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潘言博 （Jaap Bosman） TGO法律諮詢公司CEO
來源 / 智合
新的十年即將來臨之際是展望未來的好時機。此刻我們也自然而然地反思過去。回顧過去，我們看到，在很大程度上，法律行業的對話是由恐懼推動的。害怕技術的顛覆性力量，害怕來自替代性法律服務提供商的競爭，害怕價格壓力的後果，害怕成功的合夥人跳槽到另一家律所，害怕只有大型律所才能生存，等等。儘管恐懼對商業決策來說是糟糕的動機，但法律行業在過去10年的取得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成績。
我們都知道，一般來說人們傾向於高估未來幾年將會發生的事情，而低估未來十年將會發生的事情。基於我們的洞察力和經驗，我們確定了5個趨勢，我們認為這將定義未來十年的律師事務所。由於發展不是在完全孤立的情況下發生的，所以您將瞭解到這些趨勢是相互關聯的。正如尼爾斯·玻爾（1922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所說：“預測是非常困難的，尤其是預測未來。”然而，我們相信，從今天到2030年，這五種趨勢將極大地改變法律行業。
在過去的十年裡，要求律師事務所變得更加多元化和包容的壓力越來越大。在法律上賦予婦女和少數民族權利的倡議數不勝數。儘管美國對多元化的需求更為明顯，但在世界其他地區，客戶和社會總體上對律所施加了壓力，要求它們為出身富裕的白人男性以外的律師提供平等的機會。
我們認為這種趨勢不會消失，但它有點偏離了重點。正如我們在之前的文章中所概述的，性別或種族最終並不是使多樣性成為必然的核心。當然，在機會平等和不歧視方面，性別和種族很重要。更加多樣化的原因與政治正確無關。
提供更好的產品需要多樣化。今天的律師事務所太同質化了。大多數律師，無論男女、異性戀或同性戀，都來自相同的社會和教育背景。他們有著相同的信仰，傾向於從相同的角度看待事物，而不考慮他們的性別和膚色。世界各地的律師事務所在重複相同的聲音。這樣做的風險無需多加解釋。
在未來的十年裡，律師事務所需要增加認知多樣性。隨著我們周圍的世界變得越來越複雜，律師事務所需要律師和其他擁有不同背景、不同個人技能的專業人士，最重要的是對社會有不同的信仰和願景 。2020年1月2日，唐寧街首席顧問多米尼克·卡明斯發表了一篇文章，他認為政府應該僱傭更多的“怪人和不合適的人”以及那些沒有傳統牛津/劍橋教育背景的人。雖然我基本不認同卡明斯對政治和社會的看法，但我支持他關於如何打造一支優秀而有能力的團隊的觀點。
今天的律師事務所很大程度上是以個人為中心組織起來的，這使得即便是綜合性的律師事務所也不過是一群共用一間辦公室和一些其他資源的個人。儘管許多律師事務所可能會辯稱，對他們的事務所而言，情況並非如此。但事實是，合夥人之間正在為業務、客戶和資源展開競爭。此外，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內部存在著多個“豎井”：律師團隊。每個部門都有自己的資源，主要是初級律師、秘書和律師助理。無需解釋，這通常會導致資源的不良使用和收費人員的未充分利用，對律所的成本產生直接的負面影響。
一些律所已經轉變為工作的集中分配，這意味著將有一箇中心職能部門，負責協調和規劃哪些律師可以工作，並且對特定業務有最好的知識儲備和資源積累。我們從經驗得知，一般來說，合夥人之間是互相牴觸的，一位合夥人不願放權自己手下的律師去給其他合夥人工作。他們的抵制是基於這樣一種恐懼，即當他們需要律師時，最好的律師沒有空檔，或者基於這樣一種偏見，即律師只會一招，只能在法律的一個小領域中發揮作用。
這種個人主義的、基於團隊的組織模式不僅以利潤不佳為代價，而且也沒有充分利用律所的智慧和創造性成本。在未來的十年中，律所客戶將面臨越來越複雜的挑戰，這些挑戰遠遠超出法律的一個小領域。幫助客戶解決這些多學科問題不僅需要打破業務團隊的藩籬來促進合作，還需要利用律所的團隊的智慧、經驗和創造力。我們稱之為“集體智慧”。律所團結在一起將能夠找到答案和解決方案，沒有任何個人合夥人或律師可以自己做到。
讀過我最近出版的《數據與對話，重新定義的關係》（Data & Dialogue， a relationship redefined）一書的讀者應該知道，我有充分的理由支持從基於時間的計費方式過渡到基於價值的計費方式。雖然按時間計費對律師事務所和客戶都很方便，但這也是客戶不滿的主要原因。在過去的十年中，世界各地的法律服務購買者已經採取了許多措施來獲得更好的價值。所有這些主動行動最終都集中在用小時費率乘以時間的問題上，我們現在從經驗中知道，這些行動都以慘敗告終。經過10年爭取更優惠價格的努力，客戶一直在支付更高的價格。
正如我在書中所概述的，問題不在於法律預算的總體規模。即使對於大型跨國公司來說，由於法律問題層出不窮，總法律預算也很難超過公司總成本的1%。只要能幫助公司創造價值，公司花錢請律師是沒有問題的。價格不是問題，投資回報才是。
當你思考這個問題時，你也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時間並不是衡量價值的標準。一個小時的小組電話會議，不如一個小時的高級戰略法律諮詢有價值。然而，律師在這兩種情況下的收費是一樣的，這當然是交易的一部分，但基本上是不合理的。
在未來十年，法律部門將逐步擺脫以時間為基礎的計費方式，並將廣泛採用以價值為基礎的計費方式。數據分析的使用和法律技術的採用將促進這一轉變，這將增強律師的能力並使他們更有效率。
在過去的十年裡，人們對法律技術的關注是走極端的。在未來的一些場景中，電腦最終將取代律師的工作，這是非常反烏托邦的，而另一些場景則更像是《傑森一家》（Jetsons）中的人物，就像狂野的想象。人工智能將把律師事務所變成天堂。不用說，這兩種情況都與現實世界無關。
現在已經塵埃落定，它變得明顯（ 《數據與對話，重新定義的關係》，第11章），那就是律師的工作應該分為創造和生產， 創造帶給客戶巨大的價值，生產是執行，具有更少的市場價值。法律行業將繼續實施技術，使生產（執行）更有效率和更省時。這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像所有其他事務所一樣，律師事務所一直在採用新技術來提高效率。還記得僧侶們過去是怎樣用手抄寫書的嗎?
隨著法律技術將成為主流，技術創新將轉向數據和數據分析。從歷史上看，法律行業在數據收集方面沒有過多的記錄。想想你的CRM系統或管理信息系統，如果將錯誤的、無意義的數據輸入計算機系統，計算機自然也一定會輸出錯誤、無意義的結果。此外，在學術層面，法學院在收集和標註數據上花的時間遠不如醫學院那麼多。
在這個新的十年，法律部門將大量投資於數據和數據分析。數據將用於管理律所和更好地利用現有資源。它將被用來改善與客戶的關係，使項目管理、內外部的溝通和資源流程化。數據分析也將被應用於幫助預測未來，防止客戶陷入麻煩。預測和預防將在本十年末成為律師事務所的既定業務。就像醫療部門不僅關注於治療病人，而且同樣關注於從一開始就預防病人生病。
平均而言，一家律師事務所約35-40%的間接成本與員工薪酬和福利有關。除此之外，員工也佔了用房和辦公室成本。傳統上，這從來都不是問題。大多數律師事務所自成立以來幾乎所有的事情都依賴內部處理。黃金地段的辦公場所越來越貴，同時吸引非律師的專業人才也越來越難。
比如IT人才。在當今的市場上，在網絡安全、人工智能、數據管理和雲計算等領域擁有高水平專業知識的人才嚴重短缺。這些人才需求量很大，通常更喜歡在激勵創新和具有挑戰性的企業工作。對他們來說，律師事務所沒有吸引力，也不在他們的關注範圍之內。實際上，律師事務所最終將聘用二流或三流的IT專業人士。
這同樣適用於市場營銷和業務開發。這些領域對律所的戰略意義越來越重要。有才華的專業人士不會想在律師事務所工作（這可能會“葬送”他們的職業發展）。在過去的幾年裡，法律行業的市場營銷和BD專業人員的週轉速度在1年半至3年之間。這明確地表明職業不匹配，而這些數據將變得更糟。
在未來的幾年裡，律師事務所將越來越多地開始外包傳統上由內部完成的員工職能。這一趨勢已經開始於IT部門，但其他職能，如營銷、人力資源、財務和設施也將跟進。未來的律師事務所將會有一個非常精簡的員工團隊和大多數外包給專業第三方的服務。這些決策有一定的風險，但也有很大的回報。
外包將不限於非律師人員。我們將越來越多地看到律師事務所在客戶事務上與第三方合作。今天，在某些情況下，這種情況已經發生查閱和審閱大量文件的過程中，但它將在未來擴展到其他領域。一家高端律師事務所可以決定將一件事情的所有低價值方面外包給一家中檔律所、一家替代性法律服務提供商或“四大”之一。甚至律師本身也可以部分外包。
這也是我們今天已經看到發生的事情，因為有幾個例子表明，律師事務所與一個靈活的獨立律師池合作，可以根據需要調用。我們甚至知道有一家律師事務所把所有的初級律師放在一個單獨的實體裡，讓他們競爭獲得與合夥人一起工作的機會。雖然我們看不到其他許多律師事務所走到這一極端，但它仍然可以被視為更廣泛變革的一部分。
回首過去，在過去的十年中，大量的精力都被用在所謂的法律技術的影響、法律服務的定價、規模經濟（合併）、另一種法律服務提供者的出現、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以及其他一些被恐懼驅動著的討論上。
未來十年將更具有創業精神，將被機遇驅動著。將佔據中心舞臺的是人，而不是電腦。客戶和律師事務所將會合作，並且統一戰線。價值將變得比價格更重要。人才將比技術更重要。前方是激動人心的時代，有許多絕好的機會。我們一起可以實現它。我們有十年的時間，而且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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