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0 馬丁之後再無黑幫,《愛爾蘭人》是一個偉大時代的謝幕

這一年,馬丁·斯科塞斯77歲,羅伯特·德尼羅76歲,喬·佩西76歲,阿爾·帕西諾79歲,哈維·凱特爾80歲,這些老傢伙們湊到一起可不是為了躺在泳池邊曬太陽的,他們是來“刷房子”的,這場預謀從2010年便開始了。

“刷房子”是行業內的一句黑話,當有人被殺時血就會濺在牆上,這房子是用血刷的。名眼人很快就明白了,馬丁·斯科塞斯最擅長的黑幫題材電影又要衝出江湖了,他前後醞釀了9年的時間才完成了這一力作。


馬丁之後再無黑幫,《愛爾蘭人》是一個偉大時代的謝幕


斯科塞斯濃濃的眉毛早已不再是午夜的色彩了。那天暮色降臨,他坐在總統套房裡,穿著一身淺色的西裝,剛剛從歐洲歸來的他坐在沙發上靜靜等待著另外兩位大佬的到來,這是半個世紀以來電影界三位傳奇人物最為重要的一次會面。

在上個世紀60年代末,曼哈頓東區的某個地方,羅伯特·德尼羅和阿爾·帕西諾首次相遇,兩個年輕人剛剛才嶄露頭角,兩人第一次嚐到了引人注目的滋味,他們互相都聽說過對方。在隻言片語中,兩人都在小心的試探著對方的能力,當然,他們不可能意識到未來50年自己將和眼前這位年輕人一起成為這個時代中最偉大的兩名演員,沒有之一。


馬丁之後再無黑幫,《愛爾蘭人》是一個偉大時代的謝幕

阿爾·帕西諾與羅伯特德尼羅


雙方的氣場不相上下,大概和1995年的電影《盜火線》中兩人對峙的情形相似,他們相互意識到對方有種不尋常的外表和能量,隨後他們各自離開,腦中想著自己和剛剛遇到的那個人的未來會是怎麼樣。

半個世紀過去了,他們一同走進泰晤士河邊一家豪華酒店套房,和馬丁·斯科塞斯談論著他們的新電影《愛爾蘭人》,此時此刻,幾十年前那諸多的猜測早就煙消雲散了。他們各自都做到了最好,在演員的身份中他們二人做到了一切,遠遠超越了他們年輕時的巨大抱負。

被稱之為“電影社會學家”的馬丁·斯科塞斯非常高產,他的導演生涯中貢獻了太多的經典作品,但《愛爾蘭人》可能是最特別的一部,不僅僅是因為他創造了9.1分的電影生涯新紀錄,而是因為它是一部“有生之年系列”的作品。


馬丁之後再無黑幫,《愛爾蘭人》是一個偉大時代的謝幕

1995年影片《盜火線》和《愛爾蘭人》


筆者並不太同意很多人觀眾們評價這部電影是一部情懷作品,因為這部電影本身是超越情懷的存在,這些偉大影人們的傳奇不用再過多的闡述了,情懷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定義,有些模糊,它是一種從感性角度出發的情緒表達,而非理性的,而這些老傢伙們對於電影藝術做出的巨大貢獻是完全能夠量化的,是能夠用數據去體現出來的,是具體的,如果用一連串的

“很好,很多”這些毫無意義的形容詞就有些不負責任,也顯得不夠尊重。

拋開那些模稜兩可的態度,留下的就只有“神作”和“大糞”,有些評價不需要左右逢源,它是可以非常肯定的,就像馬丁·斯科塞斯評價漫威的電影一樣:“那根本就不是電影”


馬丁之後再無黑幫,《愛爾蘭人》是一個偉大時代的謝幕

影片《愛爾蘭人》


儘管在過去半個世紀中最重量級的“一坨”重重砸在了好萊塢工廠中,但一向現實的美國人並沒有讓他們在“刷房子”的進展中過於順利。

由於前期的籌劃時間過長,拍攝週期也不斷被拉長,成本自然遠遠超過了預期,這令馬丁·斯科塞斯製造了很大的麻煩。

接近80歲高齡仍然極富活力的影人是罕見的,這些人早已功成名就,榮譽滿身,但你仍然能看到他們對於鏡頭的渴望,永遠保持著飢餓感是他們創作的秘訣。


馬丁之後再無黑幫,《愛爾蘭人》是一個偉大時代的謝幕


如果把這些大佬們參與過的黑幫電影做一個統計,它已經遠遠超過20部了,從阿爾·帕西諾主演的《教父》系列到德尼羅主演的《美國往事》,再到馬丁·斯科塞斯執導的《好傢伙》,影史上位列前三的黑幫電影全部出自於他們之手,這個題材可以說已經很難有更大的突破空間了。

其中最晚的《好傢伙》也要追溯到1990年,說起來差不多30年前黑幫題材的電影就已經達到了天花板,不光是別人,就連他們自己也很難對自己形成超越了。


馬丁之後再無黑幫,《愛爾蘭人》是一個偉大時代的謝幕

1990年影片《好傢伙》


影片從內容和形式上延續了馬丁·斯科塞斯一貫的風格,你很難在他的電影中抱有太多僥倖心理,因為在他的影像世界中,感性始終難以戰勝理性,有那麼一個瞬間,你可能會產生一個想法,你希望片中的德尼羅變成吳宇森鏡頭裡的小馬哥,讓他們能夠為了兄弟義氣,為了江湖道義而捨棄掉某些利益,但很快你就會失望。

馬丁就是馬丁,過於戲劇化的設定絕對不會出現在馬丁的鏡頭裡,小馬哥只是人們對於黑道社會中一個美好的想象,也是一種對黑道人物的美化,吳宇森是個崇尚暴力美學的浪漫主義者,而馬丁·斯科塞斯是個現實主義者,在他的電影裡,當槍響之後,有的只是倒下的屍體和牆壁上的血跡,從不會有鴿子飛起來,作為電影界的社會學家,如此情緒化的,感性的思想不符合馬丁·斯科塞斯的創作規律。


馬丁之後再無黑幫,《愛爾蘭人》是一個偉大時代的謝幕

影片《愛爾蘭人》


老馬丁已經無數次的向我們剖析了最真實的黑幫世界,在那個充滿謊言,背叛,殺戮、利益的圈子裡感性的人最終的下場都會很難看。德尼羅在片中飾演的弗蘭克,縱橫黑白兩道,在政界和黑幫之間遊刃有餘,在各路人當中周旋,最終確立了自己至高無上的地位。

能夠支配這一切需要一些特質,你需要把人看做道具,並不對他們付出任何感情,不隨便相信任何人,而且馬丁也熱衷展示人門在這種環境之中身不由己的表現,他表達了一種看似無所不能,受到所有人尊敬,但其實自己根本不能左右任何事的一種無奈。


馬丁之後再無黑幫,《愛爾蘭人》是一個偉大時代的謝幕

影片《愛爾蘭人》


76歲的馬丁·斯科塞斯用了很大的篇幅將一個老年人對於人生的感悟加入到了影片當中,這是之前在他的黑幫電影中不常見的,那是他和身邊那幾個老哥們的一種自我寫照,從默默無聞,到如日中天,再到老態龍鍾,所有的浮華歸於平靜。

當我們在影片當中看到德尼羅駝背的身材和遲緩的身手之時,它足以提醒我們任何高超的CG技術也無法讓人返老還童,儘管這項先進技術用了兩年的研發時間,它足以讓片中幾位主演的面部減少很多皺紋,但德尼羅的表情還是“穿幫”了,他和那個在1976年電影《出租車司機》當中對著鏡子喊著:“are you talking to me?”的崔維斯已經判若兩人,他的臉上多了些許猶豫,而少了那種目光如炬的堅定。


馬丁之後再無黑幫,《愛爾蘭人》是一個偉大時代的謝幕

1976年影片《出租車司機》


在真正的黑道世界當中,沒有那麼多血脈噴張的槍戰場面,也沒那麼多的廢話和內心戲,更多的是謀勝,和過往的作品《好傢伙》、《大西洋帝國》、《賭城風雲》等作品一樣,幾場表現黑幫中刺殺的場面都是輕描淡寫,掏槍,開槍,人倒地,幾秒鐘的時間就完成了。

主人公弗蘭克從頭到尾和家人的關係都處的不太好,女兒從小看著自己的父親拿著槍在夜裡出門,並親眼看著父親親手對他人施暴,每每打開電視機,新聞裡一樁樁的血案都是自己父親釀造的一筆筆血債。

這給一個孩子從小就留下了很大的陰影,面對這樣的情況她只是選擇迴避。因此,弗蘭克最後的孤獨終老也是非常現實的結局,這是他自己選擇的,也是不可避免的。


馬丁之後再無黑幫,《愛爾蘭人》是一個偉大時代的謝幕

影片《愛爾蘭人》


直到弗蘭克身邊的朋友都已經一個個的故去了,坐在養老院輪椅上的他是一個飽受眾叛親離的老者,他身邊的朋友們,有的被自己殺了,有的被別人殺了,有的在愧疚中黯然離世,家人全部都離他遠去,而他自己則提前選擇了一口漂亮的棺材,隨後在孤獨中等待著死亡的召喚。

一切的榮華富貴都成為了過眼雲煙,在那樣一個動盪的時代裡,老馬丁和觀眾們共同見證了美國五十到八十年代這批黑手黨人獨特的做事方式與風貌,回味著這群人一路走過的那個充斥著欺騙、謊言、輝煌、腐壞、無情、殘暴的時代。同時,馬丁·斯科塞斯也用這樣的方式同曾經自己風燭殘年的朋友們作出了最後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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