行兩次。那時候,白天要給學生上課,只有晚上做工作,我最怕狗,只好每次出去都由保姆(那時我有吃奶的孩子)在前面拿著棍子引路打狗,一趟又一趟。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通過無數次的反覆動員,終於感動了她們的心,她們說再不去實在對不起孔老師了,再說識字還不是對我們好嗎?掃盲班終於辦起來了,晚上煤油燈一亮,學員就三五成群地來了,時間長了,學員也從中找到了樂趣。由於我們辦的掃盲班抓得實實在在,不弄虛作假,在檢查評比中獲得了好評。縣委決定全縣掃盲工作現場會在港上召開,省裡領導還專程趕來參加。會議期間,省政府分管文教工作的管文蔚副省長緊緊握住我的手說:“你這位從南方城裡來的女同志能吃下這份苦,挑起這副重擔,抓出這樣的成績,真不簡單!”

  我在邳縣生活了二十八年,其中在農村二十六年,在距離縣城近百里之遙的港上一呆就是十六年。在港上召開全縣掃盲工作現場會的那年冬天,縣委決定召開教育工作總結表彰大會,給港上額外多分配了一個指標,並指名是給我的,我堅決把這指標讓給了和我一起做掃盲工作的民辦教師。本地人對掃盲工作付出的更多,貢獻更大,而且對一位民辦教師來說,有一張縣裡發的獎狀,在關鍵時刻,比如提薪、提幹、轉正時可以派上大用場。果然,不久有了民辦教師轉正的指標,這位老師轉正了,接著家庭實現了“農轉非”,孩子長大後也有了合適的安排。在我調回原籍的頭一天,他得知了這一消息,帶家人和幾個學生,連夜騎車,風塵僕僕上百里,趕來送我們,此情此景,我們怎能忘記!

  那時候農村生活很苦,山芋幹是農家大半年的主糧。當時我是港上小學負責人,學校里民辦教師所佔比例很大,他們戶口在農村,工資很低,一到深秋,漫湖遍野曬的都是山芋幹,最怕的就是陰雨天,輕的會黴變,重的則會爛掉!每到這個時候,我就做好公辦教師工作,主動承擔民辦教師的課務,讓他們曬好自己的山芋幹,我雖是校長,也主動替他們分擔課務,每天上四五節課是常事,記得有一天我整整上了七節課。人心都是肉長的,民辦教師也很自覺,公辦教師家裡有事時,他們也一起上,公辦教師和民辦教師相處得和一家人一樣。

難忘附小,實現夙願光榮入黨

  加入中國共產黨,做一名光榮的共產黨員,是我從小孜孜以求的願望。在白埠辦農中,我還不到二十歲就向黨組織提出入黨申請。可是我出生於一個城市工商業者家庭,也就是說我不是勞動人民家庭出身。在20世紀六70年代,這個家庭出身如影隨形地跟著我,在那個極“左”路線佔統治地位的年代,怎麼可能接納我入黨呢?

漫漫耕耘路,綿綿故鄉情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春風吹遍祖國大地,1984年,我從農村調入縣城,教育局把我安排在運師附小這所全縣最好的小學,並且讓我擔任畢業班的年級組長,參與領導班子活動,我能感受到領導對我這樣一個長期在農村學校工作的女同志的信任和寄予的希望,自然是誠惶誠恐,不敢稍有鬆懈。在工作安排上,我和其他老師任同樣的課務,並且儘可能保證,課要上得不比他們差,質量不低於平行班級,這就要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勞動,備課和批改作業就只有擠到晚上,常常深夜不能休息。長期超負荷的勞動,身體亮出了紅燈,心臟承受不了,臉、腿都出現了浮腫。一天,終於病倒了,被送進醫院!那一個時期,我感到特別內疚,在邳縣的二十多年,我從未因病因事請過假,這次卻因病耽誤了學生的課業,辜負了家長的期望!可是學校領導非常理解,同事們非常關心。到附小的一年後,1985年教師節前夕,我終於投入了黨的懷抱,成為一名中國共產黨預備黨員,實現了我的夙願。

  來邳縣的時候,我是孤身一人,二十多年過去了,我有了可以託付終身、相濡以沫的丈夫、三個孩子和一個溫暖如春的家庭,從邊遠鄉村小學調到縣城一所名冠蘇北的名校,成為受到省政府表彰的優秀教育工作者,成為一名光榮的共產黨員。在邳州,黨和政府對我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即使我有兩個生命,也難以報答這份恩情。離開南通近三十年了,老母親體弱多病,日夜盼女歸來。領導十分理解我們的實際困難,批准我們調回。回南通前,又給我們提供一次去北京旅遊的機會,實現“天安門前留個影”的夙願。走的前一天,教育局領導班子全體,又跟我們合影留念,給我們留下一生最難忘的記憶!有了邳縣領導給予我們的榮譽、關懷做鋪墊,回到南通後,吳桐林被分配在南通市教育局教研室,我則被分配在南通師範第二附屬小學。這是一所名滿全國的知名老校,著名的江蘇省特級教師、全國人大代表李吉林就在這裡工作,並開展她的教改實驗,能分在這所名校,與李吉林共事,是我的莫大榮幸,在這裡我又工作了七年,直至退休。

回訪邳州,第二故鄉情深意重

  調回老家一晃三十年了!到20世紀末,我和吳桐林先後辦理了退休手續,就想回邳縣看看,而後越是年近古稀,這個思念之情越發難以遏止!掰著手指唸叨著白埠的農中、港上的銀杏、官湖的板材,想看一眼被譽為東隴海線璀璨明珠的邳州。2005年,我們終於踏上了回訪第二故鄉之路,從白埠到港上、官湖再到市區,變化太大了!

  在白埠農中舊址,我看到的是一所現代化的學校,恢宏氣派的教學樓、綜合樓、宿舍樓鱗次櫛比,見到了昔日學生,他們拉著我的手說,孔老師,你不知道改革開放之初那些年,白埠農村大大小小的幹部全都是您的學生!聽到這些話,心裡特別欣慰,那些年的苦總算沒白吃,值!

  到了港上,真正意義的第二故鄉,我在這裡工作生活了16年。昔日的老同志,年過半百的學生,街坊鄰居聞訊趕來了,排著隊邀我們去他們家做客。看到他們吃的住的,聽了他們介紹家家有存款、戶戶有汽車,感慨改革開放給農村帶來了深刻的變化。

漫漫耕耘路,綿綿故鄉情

  在官湖,那些已經做了板材廠老闆的學生,硬拉著我們去參觀他們氣派的廠房,現代化的設施,高檔的板材傢俱。官湖早已今非昔比,高樓大廈代替了昔日矮小的平房,寬闊的水泥大道代替了狹窄崎嶇的泥路。

  在運河,舊的痕跡一點也見不到了,學生開著車,帶我們跑了一上午,只看了半個縣城,據說城區面積、人口是過去的十倍!近幾年,新聞媒體中出現最多的詞是“鄉愁”,今日才深深理解了它的內涵,邳州不是故鄉,勝似故鄉,邳州人民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一路走來,原打算在邳州呆上兩三天,沒想到竟一下子超過了十天。如果不是家裡催得緊,也許還要再待上幾天。

  轉眼又是十年過去了,吳桐林在前幾年已經去世了,我也已是耄耋之年。我是多麼渴望有生之年再去邳州轉一轉,聽一聽,看一看!

  邳州,我的第二故鄉,遠在南通的我祝福你的明天更美好!

漫漫耕耘路,綿綿故鄉情

——《邳州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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